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墨受了风寒浑身烧的通红,梦魇般叫道:“娘亲……娘亲……”身为哥哥的谢文轩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软声细语的安慰。
谢文香和长安站在一旁看着,她明白在宋府没有母亲的庇护就像一只没有翅膀的老鹰,就算爪子再尖利也只能任人欺凌。就好比这两兄弟一样,如果没有母亲的照料或许就已经死了。
大夫为谢文墨把了脉之后,转身就去开了药方,谢文轩问:“大夫,我弟弟没事吧?”
“少爷只是受了点风寒还不太严重,服两帖药好好休息方可痊愈。”大夫说完药方子已经开好了,然后递给谢文轩便起身告辞。
“文香长安你能留下来照看一下文墨吗?我要出去给他抓药。”
“嗯,你身上有银子么?”谢文香和长安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这……”别说在谢府艰难生活,连饭都吃不饱还说什么银子,见都没有见过长什么样呢。“给你。”看他为难的样子就知道没有银子,谢文香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交给他,免得他到时候白跑一趟。
谢文轩握着手中的一两银子,恍若珍宝一般往府外跑去。
人走完之后长安这才打量了一圈两人住的房子,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地上时不时还有老鼠跑过。说起来是偏院,实则是柴房。二姨娘竟然让他们住柴房?也难怪谢文香墨这身子骨会生病,常年住在着潮湿不通气的柴房里不病死都要瘫痪。
谢文香倒是不嫌脏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抓住谢文墨的手,凉如九月白雪,摸摸他的额头却是如火一般烧。冰火两重天,这滋味可不好受,好在他一直昏睡着。
心想,这二姨娘真是狠心。
谢文香回来之后就去熬药,谢文香也去了大夫人哪里,把今天所看到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大夫人。
长安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正见万花美人坐在檀香瑰桌悠闲的喝着茶,见她回来微微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没人看见你吧?”若是被人看到一男子进自己的院子里,被说三道四可就不好了。女子名节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人真是太不知礼了,怎么随便闯进被人的内室呢?
“区区谢府,我想来就来谁能管的住我?想见识我万花,哼,那些凡夫俗子还没那资格呢。”万花美人勾勒着耳机垂下的发丝,妖娆而又妩媚。
长安抖了下,这个人真是难以相信是个男子!
大夫人脸露怜惜之色,最后下定决定道:“此事,待我去和你爹说说,毕竟他们也是你爹的亲骨肉,怎能让他们如此自生自灭。”谢文香只点点头,双眉微蹙。
午后的太阳极其灼热,门前的一棵棵大树挡住了阳光,余下一丝清凉之风。
谢文香伏在一张紫檀红木雕花矮榻上,长袖逶迤,层层叠叠依着裙裾直垂到地上的白氆氇之上,影影绰绰的水晶流苏闪动着绚烂流光,阳光剧烈,树上的夏蝉鸣声杂嘈。
明亮的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而沉稳,白皙如
玉般温润的脸,显得异常乖巧舒服。
苏琉毓摇着扇子脚步轻缓而来,停顿在窗外目光柔和的望着那张恬静的小脸,嘴角噙着暖玉般的光芒他扭身靠着窗静静看着。
谢文香似乎睡的并不好,动了动手腕便醒了过来抬起头,便见苏琉毓站在窗前,微微一笑道:“琉毓哥,你来了。”苏琉毓走进室内,坐在谢文香的面前轻声问:“还困吗?”她摇摇头,精神却不是很好,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总是一副疲惫慵懒的模样。
“走,我带你出去走走。”说完抓住她的手就走,谢文香被迫站起身,只好跟着去。
走到戏水楼台的回廊处,便见谢文婷与谢文琴站在一起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样子有些鬼鬼祟祟。见到苏琉毓和谢文香两人,急忙脸色一变笑眯眯的走到两人面前,看着两人手拉着手谢文琴脸色变的苍白。
“妹妹和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呢?”谢文婷见谢文琴脸色不虞,心中暗自冷笑。苏琉毓才华横溢是琳琅王朝第一公子,天下女子无一不对他倾心,包括自命清高的谢文琴也不例外。只可惜谢文琴对于苏琉毓来说,还比不过眼前这位年仅九岁的妹妹。
“带文香出门转转,总呆在府里也不好。”苏琉毓对谢文婷淡淡一笑,随即拉着谢文香的手又道:“不打扰两位小姐了,告辞。”这一来二去,苏琉毓连看都没有看谢文琴一样,这让自小骄傲的她自尊心一下子受到委屈。
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谢文琴隐忍着不虞之色,她不想被身旁这个草包看见自己输给了谢文香这个小丫头。
谢文婷见谢文琴这副欲气则偏忍的模样,装作不知道她对苏琉毓有意而道:“虽然妹妹是小了点,不过却是从出生就和苏公子有婚约在身,再则过几年妹妹也及笄了,到时候可就是苏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谢文婷走前走了几步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笑道:“现在看来已经有匹配之姿了呢。”谢文婷有时候是傻一副脑子不够用的样子,但是却能在谢文琴面前把她气得半死。
谢文琴恼怒的瞪着谢文婷,怪她多嘴还嫌自己不够气么?
