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陌上花6 钱王勇射潮

钱镠治理吴越时,遇到的第一个麻烦就是那凶顽成性的钱塘江潮,因为涌潮汹涌,钱塘江海堤修筑不成,海堤不成,百姓深受其害。有老者觉是神灵作怪,需上达天听,钱镠觉得有理,便托钟起写了祭天文告,于是声势浩大的祭天便在钱塘江边拉开了帷幕。

“潮来了,潮来了,快逃”将士百姓这才刚下了江,还没等垫上几块砖石,就见那潮水卷土重来,众人只好无奈作罢。

“潮神爷爷,拜错菩萨了,潮水是归潮神管的,我们应该拜潮神爷,而不是祭天。”有百姓窃窃私语。

“对,该拜潮潮神爷。”众人附和。钱镠紧锁眉。

第二日,便来了潮神庙。“潮神爷爷,潮神菩萨,都说您是春秋时期吴国的大夫伍子胥,因为奸臣陷害,自刎而死,你满怀怒气,命的潮水昼夜不息,你向苍天发泄也是情理之中,但使我筑海塘深受其害啊,伍大夫,我钱镠敬重你,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暂忍了怒气,给我两个月时间,等我把这瀚海石塘建好了你在发怒,可好?”

旁边的吴将也跪求道:“伍大夫,这吴越子民也是你的子孙,总要保的子孙平安不是?老人家,你就高抬贵手应了吧。”

“伍大夫,你若答应了,就是为吴越百姓做了好事,我钱镠答应你,一定为你见一个更大的庙,塑一个金身,春秋四季,定来祭拜。”说罢,便焚乡跪拜。

“那大王,我这便通知大家开工。”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周全,潮神归海神管,这事儿也要知会海神不是。”

“潮神有潮神庙,海神要怎么祭?”吴将不解,钱镠暗自思量,说道:“我自有办法”

“哎”房内钱镠叹着长气,戴氏端了汤水进来。

“大王,写什么呢?”

“倩儿,你来的正好,我写信呢,钟起远行了也没法帮我,我实在写不下去。”

“写信呀!你这样煞费苦心地是要给谁写信?”戴氏一脸吃惊。

“我想给东海海神爷写写信都说托神明办事啊,最怕烧香不到,漏掉一个啊那就糟了!”

“因此,你要写信告知?”戴氏俯身,看着那信。

“是啊,你看这,该祭的也祭了,该拜的也拜了,理多不怪,就怕疏漏,给海神去封信,让他老人家跟潮神商量商量,给我两个月的安宁。”

“这样真的有用吗?”

“有用,海神一定会体谅我的苦心,他那边若成了,咱们钱塘百姓就有望了。”戴氏感动。

“那让我接着帮你写吧,这些年,闲来无事常以书籍度日,钟伯也教了一些。”说着,拿起了案上还未写完的信。钱镠惭愧,“这些年,苦了娘子了,我帮你研磨吧。”戴氏微笑,念起了信上的两行字句:“天分浙水应东溟,日月波涛应暂停。”戴氏笑道:“大王文采大有长进啊”想着那语句不通的家书,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子莫取笑我了,钟伯也费心教了,可是真没想到这笔墨比行军打仗都难。”戴氏抿嘴不语,思考片刻后,执笔写下:日月波涛应暂停、千尺巨堤冲欲裂、万人力御势难平、吴都地窄兵师广、罗刹名高海众狞、为报龙王及水府、钱塘借取做钱城。

“好啊,好啊,想不到一别多年,娘子如今需当刮目相看!”戴氏欣喜,问道:“那怎么送给龙王呢?”

