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完这句话,婉兮便愣了。
一是因为,皇上说了“臭小子”。
自从怀了这第二胎起,她的反应就与怀小七的时候儿并不一样。十一月那会子,皇上就曾说过“兴许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呗”,叫婉兮便有所留意。
虽说她从没故意过多在意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甚至不准御医摸脉,可是她可没忘了,皇上是精通医术的。她便是能拦着御医,却也拦不住皇上,说不定早在亲昵之间,在她不留神的时候儿,皇上早已摸清楚了她的脉象去。
而这会子她已是快要五个月了,脉象更加稳定了下来。皇上在这会子这样明确说“臭小子”,那是不是说——这一胎当真怀的就是个皇子?!
二来,她这次是怀着胎跟随皇上南巡而来的。
她知道,这是皇上对她的感情;可是以她这会子的情形,皇上这个决定的确是有些太过特殊了些——若只是因为对她的感情,舍不得几个月不见她,也还有些说不过的地方儿去。
而这一刻,她仿佛豁然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或许就是因为皇上心下早就知道她有可能怀的是个皇子,而这个皇子是她跟他的长子,故此皇上才特地要带着这个孩子来江南走上这一遭!
帝王南巡,是为盛事,却也历来有褒有贬。皇上是不是想让这个孩子,从这会子便能体会到一个帝王在南巡途中的种种经历,种种抉择?
南巡毕竟不是木兰行围,不能每年都有。而既然今年,她这个孩儿赶上了,皇上这便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千里迢迢也要带着他一起来……
婉兮的眼一热,视野已是模糊。
若不是因为如此,皇上又为何坚持这时候也要她同来呢?
若不是这个,还有什么能顺利而充分地解释,皇上叫她此行同行的心意去呢?
可是这话……此时便只能在心里藏着,成为一个秘密,不能叫第三个知道的秘密。
终究,孩子还没降世,还难以最后确定是否皇子;况且这个孩儿上头还有那么多个哥哥,甚至还有两个嫡子去。
为了孩子,也是为了皇上,她这会子便只该闭严了嘴,一个字都不可说。
——可即便是不可说,她内心的欢喜,却又如何能减损半点去。
她含泪扑进皇帝的怀里。
其实将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她并不那样在乎。终究天子不好当,若自己的孩子没有皇上这样的睿智、勇气和杀伐决断,那她还是宁愿叫孩子当个逍遥王爷,何必受这份儿罪去——可是,皇上这份儿心意,却是珍贵的。
他这个时候有这份心,他已知足。
试问大清皇子,除了她自己的这个孩子,还有谁曾有还在娘亲的肚子里,就下过江南的?
皇帝轻哼一声,“马上就三月了,咱们的孩子也就五个月了。按着满洲的习俗,女子怀胎五个月后,禁忌开始多起来。”
“起驾离京之前,就有人要以此生事。待得下月,怕是这事还要被再提起——你心下早有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