谢文琴一跺脚扭身甩袖而去,谢文婷见状急忙掩住笑随即跟上去,装傻似的问:“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谢文琴避开她的搀扶冷哼道:“三妹还是止步吧,二姐我还有事呢,就不便让你跟着了。”言罢脸色不虞的快步离去。
谢文婷僵着脸色,直到谢文琴身影消失之后这才冷哼一声:“神气什么?苏琉毓还不是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呸了一口之后,这才兴致悠悠的往柳氏房里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来人往车水如龙,虽已是午后但依旧热闹非凡。
谢文香平常很少出门,一是女子不得顺便抛头露面,二是她年纪尚小外出也是让人不放心的。今日苏琉毓带着她出门也没有与大夫人打声招呼,回去可能又会被大夫人说教一番,好在脸上遮着面纱,将容貌隐藏下来。
谢文香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
的到处乱瞟,显得十分灵动和机灵。
“整日在家中看书也不觉得沉闷么?今日出来可是神清气爽了些?”苏琉毓低头看着她,嘴角含笑,恍如清水留下一丝清亮,耳畔的发丝缱绻飞扬。
“娘也说,日后成书呆子就不好了。”谢文香抬头看了眼他。
“伯母这词用的恰当,若是当真成了书呆子,日后嫁不嫁得掉还是个问题。”苏琉毓听了一乐大笑一声,谢文香红了脸有些羞愤的白了他一眼。
“总会有人识得蒙尘明珠的。”谢文香轻轻鼻哼一声,歪头看着一旁小贩贩卖的趣物。
苏琉毓看着她对那些好玩意有兴致,想着送她一件属于他送的礼物,便道:“兰书,前面首饰铺,咱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吧。”谢文香点头,苏琉毓拉着她的手就往首饰铺走去。
进去之后金银首饰玛瑙玉器流光四射,炫目的人睁不开眼睛,个个都是奇珍异宝价值连城。
“原来是苏公子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壁生辉,不知苏公子可有看上的首饰?”掌柜的也是个慧眼识人,看了眼一旁的谢文香,打扮非贫即贵。又见苏琉毓身旁从不带女子在身边,今日偏生带着位小姑娘,也将二人的关系猜测的七七八八。
“不知有没有那种十分珍贵有寓意的物品,在下是买来送人用的?”苏琉毓看向掌柜,目光别有深意又移在谢文香的身上。
掌柜的立马就明白过来,随即想了想自己收藏了一块玉佩,便道:“苏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取来。”苏琉毓见谢文香逸致阑珊,没什么兴趣便问:“文香今日为何总是闷闷不乐?”
谢文香抬了抬眼皮,闷闷的道:“我只是在想同是爹的孩子,为何待遇却如此差强人意。”谢文墨和谢文轩两兄弟的情形让她有些心酸,四姨娘走的早,原本以为生下两个儿子就算是妾室所生,但在谢府的地位也站得住脚。却没有想到,连庶女都不比不过,更连奴才尚且不如。
“文香,你还小有事情你还不明白。”儿子又如何?生不逢时,依然低人一等。
这时掌柜的捧着一个红木盒子走到苏琉毓的面前,打开盒盖道:“这块玉佩是我前几年所收藏的,听闻卖主说,是一女子为救自己的情郎,卖了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说到这里掌柜的脸露悲戚之色摇头道:“后来那情郎还是死了,女子便也上吊自杀殉情追随而去。”
苏琉毓看向盒子惊讶道:“为何这块玉佩,碎裂开成两块了?”掌柜的道:“说来也奇怪,自那对情侣死后,这玉佩就无故而碎了,许是因为这对情人感情至深的缘故吧。”苏琉毓扭头看向谢文香,却也见她为这情侣的故事伤感起来。
“这玉佩我买下了。”这对情侣彼此相爱,奈何天意不公,情郎病故,女子殉情追随。苏琉毓赞赏他们对于爱情的深刻与执着,他唇角噙着浅笑,目视着娇小女孩,这是他未长大的妻子。
谢文香乌黑的眼睛看着苏琉毓,他的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只是对他咧嘴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