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夜袭

原本聚集的人很快被阁主遣散, 书房里只留下紫笛,柳星岚,岑琴和阁主。

几人围在桌前坐着, 紫笛原本耷拉着脑袋, 这时突然抬头叫了声‘师父’。

十年不见,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怯怯的表情, 像是做错了事等待父母训斥的孩子。

阁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神色很是慈爱:“打你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一晃都这么大了。”

“师父,我在魔教待了十年, 我……”

紫笛语气有些慌张,阁主摇摇头制止了他:“别紧张, 师父没有怪你的意思, 这些年在西域过的好吗?”

紫笛微微抖了一下, 笑的有些苦涩的点点头:“挺好的,我什么都不记得, 也没有人为难我。”

阁主笑了笑:“那就好,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刚才吓了一跳吧,要是不想住你现在的屋子就回你以前的房间去,那间房一直都给你留着, 没有人用过。”

紫笛一愣, 随即有些忐忑的问道:“您不问我这些年在西域都做了什么吗?”

阁主慈爱的看着他:“你想说吗?”

紫笛的嘴唇动了动, 却问了另一句话:“师父, 您会不会围剿魔教?”

阁主深深的看了紫笛一眼, 轻轻叹了一声问道:“你担心音鬼?”

紫笛蓦然就睁大了眼,略带惶恐的看着阁主:“您, 您怎么知道?”

“你烧糊涂时听你说胡话听到的,这十年是她在照顾你?”

紫笛见也没什么可瞒的了,点点头。

阁主叹了口气:“她知道你是苍鸢阁的人么?”

“我不知道。”紫笛突然没了底气。

阁主语重心长道:“星城,从苍鸢阁建立开始,中武林和魔教就一直势不两立,积怨太深了,只要他们还存在一天,无休止的争斗就永远都不会避免,二十六年前那场围剿你小时候当成故事都听过不下百遍,六年前音鬼偷走冷风曲上半部杀了桃鸢,这六年间她烧杀抢掠,坏事做尽你身在魔教应该都知道,这次为了下半部她杀了你几十个师兄弟,如果不是岑公子,你大师兄都会被掳走,这样被欺负,中原武林还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魔教这样猖狂下去的话,二十六年前那样的惨状一定会重演,师父知道那里有你放不下的事,不会逼你说出任何你不想说的话,我会对外宣称你被封了记忆不记得魔教的事,其他人问你什么,你只说不记得就好。”

“师父……”紫笛又一次叫道,神色很坚定:“桃鸢不是音姐姐杀的,六年前她拿走冷风曲上半部回西域的时候我听她说过,她只是伤了人,没有杀人。”

“你就这么确定么?”

“我确定,以命担保,桃鸢一定不是音姐姐杀的,她没说杀过就一定没有。”

随后他的神色转成了担忧:“而且,你们……打不过音姐,音,音鬼的……”

阁主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同样若有所思的柳星岚,避开桃鸢的话题笑了:“音鬼啊,确实很棘手,不过有岑公子。”

紫笛这才顺着阁主的目光正眼看向了岑琴,随后呆住,神色有些茫然,眼睛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岑琴很久。

柳星岚当他以为岑琴是女人又听阁主叫他岑公子产生了疑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他这模样不太像男人?”

紫笛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看着岑公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可能记错了。”

岑琴闻言笑了笑:“我五年前确实去过焚天宫,和音鬼交过手,不过,倒是没见过你。”

紫笛似乎更疑惑了,大约有什么想不通,最后点头道:“那是我记错了吧。”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有些急的说道:“其实……音姐,音鬼不是师父你们想的那样,她和焚天宫是有矛盾的……这六年间的事,不是她做的,是魔教的人打着她的名头......”

他说的很小心,观察着阁主的神色,见阁主没有怀疑的意思继续说道:“她......她偷冷风曲也是有原因的......是为了让她兄长醒过来......”

“她兄长?”阁主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紫笛的话问道。

“是,她兄长病了很多年了,一直在昏睡,冷风曲上有一种术法可以让他清醒。”见阁主有了兴趣,紫笛立即高兴道。

“你可见过?”

“没有......音姐姐不让除了月生大人以外的任何人去那间玉室,但这些都是真的!”