“明日我便命人将信置于铁盒之中,沉入江底,送给海神爷爷。”

“大王如此虔诚,一定能成功的。”戴氏说道。窗外,夜色阑珊,燕宿雕梁,月度银墙……

天色刚亮,钱镠便率众来到了江边。

“诸位将士,诸位乡亲,天,我们祭了,潮神,我们也拜了,给东海海神爷也送过信了,该敬的我们都敬了,没有礼数不周之处了,我相信,神明一定会保佑我吴越百姓的,江水一定不会再肆虐了,大家可以安心筑塘了,开工!”钱镠振臂高呼,百姓应声拿了工具下了江水,如火如荼地干了起来。

为了修成这捍海石塘,桀骜不驯的威武钱王心甘情愿对神明顶礼膜拜跪地哀告,宁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尽显我中华礼仪之邦之风采,然而,大自然并不相信礼仪。凶猛的潮水去了又回,冲垮了刚刚竖起的幌柱,也冲垮了大家的信心。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大王,也许,也许这石塘是修不得的呀,冲撞了神明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有百姓对钱镠说道,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是啊,是啊,要是能修,前朝早就修了。”

“这潮越来越大,可不得了了。”

“哎呀,这大王也真是,好端端地修什么塘啊,到头来,塘没修成,连杭州怕是也难保啊。”

“这是要惩罚吴越啊”“谁说不是呢”众人议论纷纷,连钱镠的偏将也动摇了,劝道:“大王,我还是劝你不筑塘,现在外面谣言四起,都说吴越,大祸将至啊。”

“瞎说什么,再说这样的话,把你扔江里去祭海神。”钱镠气急,偏将赶紧闭了嘴吧。治不服这钱塘怒潮,便筑不成这捍海石塘,百姓年年受灾,如何保境安民?不制服这江潮,一州十三郡的军民就会对钱镠失去信心,连条江都治不好,如何治理吴越?今日军心动摇,民心不稳,明日便会使王威不振,号令不畅,宿敌借机蠢蠢欲动,若处理不当,势必会影响吴越基业,这严峻的形式之下,怎样才能制服这可恶的钱塘江潮呢?怎样才能重树吴越军民的信心呢?怎样才能巩固越王之权威进而保的百姓之安宁呢?钱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之中。

夜幕降临,钱镠睡意全无,他推开警枕,暗自叹气,钱镠长期生活在混乱动荡的环境里,养成了一种保持警惕的习惯。他夜里睡觉,为了不让自己睡得太熟,用一段滚圆的木头做枕头,叫做“警枕”,倦了就斜靠着它休息;如果睡熟了,头从枕上滑下,人也惊醒过来了。为了防范侍卫夜间贪睡失职,钱镠还常向城墙之外发射弹丸,以期他们提高警惕。此外,钱镠还在卧室里放了一个盛着粉的盘子,夜里想起什么事,就立刻起来在粉盘上记下来,免得白天忘记。

身旁戴氏也被吵醒,她没多问,起身帮他把烛火点上,烛光摇曳,照的钱镠愁容满面。

“潮水不退,石塘不成,这可如何是好?”“这潮水是没有生命的,也原非鬼神主宰,大王求告鬼神自然也是不起作用的。”

“谁说潮水没有生命,来去有时,就像我指挥军队一样,定是潮神暗中指挥。”

“潮水起落,是日月星辰之力,哪是鬼神所为”“娘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如今士气低靡,再筑提不成,可就后患无穷啊。”

“士气…”戴氏沉思,水文,气象,潮汐,天候,大潮,小潮,涨潮,退潮,若能把握时差,在将退未退之时筑堤,倒可能成。“夫君,古人有下海斩鲛之壮举,今不如效仿古人下江降了潮神。”钱镠又惊又喜,这倒是可以激奋人心,“水中之攻防属于水战,当以弓箭为先。”

“那便射潮!”戴氏建议,钱镠拍案叫绝,当即下了床,召来部下,命吴亮布告两浙,越王得上天托梦,已得降潮之法,筑堤之事必成!又命马绰挑上等工匠,速铸弓箭三万千副,用以射潮。此外,又命顾全武特训弓箭手一万,务必到达百步穿杨。等安排好之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高氏得知钱镠要射潮,顿时花容失色,此等荒唐之事,断不能发生。她快步赶到钱镠面前,问道:“大王,这潮万不可射啊”

“为何射不得?”

