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哦……”织一副摆明了不相信的口吻。
“你……”张雪气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和他没什么郎情妾意的,跑出来瞎嚷嚷啥?”
“我、我这是对你们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不平!”
祥哥哥的父亲仍奉旨在家“养身”,因此黄夫人自然也是不出席的,而迎莹前几天不知怎么的被刮伤了脸,此时肯定是不会出现的。
能为祥哥哥讨回公道的就只有她!
“啪!”
忽然听得一声响,只见张雪偏头,嘴角缓缓地渗出一丝丝血迹,脸上慢慢地浮现一个巴掌印。
她愣愣地看着张德育,低低地唤了一声:“父亲……”
“逆女!”张德育指着她气急地骂道。
“哼,”织冷笑,“张大人真是教得一个好女儿呢!不仅明事理还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呢!”
“不敢不敢,老夫教女无方,任凭郡主处置!”张德育一个磕头响亮地磕在地上。
“父亲……”
“住口!”他微微偏过头,低低地斥责道。
“雪儿,你就少说两句吧,算娘亲求你了!”张夫人在一旁小声哭泣地劝道。
“娘亲……”
这个时候,一直默默地看着的墨绘初摆摆手,温和地说道:“带下去吧。”
听得她这么说,张德育一愣,随即快速反应过来,磕头谢恩道:谢过郡主!”
随即顾不得什么礼数,扯着张雪的手臂便把她往下方拉去,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
可是张雪仍旧不甘心,挣脱不开的她只能不停地叫喊:“放开我,我要回祥哥哥讨回公道,她不配为郡主,她会有报应的……”
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围墙后。
“郡主……”织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墨绘初轻轻地品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这样不是很好吗?”
见织仍旧一头雾水,镜不禁摇摇头,这丫头有时很精明,有时又糊涂得紧。
上前拍了拍她肩膀,她解释道:“郡主的意思是,她今天这么一闹,肯定会成为家族弃子,再也无人敢求娶,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心爱之人,将会一生活在痛苦之中。”
“哦……”织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活着比死更痛苦’吗?还是小姐厉害!”
织冲着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墨绘初不可置否地笑笑,眼神里流淌着不知名的光。
她只是觉得很正常罢了。
无论是强者,抑或是蝼蚁,一旦失去了自己在乎的东西,都有反抗的资格。
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也不反对这种行为,只是最后的结果,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罢了。
所以她放她离去,并不是因为什么可怜和同情,也不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想看看她能反抗到什么程度,尽管有可能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可能这只是她小小的恶趣味罢了。
第二天,郡主府的门口一片喧闹,却大门紧闭,不见有一个人出来。
直到日上三竿,墨绘初才幽幽转醒。
早已候在门外的镜推门进来,伺候她洗漱。
“小姐,请用膳!”织端着一碗百花羹进来,放在桌上。
在桌旁坐下,墨绘初端起碗,却并不急着喝,而是开口问道:“他们来了?”
“是。不过竹和风已经先出去应付了,不会有问题的,小姐放心。”
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家小姐说的是谁。
“是吗……”仿佛轻叹一般的一句话。
还没靠近大门,便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和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让母亲怎么一个人活下来啊……”
“我的祥哥诶,你怎么就丢下祖母一个人去了啊……”
“郡主,你出来,今天非要给我们黄府一个交代!出来!”
墨绘初的眼神闪了闪,随即迈步慢慢向前走。
终于,王府的大门打开,一个窈窕美好的身影出现众人面前。
黄夫人一见,立即情绪激动地冲上来,“是你,是你杀了他,你还我儿子……”
围观的平民百姓指指点点。
这黄府公子虽说平时也做些不入流的事情,可毕竟也是黄府三代单传啊,如此断人子孙的事情,自是不能被世人容忍的。
风冷冷地看着,一脚把她踹了回去。
已经是第几次了,仍旧不安分?
