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脸皮薄，叶颂北稍稍一耍流氓她就兜不住了。
以前叶颂北没表白的时候他还能收敛着，压着一句挑逗的话都不说，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他每次见了夏暖都忍不住逗她，然后看着她涨红了脸又生气不起来的样子。
两个人走得近，再怎么避嫌村子里面总有些流言蜚语。要是两年前夏暖早跟叶颂北翻脸了，她现在倒觉得无所谓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不过这段时间夏暖在村子里面被人指指点点多了，她还是不敢再让叶颂北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叶颂北心里面不爽，晚上送夏暖回去的时候刚好有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骑着摩托车经过对着夏暖吹了几下口哨，他直接捡了石头就往人家的身上扔，夏暖拦都拦不住。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生，谁都咽不下这口气，那男生被叶颂北砸了两下，本来已经开远了几十米了，愣是拐了弯回来，停了车下来：“叶颂北，你找打是不是？”
叶颂北虽然名声浪，人看着也轻浮，说话也没个正形的。但是夏暖知道他轻易不打架，就像上次她被人堵在巷子口，他也是到了最后才出手打的架。
她第一时间就拉着叶颂北往前走，压低了声音警告：“你要敢跟他打架我就不理你了！”
叶颂北倒也没说什么，任由她牵着一路往前走。
那男生也没真的想打架，叶颂北在村子里面出了名混着大的，真打起来他自己也吃亏。现在两个人不声不响地走了，他也只能悻悻地重新上了摩托车，轰轰轰地把摩托车开得巨响从他们跟前过去。
叶颂北看着那车尾的尘土冷笑，被夏暖瞪了他一眼。
他倒也不恼，甩了甩自己被牵着的手：“不是说要保持距离吗？怎么这会儿又牵我了？”
夏暖刚才是怕他打架，急忙忙牵着他走的，现在才反应过来，被他说得有些恼，甩了手自己走在前头：“不想跟你说话。”
叶颂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跟在她身侧把她送回家。
他想把她送上楼的，上次那个男人的事情叶颂北还记着，夏暖对面住着的不是什么好鸟，他怕上次的事情再来一次。
但是夏暖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家灯亮了，她知道赵丽在家，断然不能让叶颂北把自己送上去。
“我妈在家，你别上来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他点了点头，也没坚持。
夏暖进楼道前看着他还站在那，不禁挥了挥手：“你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好冷。”
叶颂北笑了笑，也不说话，双手插着口袋就这么看着她。
夏暖被他看得心口都发软，想让他赶紧回去，也不再说话了，跑着上了楼。
如她所料，门一拉开就看到赵丽了。
赵丽坐在厅子里面抽烟，她一进去就满屋子的烟味儿。
夏暖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往自己的房间走。
赵丽动了动，直着身子看着她：“去哪儿了？”
这么多年了，赵丽也就今天晚上问她去哪儿了。
她冷然地看了赵丽一眼，没回话，掏着钥匙开自己房间的门。
赵丽有个牌友是同村的，村子里面穿着夏暖跟叶颂北的事情都快能当戏演了。
她虽然好赌，也没怎么管过夏暖，可是她终究是夏暖的亲妈，这些事情一出来，村子里面的人除了指责夏暖之外第二个矛头就是指向她没教好女儿。
而且乡下人话说得难听，她虽然不想管，可是听着心烦，脸上也没面子。
这会儿夏暖完全当她透明一样的，赵丽顿时就来气了，一把起来拽着她：“你哑巴了，问你话你不会回答了？”
夏暖的钥匙刚进门锁的孔，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就被赵丽拽住了。
赵丽力气大，也不管她疼不疼，拽着她就把夏暖往一旁推。她一下子没站稳，撞到了那桌子角上面去了。
夏暖脸色一白，看着赵丽的脸色越发的冷：“我去哪儿了？我去哪儿你关心吗？”
“你！反了你！夏暖你特么的跟你爸一样不要脸！”
赵丽被她顶撞得一肚子的火气，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夏暖也没躲，就站在那儿任由她打，只是一只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书包生怕她抢了。
赵丽是用了力气的，一巴掌过来她脑袋都有些发昏，可是她还是死瞪着眼睛看着她，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心寒得就像外面那沟里面的水一样：“我要不要脸，你在乎吗？”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信，我怎么不信，你连我学费拿去赌的事情都能干出来，打死我算什么！”
她也不是没有憧憬过的，天真地希望赵丽有一天能够幡然醒悟，可是渐渐的就麻木了，一次又一次，她已经不再对她有任何的奢望了。