“此时结果不可预测,我虽敬你战无不胜的气概,可万一这潮不退,又该如何收场?”

“大不了我回去临安老家种茶叶去”钱镠气话一出,高氏觉得劝不了他了,便去找了戴氏。

“姐姐,你明知这潮本是死物,并无潮神,为何要让大王去射这看不见,摸不着之物呢?”戴氏笑,“我虽跟大王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无事不知,不助,不劝的,有些东西虽说看不见,摸不着,可也是万万伤害不得的,就像人的精神。还未开始,又怎知该与不该?”

“劳民伤财耗时不说,最怕失了信心,若此举无用,大王势必灰心,将士最怕的正是灰心啊”高氏辩解,却无力劝服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好作罢,暗自担心。

半月后,钱镠来教场检验,只见全武拉起满弓,如抱婴儿,如托泰山,箭一离弦,嗖的一声,正中红心。

“好!功夫不减当年。”

“力射潮神”“力射潮神”数百将士呼喊,士气高昂,钱镠又视那箭,火候刚好,所以锋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而这边,戴氏也挑好日期时辰,只等射潮!八月十八早上,高氏异常紧张,总是不停地嘱托奴仆一定办好晚宴,一会问问是用了最好的酒吗?一会又问问菜式可都齐全,丫鬟不明,问道:“夫人今日是怎么了,竟这般讲究起来,放在平日,都是没有如此仔细的。”高氏叹气:“老爷此去不知成功与否,晚宴办的热热闹闹地,不能让老爷伤心,我们尽了心,才能暖了老爷的心啊。”高氏的心思钱镠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钱塘江边,一万名弓箭手蓄势待发,钱镠高喊:“自古有先理后冰之说,假如潮水再来,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可是潮神并没有理睬告诫。

一会儿,但见远远一条白线,飞速滚来,钱镠命万箭齐发,箭雨飞驰,直射潮头,天空顿时黑了一片。神奇地是那潮头竟然弯弯曲曲地逃走,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直到今天,江水还弯弯曲曲地向前流去,象个“之”字,因此人家又叫这个地方为“之江”,而钱镠也多了一个封号:海龙王!

开平元年,朱温废唐称帝,建立后梁,并封钱镠为吴越王兼淮南节度使。吴越官员都劝钱镠不要接受梁朝册封,罗隐更认为应兴兵讨伐朱温。钱镠却认为再事兵戈,老百姓遭殃,于是接受梁朝册封。钱塘江旧日海潮逼州城,钱镠大庀工徒,凿石填江,又平江中罗刹石,悉起台榭,广郡郭周三十里,邑屋之繁会,江山之雕丽,实江南之胜概也,然而,自筑完銲海石塘之后,钱镠他大兴土木,昼夜不停,士兵都有怨言。有人在晚上在大门上写道:“没了期,侵早起,抵暮归。”钱镠看到后,不怒且喜,命小吏在旁边又加了一句:“没了期,春衣才罢又冬衣。”怨言顿时消失。

钱王射潮极大地鼓舞了当地的百姓,他主持建造的捍海石堤更是造福了一方人民,使得吴越之地成了天下的粮仓,为达成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格局奠定了基础,吴越百姓念他功德,特著有草根王一歌,口口传唱,歌词大约如此:大潮呼啸,呼啸着多难兴邦,山水无言,见证了千年辉煌,神工射潮头,鬼斧筑天堂,编织锦绣,安民生回归中原系民望,啊,几度悲壮。几度沧桑,吴越依然领风光。百世不灭,心碑在,谁人不忆草根王,大潮浩荡呼啸着多难兴邦,山水无言见证了千年辉煌,江南最忆草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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