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贺的小宴其实不小,皇帝的宴席总是少不了歌舞表演,只是太后新丧,实在是不宜大肆歌舞,于是安排了三五个一等一的歌姬表演助兴。
因为是公主生辰,少不了戏曲贺生辰,俪妃和华妃肚子里一个,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言笑晏晏一番和睦,皇帝也相当满意。
每个人在宴席上都是一副欢乐融洽的样子,皇帝心中的雾霾顿时一扫而光。心情好的赏赐了许多金银器皿,还有上好的绫罗绸缎。
华妃怀里抱着十公主,面上红润可爱,完全看不出已经为人母了,而俪妃因为初次有孕,难免有些妊娠反应,面色蜡黄些。皇帝多饮了点酒,看着华妃是越来越心猿意马起来。
宴席过后,皇帝以抚慰十公主为名,留宿在了华妃处。
俪妃看着皇帝牵着华妃的手慢慢远去,心中百感交集,腹中胎儿还不知是男是女,若还是个女儿……
一般的孕妇在怀胎三月时就能看出是男是女,但是宫中太医是无法做到的,只有民间专攻此术的大夫能准确探知。
没有了玉家,俪妃想要找到这样一位口紧医术好的大夫可谓是难上加难,俪妃私下派了好几次心腹出宫,到处寻访名医。
墨华一字不漏的向云休报告俪妃的一举一动,云休听闻俪妃忙着找大夫,倒是喜笑颜开,“既然她想要找个好大夫,你就去给她送一个,要京都最好的。”
“若是俪妃肚子里是皇子……”
云休摆手,淡笑,“不管是谁诊断,我要她肚子里是公主。”
“是,我明白了。”墨华点头。“还有一件事,宫里太医院我们的人发现宫内似乎有疫情。”
“疫情?”云休挑眉。
“自从入春以来,太医和医女们诊断了多起同样病症的宫女太监,严重的宫女几天内就暴毙了,范围虽然只在冷宫附近,还未扩大到整个皇宫,但是基本能确定是有传染的疫病。”
“太医怎么说?”云休明白,疫情可大可小,也许只是季节交替引起的病情。
“太医院觉得疫情发展速度快,发病又重,春天又是传染病高发季节,还是比较棘手的,正准备向内廷监禀告。”
云休点点头,“我知道了。”
前世的云休也经历过瘟疫,合宫上下每日被焚毁的尸体不计其数,此次若真的是疫情,整个皇宫都将面临浩劫。
……
俪妃整日没什么胃口,脸色也每况愈下,太医都说是初次怀孕,所以症状才如此剧烈,可是俪妃自己却明白,她如此寝食难安,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玉家倒台。
这一日,俪妃按照往常前去看望九公主,姬灵的母妃年纪已大,自从九公主出事之后,更是一病不起,俪妃为了表示自己的贤惠,每日都亲自去照顾九公主。
九公主日渐消瘦了,昏迷了几个月,每日用些汤药生生的灌下去才能维持她的性命,饶是如此,整个人也瘦的只剩下骨架了。
这日,正好是九公主喝药的时间,俪妃坐在九公主的床前,看着宫女给公主灌药。汤药又苦又腥,俪妃的五脏开始翻腾,九公主已经失去了意识,喝下去的汤药总是会吐出来,于是这一过程显得极其漫长。
俪妃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就在九公主再次把要吐出来的时候,俪妃也忍不住的开始呕酸水。宫女们手忙脚乱的照顾两人,俪妃心中酸楚,加上对皇宫的愤恨。她三两步抢过宫女手中的药碗,对着九公主的脸就倒了上去。
“你喝啊!怎么不喝!睡在这里装死人,还要劳烦本宫每日照顾你!”俪妃越骂越生气,索性捏住九公主的嘴巴,用力的把九公主的喉咙张开。
奈何九公主还是喝不下去,俪妃气急攻心,用力的捂住九公主的脸。
“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九公主本就身体虚弱,被这样捂住口鼻,不到一会就失去了呼吸。
俪妃僵硬的坐在地上,终于觉得神清气爽,轻笑起来。
宫女们吓得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
俪妃放下药碗,擦擦自己的手。“今日的事情,是九公主自己暴毙,如果外面有一丝风言风语,本宫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听明白了吗!”
“是!”宫女们不停的磕头,俪妃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每日前来实在是太痴傻了。
俪妃走后,九公主暴毙的消息禀告给了皇上。
皇上心中早已当做九公主已死,这个他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听到她暴毙的消息,皇上还是心中悲痛,一时哽咽了。
俪妃在一边佯装伤心,为九公主求了许多赏赐,更是要亲自来办公主的葬礼。
皇上分外感动,一应允诺了俪妃的请求。
……
云休忽然听说九公主暴毙,心中甚是奇怪。
“是谁动的手?”
