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玲被太后留在寿康宫做管事嬷嬷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后传进了郭慧芳的耳中，气得这老奴刷碎了一套茶具，惹得杂役房众人皆是战战兢兢。
“赵舒玲这婆娘凭什么这样好运气。江南吃食明明我也会做，从前孝德皇太后就偏爱她，如今的太后也重用她，凭什么。”
屋内郭慧芳止不住叫骂，屋外一个小宫女听着郭慧芳的怒骂，心中渐渐活络起来。她拉住一旁经过的宫女，将手中的东西塞给她：“沁兰，这是千禧宫容妃娘娘的衣服，你帮我送过去吧，我肚子有点疼。”
“红绡，可是我、、、、、、”
“哎呀，拜托拜托，我真的很疼很疼了。哎，不和你说了，我忍不住了。”不给沁兰说话的机会，红绡转头就跑。
“哎！”沁兰看着跑掉的红绡又看看托盘上的衣服，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不是很想去千禧宫，原因她也说不上来。明明容妃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是她就是莫名地害怕。
等到沁兰拿着衣服走了，红绡才从拐角处钻出来，四下看了看，打算敲响郭慧芳的房门。敲门前她咽了咽口水，这段时间秦臻不在，郭慧芳没了主要出气对象，而她又经常偷懒被抓到，被郭慧芳打了不下四五回。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她想在郭慧芳面前刷刷好感，让她换个人出气。
只是还不等她敲门，郭慧芳便自己打开了门。
“你在这干什么？”
“我、、、、、、”未等红绡想好措辞，郭慧芳便道：“小蹄子，你敢偷听！”说着便扬起巴掌就要扇。
“不，不是。嬷嬷我没有，我只是想到秦臻跟着大皇子去了元阳宫这事没有在内务府做调配，名义上还是杂役房的人，这样她是要被杖则的。”红绡一边条件反射般地抬手护住自己，一边飞快地说到。
“你说的确是如此。”郭慧芳听了红绡的话，放下手，冷冷一笑：“整不了赵舒玲，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吗。”
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红绡缓缓收回手：“嬷嬷您这么厉害，别说是秦臻了，赵舒玲也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郭慧芳瞥了红绡一眼，讥讽道：“你倒是有心眼。”
红绡讪讪一笑：“奴婢只求能帮到嬷嬷。”
“得了，你去干活吧，我这暂时用不到你帮。给我少偷点懒，被我发现扒了你的皮。”
“是是，奴婢知道了。”
千禧宫：
“娘娘，前些日子送去杂役房的云烟罗纹裙送回来了，可要看看？”一名身穿靛青色罗裙的女子进殿道。
“三天就改好了？拿来试试吧。”容妃本躺在软榻上看书，听到宫女禀报，慵懒地起身。
“奴婢参见容妃娘娘。”外头宫女将沁兰带了进来。
“嗯，起来吧，将衣服拿给本宫试试。”
“是。”
云烟罗纹裙呈淡紫色，穿在容妃身上更衬得她皮肤白皙。
“娘娘国色天香，这衣服穿在娘娘身上正正好。”
“金瑶就会逗本宫开心。”
“奴婢可没有，不信娘娘问问旁人。”说着，金瑶指着沁兰道：“你来说。”
“娘娘绝世无双，只有云烟罗纹裙才能衬托出娘娘的美。”
沁兰的夸赞让容妃对她多了几分打量。
明眸皓齿，身姿丰腴，在容妃的打量中显得十分拘谨，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惜。
“你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奴婢今年十五。”
十五的年华，青春正好。
容妃在软榻上坐下，道：“你可曾想过你的未来？”
沁兰交握的双手拇指不可察地一抖：“奴婢，还未曾想过。”
“你现在可以想想，”容妃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想想，要不要做陛下的女人。”
沁兰大惊，连忙跪下：“娘娘明鉴，奴婢从未有过这种心思。”
不止沁兰惶恐，金瑶金铃也十分震惊。
“从前没有，现在，可以有。”
容妃的话，让沁兰怔愣。
可以有？为什么可以有？
“如果你愿意，本宫会栽培你，教你如何得到陛下的心，让你在三月后的陛下寿宴上，成为陛下的人。”
“娘娘，奴婢、、、、、、”沁兰鼓起勇气看向容妃，却在容妃不容置喙的眼神中，将嘴边的话吞下，“奴婢，愿意。”
“好。”容妃笑了，笑容亲切，“今后你就在千禧宫住着了，本宫会亲自教你。”
“多谢娘娘。”
“金瑶你去同内务府说一声，金铃你带她去成乐殿。”
“是。”
“喏，这就是你的的住处。”金铃领着沁兰来到位于千禧宫右侧的成乐殿。
“谢谢姐姐。”
“叫我金铃吧，以后你可能就是主子了。”金铃语气淡淡。
“是。”
金铃将她带到房间就离开了。
面对着比杂役房舒适敞亮不知多少倍的成乐殿，沁兰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用力攥住双手，努力压制自己颤抖不已的心。
刚刚回答容妃提的问题时，沁兰说谎了。
对于未来，她有过想法。她想在宫里努力攒点钱，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宫里会给宫女选择留下与否的机会，她想出宫。
但是看到容妃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时，沁兰突然明白，容妃看似在问她是否愿意，却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她只能说愿意。
愿意放弃出宫的机会，愿意成为皇帝的女人， 愿意做容妃的棋子，愿意成为她固宠的工具。
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置身于内宫，沁兰身不由己。
回到主殿的金铃，忍了又忍，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容妃淡淡道。
“娘娘为何打算捧沁兰上位？”
容妃放下书：“本宫十七岁进宫，18岁怀上龙嗣，生产时伤了身子，唯一的孩子被害死。你认为一个没有孩子，伤了身子不能再孕的妃子还有获宠的机会吗？”
“是奴婢多嘴惹娘娘不快了，娘娘息怒。”
容妃轻叹：“岁月催人老，十五岁，正是好时候。”
“对了，你午膳时说听到了夏嫔正准备对淑妃动手？”
“是，娘娘。”金铃向前一步，“今早奴婢觉着殿中的花不够艳丽，就想去御花园给您重新折些，在假山后头听见了夏嫔和她贴身宫女素蕊的交谈。说是前朝后宫有明显的界限，奴婢瞧着她们该是要从此下手了。”
容妃右手捏住书页一角慢慢摩挲，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