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名环卫工人或是御守家的佣人听了纪明雪的要求,一定会留下“告辞”二字之后匆匆离去。这个季节,只要一阵大风刮过,掉落的竹叶和下雨一样,每天落在地上的叶子扫都扫不完,别说行走在木桩上,就算在竹林里随便走上一圈,不被竹叶落上一身就算他输。
王沈自很爽快地答应了纪明雪,虽然听起来不太容易,但现在他有了一个十分明确的目标。
御守铃藏在几棵竹子之后,一看便看得入了迷。
她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渐渐地却被王沈坚韧不拔的意志吸引住了,而且王沈每跳上粗木桩一次,便能肉眼可见地看见进步——前半个小时王沈不出意外地在木桩上做来回摔跤的运动,土地、池塘,只能要摔的地方,他都试了个遍,连池塘里的鲤鱼王眼睛瞪得圆溜溜地,吃惊地看着这个没过多久就得摔进来一次的青年;但半个小时之后,王沈便能摇摇晃晃地在木桩上行走起来。
动作变了。
御守铃隐约看出了王沈的变化。
毛手毛脚的动作不见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王沈的动作也变得愈加行云流水。
几次失败后,王沈忽然联想到了张师傅在东区传授给自己的技巧。太极也分心法和身法,他当时照葫芦画瓢地学了一通,张师傅认为他前途无量,但实际上王沈对于身法的理解只是一知半解,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而登上木桩,将无数落叶当成敌人后,王沈才渐渐摸索到了太极的高深之处。稳定在木桩上行走只是第一步,现在他还无法做到片叶不沾身的地步,走了几圈他的头上、肩上、衣服上沾得全是竹叶,但沾上竹叶的频率明显在不断下降着。
王沈练的入神,御守铃也看得入神,以至于父亲来到自己身后都没注意到。
御守纲良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看着在木桩上来回行走的王沈,不禁陷入了沉思。御守家的竹林里肯定没有这些粗木桩,看样子应当是刚刚安置上的,王沈的行为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中原之行”。
他见过不少隐居的武者都是用这种方式锻炼身法的,但在当今,武者在亚联邦也濒临绝迹了。
练武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抱佛脚收效甚微,只有几十年如一日的练习,才能磨练出技法与心境,而这个过程本身,也是对心性的修行,武者之路,越到后面,便越是踽踽独行。
现代科技往往能带给人们更加直观有效的变强途径,不止在于先进的武器,连拳脚功夫的技法也产生了翻天地覆的革新,现在新兵学习的拳脚功夫皆是目的性极强的杀人技法,熟知人体每一个脆弱的部位,再以针对性的方式进行练习,训练当时就希望看见成效,现在的年轻,已经失去了在木桩上来回行走的耐心了。
王沈……
御守纲良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
御守千代写回的家书里就提到过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他的女儿对王沈的评价很高,认为他在毕业后将成为中央城区的栋梁之才,只是没想到王沈会救了自己的女儿一命。
而此刻的王沈却是乐在其中。
片叶不沾身很难,比他想象得恐怕要难上十几倍,但正因如此,他久违地找回了“闯关”的乐趣。刚玩《泰坦》的时候,王沈下副本也产生过类似的感觉,一次接着的一次的尝试,只要有时间,就全身心地沉浸其中。
“父亲,您怎么来了?”御守铃又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掸了掸肩上的落叶时才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父亲,后者的出现吓了她一大跳,直接惊呼出了声。
“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御守纲良说道。
“哦,你们来了啊。”王沈听到响动,从木桩上一跃而下,这回他稳稳地落地,没有再出现吃土或落入池塘的狼狈行为。
“你便是王沈吧,我本想早些来见你,只是最近要事缠身,一时间走不开。”御守纲良客气地表达歉意——昨天是首相,今天一早安倍家又吵着要进行选举会议,他到现在才抽出空来。
“没事没事,我还得谢谢你们的招待。”王沈也客气道,御守家不但省了他的住店费,还提供出了这么一个练习身法的好去处,要是在酒店里,他估计自己马上就得被人当猴看,说不定酒店的服务生还会建议他停止这种危险的行为。
“走吧,我已叫人设置了午宴。”
御守一族的午宴,已经够得上国宴的级别了。首相选择接待外宾时往往也会选择御守一族的宅邸,在这里不但安全,环境也深幽,非常适合促膝长谈一番。虽说是午宴,但参加的也就只有御守父女加上王沈、欧米伽四人,而桌上饭菜却远超四人的量。
寿司、刺身、寿喜锅、A5牛肉,这些都是霓虹群岛的特色,欧米伽进门看见满满一桌的菜品眼睛都瞪直了,这桌午宴要比她去过的餐厅都要高上好几档。
“别拘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御守纲良招呼佣人,给每人甄上一杯热酒。
“感谢……但酒还是不必了,我的体质不适合饮酒。”王沈推脱道。
午宴位于深山之内的一处庭院,这里环境幽深风景独好,所以他并不想把这场午宴化为一场拳皇争霸赛,虽然后者也是霓虹群岛的传统项目,但现在显然不太和适宜。
“无妨,关于昨天的事……”御守纲良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佣人慌乱的声音打断了,他不悦地看了一眼远处,只见慌乱的佣人正在竭力阻止一个人同样穿着和服,戴着一顶奇怪帽子的男子,而看见来者之时,御守纲良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御守家主,良辰美酒,为何要骗我说你不在家中?难道这就是御守一族的待客之道么?”
说话时,男子“哗啦”一声甩开手中的擅自,掩在了自己的嘴前,他旁若无人地找了处位置坐了下来。
“待客也分是什么客。”
这个男子,显然是典型的不速之客。
“你来这里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