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仅仅是卡特琳娜,还有其他许多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落到了施耐德身上,他们也觉得大概卡特琳娜是对的,那么,施耐德为什么要把如此经典的作品送给自己的学生来发表呢?难道他不知道,这三部作品是可以让他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吗?
施耐德的脸涨红了,有些羞恼,老头是个暴脾气,这时候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道:“白,你在干什么?”
白君文吃了一惊,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还愣着干什么?有人让你指导,你就指导啊!”施耐德怒道:“他们不相信你,你自己难道心里不清楚吗?你连《命运》都写出来了,难道这样小小的一首小提琴曲,你还指导不了吗?”
霍华德也站了起来,大声道:“白,勇敢一点,把你的看法说出来……别怕,这样的场合你以后还会经历很多次的!”
会场里,观众席上,都多了很多隐隐的嗡嗡声,原本已经有些相信“抄袭说”的他们,这时候又有些迷糊了,他们在霍华德和施耐德话中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天才横溢的白,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并且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合,那么……或许他不是暴露了,而是紧张了?
“白,你今天坐在这里,你的身份并不是我的学生,而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天才创作者,”克里斯蒂安也开口了:“所以把你的谦逊收起来,把你的傲气拿出来……刚才进场的时候,你想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你知道施耐德为什么阻止了你吗?因为你今天并不是他的学生,你的地位跟我们是平等的,哦,不,我说错了,应该说,你的地位比我们更高,因为你写出了他一百年都写不出来的经典作品。”
“你不也一样?”施耐德忍不住反驳:“给你两百年时间,你能写得出《命运》?”
白君文渐渐冷静下来了,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听到的小提琴曲的旋律,许许多多的感悟从内心升起。
是的,他跟着施耐德苦学了一整年,他一直在练习《巴赫》,他在梦中跟崔唯嵩学配乐,他还跟霍华德学习演奏,跟克里斯蒂安学习歌剧……他当然还达不到贝多芬或者莫扎特那样的境界,但是平心而论,在这个大厅里,面对这么多世界级的音乐大师,他其实是完全有资格跟他们平等论道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
有什么好不自信的?
“先生,您的小提琴原创曲,我确实有些看法。”白君文缓缓开口,开始讲起了自己的理解。
大厅里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听他讲话。
卡特琳娜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本身就是极富盛名的音乐大师,她当然听得出,白君文并没有胡说八道,相反,他说的很多见解都是精准而独特的,讲着讲着,他甚至对这首小提琴曲的曲谱直接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
依然坐在舞台上的法国人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很多,时不时的点头,很认真的倾听着,事实上,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是倾向于相信白君文的,虽然刚才有一定的波折,但是当白君文真正开始分析讲解之后,他就已经抱着很虔诚的态度在倾听,而这时,他觉得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灵感,虽然他还是觉得这首曲子没有彻底修改完善,但是……至少比起刚才要好多了。
“我再试试。”法国人重新拉响了肩头的小提琴,这一次,一曲下来,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确实比刚才生动多了。
“还不够完善,”施耐德这时候开口了:“我也有些建议,说给你听听。”
法国人求之不得,欣然道:“请指教。”
白君文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微微汗湿,旁边,爱德华正凑过来悄声笑道:“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交流会到这时候才算是回归常态,法国人在得到施耐德的建议后又试着重来了一遍,曲调果然变得更好,他也没再占用大家的时间,径直下了台,换另一个人发言。
“嘿,我发现,施耐德教授还是比你更厉害。”爱德华轻声对白君文道:“如果我的感觉没出错的话,你刚才的建议只是对他的作品进行了小幅度的优化,而施耐德教授似乎是从根本上对他的作品进行了调整。”
白君文没回答,因为一位来自俄国的萨克斯演奏家已经在发言了。
不出所料,在演奏结束之后,这位留着一部络腮胡子的俄国胖子目光就落在了白君文身上:“白,给我点建议?”
这一次白君文没有再紧张,他自然而然的点头道:“好。”
他在霍华德和崔唯嵩的双重灌输下,对各种乐器都有一定的涉猎,加上乐理这东西是一通百通的,所以,哪怕他没玩过萨克斯,却依然能对俄国人的作品提出自己的见解。
到这时候,所有的音乐家其实都已经算是相信了他,唯有卡特琳娜的目光还有些闪烁。
“尊敬的女士,您可能真的猜错了。”泰达米尔悄声道:“白确实拥有很深厚的乐理知识,我认为他的作品应该都是原创。”
“不,还不能下结论,”卡特琳娜若有所思的道:“他的确有很独特的见解……然而,我感觉这还不够……”
“不够?”泰达米尔不太明白。
“是的,不够,”卡特琳娜却渐渐想明白了:“按照《命运》《田园》《英雄》所体现出的才华,他对这些人的作品提出的建议,应该远远不止现在这样……你听,施耐德教授又在提建议了,你难道没发现,白的提议依然流于表面吗,至少比起他的老师来还相差甚远吗?”
“女士,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他去年的一些事迹,他在柯蒂斯学院的入学测试时,当场改编了另一位学员的原创钢琴曲,这是绝不可能由施耐德教授配合作弊的……还有他那首《月光》,差不多算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钢琴曲之一了。”泰达米尔道。
“我听说过,《月光》我也很喜欢,”卡特琳娜却依然摇着头,微笑道:“毫无疑问,他是天才,否则施耐德也不会甘愿把自己创作的交响曲送给他,让他少年成名。”
五十多岁的老女人顿了一下,胸有成竹的道:“到现在为止,我反而越发肯定了,那三部交响曲,绝不是白自己创作出来的……在他这个年纪,《月光》已经是他的才华极限了,《命运》则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你觉得呢?”
泰达米尔呆呆的看着她:“所以……”
“所以到此为止了,没有第四部交响曲了,即便是施耐德教授,也并不能无穷无尽的创作如此经典的曲目,事实上,我怀疑这三部曲目是施耐德教授至少三十年的积累,”卡特琳娜肯定的道:“以后白或许还会拿出钢琴曲来,但是也只有钢琴曲了,他不会再拿出其他任何曲目来,小提琴?双簧管?萨克斯?交响乐?统统都没有了!事实上,他本身就是学的钢琴演奏。”
“他是天才,但也仅限于钢琴,这就是我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