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成毫不停歇地一口气说完,瞅着李文秀。李文秀瞧着他痛苦不堪的神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柔情,慢慢握住他的手,道:“你是说你一直都不想去当什么门主,不想去振兴灵台方寸门吗?你之所以保护玄铁令牌跟玄铁兵器,只是因为不忍心我叔叔一生心血付诸东流吗?”陈玉成道:“那是当然了。我只是一个小平民而已,我哪里有这么宏伟的梦想?我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方智仁,跟小小一起回家去。我根本不想掺和你们灵台方寸门的事情。行侠仗义?呵呵,就像杜仲灵师伯说的,你们连这件事情正确与否都还不知道。可是就是为了这没有丝毫意义的行侠仗义,青梅竹马的苏小小跟我形同陌路,亲如手足的同门云泽跟我翻脸成仇。而我则浪迹江湖,天天打打杀杀,明天就可能横尸荒野。我不想过这种日子!我只想一家人好好生活就够了!”
陈玉成说完,将四把玄铁兵器跟那四十多把飞刀飞剑一齐拿出来塞给李文秀道:“这些东西本就是你灵台方寸门的,我还给你们。”李文秀手里拿着那些飞刀飞剑,低着头不说话。两人沉默一会,李文秀轻轻道:“其实也没有人强迫你去做这些啊,你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不做的。”陈玉成道:“你说什么?”李文秀慢慢靠到陈玉成肩上,轻轻道:“如果你不愿意理会这些江湖纷争,那我也愿意放弃一切陪着你回郓州。从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再理会灵台方寸门的事情,一直到终老。”
此时一轮圆月不知何时升到山崖顶上,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洁白一片。一直鸣叫着的蝉虫突然住了声音,一对喜鹊从灌木里扑棱棱飞起,划过山崖上空。
陈玉成将嘴唇咬的渗出了血,才缓缓道:“李姑娘,你何必开我的玩笑?”李文秀道:“我怎么会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你如果愿意啊,我们现在就走好了。孙元生这些人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陈玉成一把推开李文秀,李文秀眼中充满不解与痛苦。陈玉成一字一句道:“你是灵台方寸门花宗的大小姐,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的儿子。我跟你根本就不适合做朋友。你这是在可怜我吗?大小姐,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跟你在一起感觉非常累,因为我每一次看到你就会想起我们之间地位的差距,看到你施舍给我的友情我就感到自惭形秽。这些你知不知道?”
陈玉成说到这里,手腕一翻,把清风匕首托在手里道:“这把匕首也还给你,这本就是你们花宗的东西,呵呵,我这个穷小子哪里能够用的起如此名贵的匕首!”
李文秀不接匕首,低声道:“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觉的我是大小姐,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在乎这一点。也罢,从此之后我跟你在一起隐姓埋名,就当我从来不是花宗的人好不好?”月光洒在李文秀的身上,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真如仙子一般。李文秀道:“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把清风匕首扔下山崖。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花宗李文秀这个人了。”
陈玉成突然喊道:“你何必再惺惺作态?你一直跟着我,只不过是想要完成你叔叔的心愿,看到灵台方寸门的统一罢了。如今玄铁令牌是假的,玄铁兵器我也要交出来,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李文秀被他说的一愣,道:“你怎么能说我叔叔也是利用你呢?”陈玉成被李文秀一说,不自觉低下头道:“那是自然,如不是利用我,何必将令牌传给我?”李文秀听他如此说,心头火起,秀眉一竖冷笑道:“陈玉成,你好样的!没想到你连这一点都想到了,我跟我叔叔真是低估你了,没错,我们一直是在利用你,我叔叔是,我也是!”
李文秀一把将清风匕首从陈玉成手里夺过,转头就走。陈玉成忍不住去看她的背影。只见李文秀走了几步就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道:“在你心里我跟我叔叔真的是这样的小人吗?”陈玉成心里后悔,嘴上却道:“我不知道!”李文秀道:“好啊,好个不知道。从今以后,我灵台方寸门跟你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大不了就是灭门,灵台方寸门弟子哪个怕死,要你来施舍?”说罢朝前走去,不一会就隐没在林子后面的黑暗中。
山崖上只剩下陈玉成一人,他突然感到心头一阵落寞,一阵心痛。呆呆站了好一会,走到山崖边上,探头看看下面一片漆黑,月光也照不到,不知道有多深有多险。他抬头看看天上的圆月,便转身往山下漫无目的地走去。
没有孙元生等人的领路,陈玉成再度迷路,从深山里转了三天才出去,到了一处城市里,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更不去打听。这时候他身上衣衫破烂,饥肠辘辘。摸摸身上,胸口还藏着那块假的玄铁令牌,口袋里还有当初秦川走之前留下的一两银子。便去衣店里买了件寒酸的衣服换上,踱到一出酒家前,那店主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着陈玉成走过来,坐起来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陈玉成道:“掌柜,不知道你们这里招不招工人?”那店主探着身子打量陈玉成两眼道:“不招。”陈玉成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在你们店里帮一天的忙,你们管我一顿晚饭,再让我住一宿,我不要工钱,可好?”那掌柜打量着陈玉成,面带犹豫之色。陈玉成忙道:“掌柜,我不是那种仙人跳,更不是小偷。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你就做好人帮帮忙吧。”
那掌柜难为了半天,摇摇头道:“也罢也罢,我就做一回好事,就算是被坑了我也认了。你去后面帮忙吧。”陈玉成道:“谢谢掌柜了!”说着走入后厨。那掌柜瞧着陈玉成走过去了,连连伸手招呼店小二过来道:“小滕,那人是个落难的,看着挺可怜的,也不要为难他。不过千万记的,不要让他碰钱。”
酒馆里一天劳累下来,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伙计们也都坐下来歇息。伙房里的两个大师傅端出客人剩下的肉菜,大菜,又从炉灶后面拿出半瓶花雕酒,一人倒了半杯,在那里慢慢啜着。陈玉成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一碗白菜汤喝了,被领到后院窝棚里住了一夜。第二天精神好多了,告别店主,继续信步往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