紫笛顿时又失落下来,却还是极力为音鬼辩解着。

“好,师父知道了,只是星城,音鬼再有苦衷,我们也只能在大局之外网开一面,除非她站在我们这边,否则,中原武林围剿魔教之时,她都是第一个要被杀的!”

阁主伸手摸了摸紫笛的头,眼神充满了疼惜和怜悯,紫笛盯着阁主看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忽然目光坚定道:“如果我给你们带路,告诉你们所有魔教内部的消息,师父您能不能不杀音姐姐?您把她打成重伤都可以,不杀她行不行?如果她死了,她兄长也一定不能醒过来。”

阁主一怔,讶异的看着紫笛:“你和音鬼的感情就这么好吗?”

岂料紫笛竟起身跪在了阁主面前:“师父,这十年如果没有音姐姐,我早就死在魔教了,音姐姐会在魔教都是因为他兄长,如果你们非要杀她,至少,至少等她把她兄长救醒行不行?”

他已经急的红了眼眶,阁主看着他摇了摇头,问道:“如果师父不答应,你是不是会拼死保护音鬼,甚至与苍鸢阁相敌?”

紫笛的表情定格了很久,随后慢慢低下头去,没人看清他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抬头道:“是,如果中原武林执意要杀音姐姐,我拼死也会护着她,师父您教过我,知恩要图报,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欠她一条命。”

没想到阁主却笑了,把紫笛从地上拉起来道:“好孩子,师父就知道,我苍鸢阁出去的人不会忘恩负义,师父可以不计较你护着音鬼,但你要明白,中原武林不会,哪怕你带路有功,可一旦你和音鬼有瓜葛,师父都有可能救不了你。”

紫笛也笑了:“师父您每次说这样的话都是在吓唬我,即便我帮着音姐姐,您也不会让我死。”

阁主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紫笛的头道:“这么多年,这点你小子倒是不忘!好了,咱们说说正事,七大门派都知道了你的存在,又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露面是不行的,等过几日岑公子的师兄来了之后,大局定下,我会安排你跟七大掌门见一面,你不必紧张,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到时会岑公子也会帮你,之后就会准备前往西域围剿魔教,这几日你就陪陪你师母,这么多年,她想你和桃鸢,想的几乎疯了。”

“好。”紫笛点点头,哀伤之色浮现在脸上。

“让你师兄带你回去休息吧!”

说着,柳星岚起身带着紫笛出去了。

阁主开口问岑琴道:“岑公子,你都听到了,觉得如何?”

岑琴笑了笑:“阁主心里已经有了定夺,何必再问我?”

阁主摇头笑笑:“和聪明人说话,永远探不到底细。”

“阁主过奖,不过您这徒弟倒是真性情,稍加培养,日后必有作为。”

“岑公子也觉得星城不错?”

“我把他从带回来时摸过他的骨,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他又在西域待了这么多年,依他方才所言,音鬼待他不一般,所教武功必不普通,只要他肯,将西域武功与中原武学糅合揣摩,必能研习出不同凡响的招式,或许能比星岚更厉害也说不定。”

阁主点点头:“确实,这孩子的经历的确少有,撇去成见,音鬼也是难得的武学奇才。”

“所以这样的人一般不屑于说谎,我才想起来,我被音鬼掳走之时,发生口角,她确实说过桃鸢不是她杀的,师父您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继续追问星城吧?”

柳星岚进门说道。

阁主点点头:“是,鸢儿的死我想过很多次,当时悲痛欲绝,又加上音鬼偷走了冷风曲,并没有很仔细的看过鸢儿的伤,如今想来,鸢儿并非普通人家女儿,虽然体弱多病,但她是学过功夫的,不说多厉害,也不可能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就被音鬼杀死。”

“所以杀桃鸢的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她没有任何防备。”

然而,话题戛然而止,谁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柳星岚和阁主的脸色都极其难看,显然是想到了人选,岑琴看了师徒二人一眼,开口道:”未必是你们想的那样,仇恨会暴露出许多动机。”

阁主和柳星岚顿时敛了心神,却也无心再继续商议,便散了。

而在柳星岚走后,阁主却伏案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随后敲了敲门框,随声从门外进来一个人,阁主将写好的东西装进信封,递给那人道:“把这封信送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