宫中的宫女都是宫中各方势力安排的,并不听从于她,更不会主动上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倒也让她觉得安心。
她就这样枯坐着,就像失去灵性的木偶娃娃,除了会照常吃饭,跟个傻子已经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那一天,也许,她也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细算来,那已经是离太子死讯传来后的第二个月。
她木然的吃着饭,却突然倒在地上大叫起来,一滩血水从她身下流了出来。
宫女们都慌了,虽然,她们各有暗地效忠的主子,但,如果太子妃出了事,她们也脱不了干系,忙去喊太医。
太医来了,还是之前那个给郁氏请平安脉的刘太医,刘太医把着脉,不由低声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寒性东西?”
“不知。”
刘太医将众宫女叫来,道:“太子妃今天吃的什么?”
宫女一一说了,他皱眉道:“是了,太子妃,今日的食物里有好几样偏寒性的,你本就身子弱,胎息弱,所以有小产征兆。”
她低声道:“不定只是月事推迟了。”
刘太医蹲下,万般肯定道:“太子妃,你的脉是滑脉,下脉跳动,是个女娃,可毕竟也是太子后裔,还是小心些。”
她难以置信道:“你是说,我是真怀上了?”
自打一开始,她就没相信过刘太医的话,何况,也许因为她底子弱,并没有孕吐想象,自然将自己小腹微凸当成了吃饱久未运动,加之,她和太子五年未曾有过小孩,自然就没往那方面想。
今天猛然得知自己是真的有太子骨肉,不仅难以置信,还有些许高兴。
刘太医点头:“是,不敢骗太子妃。”
此际,正值其他人闻讯赶来,刘太医在皇帝的询问下,不得不说出郁氏有孕,这自然是在太子离京前发现的,只因为太子妃体弱,一向号出来都是气血两亏,也就没能直接号出来太子妃有喜。
刘太医也是多年老太医,一张口,说辞说来就来。
皇帝听闻太子有后,极是高兴,也不与他计较,只扣了他两个月俸禄了事。
皇帝吩咐下去,嘱咐太子妃安心养胎,一时间,宫中各方势力络绎不绝的送来礼品,就连宫女,都有些许巴结的意味。
她却意兴阑珊的窝在榻上,半步也不肯动,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事,到时候,到了地下,她就真是无颜面见公孙辛了。
所以,即便刘太医说她走一走也是可以的,她仍旧不愿意动。
一天天躺在榻上,仿佛骨头都融掉了,即便吃饭,她也不过是坐在榻上吃,这么一来,她颊上倒带了几分丰润,除了平时不说话显得阴沉外,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然而,不过再次过了两个月,她的下体再一次大量出了血。
即便刘太医的到来控制了小产,但对她的伤害却是巨大的,她现在有孕在身,许多药都是吃不得的,只能靠她干耗着,就看她能不能耗过孩子了。
刘太医私下对宰相道:“即便太子妃能坚持到生孩子时,她恐怕是保不下来的;即便现在流掉胎儿,她也活不成。”
这样的话,他也对皇帝、皇后讲过。
现在几乎是个必死之局,不论怎样,她都是活不下来的,唯有这孩子才有一线生机。
皇帝与皇后基本上也就默认了,只是,究竟是谁三番四次谋害皇嗣,一直迟迟没有下落,即便找到下药的人,也不是幕后主使。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药食防范程度差不多和皇帝有得一拼,只是,除了她的身体越发丰润外,她的眼神越发空洞,对外界的感应几乎为零,即便是大夫人到了,面对亲娘的恳切话语,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私下里,宫女都说,单看着她的眼睛铁定以为她是死人。
那声音并不算低,她却没听见般。
她看着虚空,看着看着,虚空里好似突然出现个公孙辛,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也不爱说话,只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显现,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如既往的流转着温润的光。
她不禁痴痴的伸出手去。
公孙辛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到书房,坐在窗前,她静静坐着,嘴角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觉得心满意足,旁人却觉得惊异,那种多出来一个看不见的人的感觉实在吓人,以太子妃如今的状态也是吓人。
她们私下交谈,恐怕太子妃是撞邪了,即便不是,也怕是太子的魂回来了,太子生前就对这位太子妃极为看中,如今这番行为,恐怕是担心她们对不住太子妃。
这等诡异的事吓得她们尽心尽力不少。
然而,这种事并没有维持太久,在郁氏有七八个月身孕时,突然疯了,首先是对着空气骂,又开始砸东西,将东宫的东西砸的是七零八落,又疯疯癫癫的嘴里唱着歌跑出去了。
随行的宫女吓了一跳,等她跑远了才回过神,急忙追上去,最后闹得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知道太子妃疯了!
他们找到太子妃时,太子妃正趴在冷宫的地上,一边傻笑着,一边将草放在嘴里咀嚼,被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血红随着绿汁流出,诡异恐怖。
皇帝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当即暴怒道:“还不将太子妃带回去,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皇后,重新给太子妃换一批妥帖的人。”
宫女同太监上前想要抓住郁氏,将郁氏带回去,谁知道郁氏拼命的挣扎起来,挣扎过程中,她那七个月大的肚子差点儿就要被压在地上。
皇帝心中是极其喜欢公孙辛这个太子的,公孙辛有能力,却不咄咄逼人,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老了,所以,对于公孙辛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心里是有些歉意的。
眼见着自己没能将公孙辛的家人保护好,不由生出几分怒气,他可是皇帝,结果这么点儿事都做不到!他属于皇帝的威严何在!
他将怒火发在了宫女太监身上:“没用的东西,留着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