赵丽最近运气不好，逢赌必输，回来还得听到关于夏暖的风言风语，现在夏暖还一字一句地盯着她，她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伸手抄起一旁的椅子狠狠地瞪着她：“夏暖你真是欠收拾了，我从小到大没打过你，你现在就是这样顶撞你妈妈的吗？！”
夏暖也不躲，就那样看着她：“没打过？你手上的椅子砸了我就只有一回吗？怎么？现在想起来我是你女儿了，想起来要教训我了，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去哪儿了？交学费的时候你去哪儿了？都死了吗？现在诈尸了是不是？！”
她看着赵丽，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初中的时候她真的就以为赵丽其实还是爱自己的，她就只是不小心被赌博迷住了而已，可是慢慢的她才发现。赵丽一直都当她是个扫把星，这么多年来家里面所有不顺畅的事情赵丽都是往她的身上泼。
赵丽气得气都不顺了，看着夏暖手上的椅子真的就砸过去了，不过她到底是没想把人砸死，椅子偏了点儿，砸在了夏暖身旁摆放整齐的水杯上，四个水杯“哐当”的一下全部掉在了地上，玻璃碎渣落了一地。
赵丽看了一眼她脚下的玻璃渣，“你是不是跟那个叶颂北在一起了？”
“我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了你在乎吗？你管吗？你管得着吗？”
脸皮撕开了，就算是亲生母女，也没有任何的情分。
“啪！”
“夏暖你还要不要脸了，叶颂北是什么人你跟他混在一起，你读这么多少都成了大便被你拉了吗？”
夏暖只觉得讽刺：“叶颂北什么人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差点儿被人强1奸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学费被你拿去赌了差点儿被学校逼得退学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学校里面晕倒差点儿死了的时候你在哪里？”
“不在赌桌上！你甚至还一次次地想把我的学费抢走，你是我妈！”她以前一直隐忍，今天被赵丽挑了起来，她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生出来的女人。
夏暖突然就笑了：“不，你不是我妈，你没资格当我妈！”说着，她双眸一冷：“所以，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跟谁在一起？！你有资格管吗？你拿什么管，你管我之前能把我高三的学费交了吗？！”
她站起来，一步步地逼近赵丽，看着她。
她今天就要跟她讲明白，问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告诉我，生我下来的人是你，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你告诉我？！”
赵丽原本还理直气壮的，现在却被夏暖一句一句的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站在那儿看着夏暖，她也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她曾经也很爱自己的女儿，小的时候真的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面还怕化了。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直到她生不出儿子，直到夏仁贵她妈一直嫌弃她还怂恿夏仁贵在外面找小三生儿子。慢慢的，她看着夏暖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夏暖是个儿子，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如果夏暖是个儿子，她就不会被夏仁贵他妈嫌弃，夏仁贵也不会去找小三，她也不会去赌钱，她们家就会像很多普通的家庭一样，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也是其乐融融的。
可是夏暖不是个儿子。
夏暖看着赵丽，她没说话，可是她却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的可怜：“是，我不是个男的，我是个女的，所以我就活该被你们糟蹋，活该被你们嫌弃，既然这样，我拜托你以后也不要再管我了！”
她不想在面对赵丽了，说完直接就开了房门把一切隔断在外面。
她明明那么乖，她明明那么好，可是却因为不是个儿子所以就被嫌弃。
门外的赵丽不知道在干什么，噼里啪啦的声音，她靠着房门坐在地板上，不敢怎么抬头，却还是止不住眼泪一点点地往下流。
“啪”的一声，外面的门被关上，屋子里面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赵丽已经离开了，她坐在那里，眼泪不断地砸下来，窗口缝隙的风吹过来，凉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