黄夫人摔回原地,撑起身子,不断地咳着。
围观的人同情的目光更甚。
“小姐。”向走到他们身边的墨绘初行了一礼,风和竹有恢复了原来的冰块模式。
就在这时,黄利明的母亲再次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我可怜的孙儿啊,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啊,你干脆也把我带走吧……”
织一阵厌恶,瞬间闪身到她的身后,一个手刀劈下去,黄老夫人立即晕了过去。
再次回到自己主子的身边,织自我满意地点点头。
“母亲大人!”黄利明抱着黄老夫人坐在地上紧张地呼唤道,不见任何反应,便黑着脸抬头问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呵,”织抱胸不屑地看他,“我家小姐需要向黄大人解释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墨绘初眼里带着点点的笑意,织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能耍嘴皮子了。
“难道伤了黄府的人,就连杀了黄某的儿子也不需要给黄某一个解释吗?”
他一早起来,便听得下人来报,自己的唯一的儿子横尸府前,眼前发黑,差点昏死过去。
想他四十岁才老来得子,黄府的香火就这么断送在他手里了,叫他如何面对列祖列祖,叫他如何甘心?
“那也是他活该,就凭一个调戏郡主的罪名,郡主仁慈不诛你们九族,你就感恩戴德吧!”
“你……”黄利明气结,“所谓不知者不罪……”
“你可拉倒吧!不知道就可以随便调戏人啊?你去调戏皇后试试。”织翻白眼,真不白浪费了他这么大一颗脑袋。
“尔等黄毛小儿,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黄利明涨红了脸,指着她大声呵斥,“下官……”
“黄大人,”墨绘初不知何时已经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唤了他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想要什么交代?”
说完,抬眼看了织一眼,后者调皮地吐了吐小舌,退回一旁,她一不小心就说过了一点嘛!
“这……”咋一听她这么问,黄利明倒是有些犹豫起来。
“怎么,没想好吗?”墨绘初微笑地问道,“要不要我上报给皇帝,让他给你主持公道?”
黄利明心里咯噔一声,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之所以敢这么闹,就是打定了她不敢把这事宣传开去,以免给世人留下滥杀无辜的印象。
朝廷比不得青郡,有着他多年的经营,如果真的闹到上面去,无疑他是斗不过她的。
看着他眼底不停地闪烁,墨绘初忍不住暗暗地摇头。
所谓丧子之痛,也不过如此。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她也不会过多指责什么。
“皇上日理万机,臣等不敢劳烦皇上。”端的是一派义正言辞。
墨绘初无可置否地笑笑,“那这样吧,黄大人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黄府的世代繁荣……”
“郡主请慎言,我黄府可不像郡主想象的那般追名逐利!”
“哦,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墨绘初也不介意他打断她的话。
“下官不明白郡主这是何意?”
墨绘初以手撑头,却是不愿再开口解释,她说的话够多了。
见此,镜主动站出来,替她说道:“那你可听好了,我家小姐的意思是,既然黄大人你这么清高,那小姐手里的举荐官员上国都任职的一个名额便不好作为赔偿给你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黄利明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即心里懊悔不已,他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打通各种人脉关系,等的不就是有一天,能够到天子脚下任职,从而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吗?
心思一回转,黄利明作揖道:“郡主有所不知,犬子一生的追求便是为皇上分忧,报效国家,如今他已不在,相信只要我这做父亲的替他去完成,他泉下有知便也安心了。”
完全不复之前的气势冲冲,此时他的态度倒是显得有些讨好。
“那黄大人是愿意接受小姐的提议?此事便不在追究?”镜再次替墨绘初询问道。
“是,一切谨听郡主吩咐。”
随即对着自家的一帮下人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把老夫人和夫人,以及少爷抬回去,愣着作什么?”
生怕墨绘初反悔似的,他赶紧行礼,道:“下官告退!”
黄府的一干人等很快便退尽,墨绘初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身往郡主府里走去。
大门慢慢地关上,见主角们都走了,观众们一阵唏嘘,自然也就散场了,只是今后茶余饭后的闲话可免不了。
走在她的身旁,织有些不服气地开口:“小姐,何必便宜那狗官呢?”
墨绘初笑笑,并不作回答。
天子脚下哪是这么好混的?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就算他的背后有靠山,到了那也变得微不足道。
不过,既然他有这个心思,她给他一个机会又如何?
不是想看他摔得有多惨,只是喜欢看戏,想看看一个人如何拼命地铸造着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