“是俪妃。”墨华皱眉,俪妃显然已经厌倦了做端庄的庶母,迫不及待要解决掉这个累赘了。
“大夫找好了吗?”
“找好了,是我们的人。今日午时就会被送进宫。”
“好,希望能看到我们预期的效果。”云休淡笑,在俪妃本就绷紧的神经上再加一道禁锢,看看俪妃是否会做出什么来。
……
俪妃蒙着面纱,手上缠着丝线,隔着两扇屏风,一名京都最有名的妇科大夫正在外间把脉。俪妃心中是紧张的,若是皇子,一切都会很顺利,她有把握让他坐上太子之位,甚至自己可以垂帘听政。可是若是公主,不,不可能是公主,这宫里公主太多了。
况且对于金麒麟自己来说,公主只是国家用来联姻的工具,而她不需要这么一个工具。
不一会,大夫就诊断好了,颤颤巍巍的写了一张药方。
俪妃压低嗓子,说道,“大夫,腹中胎儿可好?”
大夫已经是花甲之年,略带口音,“夫人放心,胎儿很健康,只是夫人还需安神静养,初次有孕自然是辛苦的。”
“咳咳。”俪妃轻咳几声,一位宫女捧着一盘摞的高高的银子来到大夫面前,小声的嘀咕几句。
大夫一时语塞,皱眉不语。
“大夫,你大可直说,不必忌讳。”
大夫沉着的再次摸起丝线,俪妃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俪妃有些盗汗,频频擦汗。
大夫收拾好自己的小药盒,对着屏风说,“请夫人再等六个月,到时候千金出生,自然是欢喜的。”
大夫这类经验很足,说完拿着装满银子的盘子就走了。
俪妃坐在屏风后出神,千金?那么说就是公主了?怎么会?
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油然而生,俪妃不甘心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既然如此,就留你不得了。
俪妃振奋精神,一如往常的过了几日。
就在皇上留宿俪妃处的那天早上,俪妃接过一名宫女递来的漱口水,那名宫女看起来深色异常,看起来是有些不适。
俪妃止不住的询问,“明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宫女跪下,“娘娘恕罪,明儿近日来是有些伤风,这几日已经在好转了。”
皇上冷哼,“不知道你主子的身子么,还进屋里侍候,还不滚出去!”
宫女明儿赶紧退了出去,俪妃笑笑,“皇上,无需太担心,太医都说臣妾的身体越来越好了。一点小风寒,是伤害不到臣妾的。”
皇上也是十分重视这个孩子,毕竟皇子太少了。可是俪妃心肠好,自己都说无事,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皇上也就点点头,准备上朝去了。
谁知到了午后,俪妃竟然发起高热来。
等到皇帝匆忙赶来,太医们居然齐齐跪倒在俪妃床前。
皇帝怒极,“你们还不去诊治?!若是她们母子有一点差错,你们提头来见!”
太医院的老太医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禀告,“皇上,俪妃娘娘像是感染了风寒,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呀!”
其他太医也纷纷附和。
“什么?!你们会不会治?!朕要她们平安!”
“皇上!病情来的太急,已经损伤了孩子的本质,就算是治好了,恐怕也会留下残疾啊!”又一太医附和,“况且俪妃娘娘本就虚弱,受不了那么凶猛的药啊,臣恳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看着床上一脸痛苦,满头大汗的俪妃,心痛不已,太医又说,“皇上,俪妃娘娘的性命为重啊!”
这一记话击中了皇上,皇上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朕要俪妃安然无恙,记住没有?!把你们的脑袋放在裤腰带上!”
“是!臣等遵旨!”太医们马上有条不紊的动起来。
皇上被请到外殿,一盆一盆血水端出来,皇上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好在俪妃方才感染,半个月便能痊愈。可是俪妃醒来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皇上看了分外揪心。
俪妃魂不守舍的坐在床上,皇上几次和她说话,她都充耳不闻。皇上拌正俪妃的肩膀,怜惜的看着她,“你还年轻,朕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下一个孩子会是未来的太子,朕保证给你们母子最好的。”
俪妃的泪珠恰好在这个时候掉下来,“皇上!皇上,是臣妾没有用,身子不好,若不是被宫女感染了风寒,便不会出事的!臣妾没有保护好皇上的孩子!臣妾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