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大燕皇宫第一次这么热闹便是为了玺儿的周岁日,宫中上下到处都忙得不可开交。悫鹉琻晓而经过半个月,选秀也落下帷幕。那日玉儿便被锦澜宠幸,被封为了玉贵人,其余还册封了一些常在,答应。独独玉儿一人被册封为贵人,这其中的意思,早在后宫里传地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是锦贵妃在皇上耳边吹了枕头风,玉贵人都是靠着锦贵妃扶摇直上的。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沈芊君于是起身披了件斗篷就往外走去,夜色压顶,沿着幽深宫道一路走着,渐渐红墙黑瓦慢慢消失,迎面扑来的是茂密草甸和葱郁树林的混合气息,淡月笼纱,皓皓皑皑,这样的夜晚真是动人啊。虽是初夏,但由于地处边陲,到了晚间一阵冷风吹来,却也叫人不禁打个寒颤。
前方忽而传来一阵悠悠竹叶声,声声入耳,吹的似是南方小调《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垂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爷好气节,谁人又堪耐得清秋节,不趋流俗。”沈芊君为这样动听的旋律所吸引,忍不住动情的轻哼起来。
竹叶声止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谁?”
“难道郡王爷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还是原本傻乎乎的我,你更能挂怀?”
玺儿的生辰,慕容欢还是进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才会让他们两个,在这样美好的夜里相逢,而此刻,沈芊君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黑夜中的男人,他瘦了一圈,好似风吹过,都能把他吹到一般。这个男人,曾经多么微风骄傲,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
“原来是贵妃娘娘,这长夜漫漫,本王还以为你承欢在皇上身下,早就乐不思蜀了呢?”慕容欢微微带着点醋意,手中捏着笛子,将笛子凑到唇边想要继续吹奏。
若是不懂慕容欢心性的人,肯定会知难而退。但沈芊君不同,与他相处地每个夜晚,他分明生气,却又不舍得责罚她。他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容易动怒,但却不会真的生气。
“想不到王爷还是这么喜怒无常,不过,最好不要把表情写在脸上,这样容易被对手看出来,掌握你的脾气,那就不好了”,沈芊君好心提醒道,也不再,而是靠在一根竹子边,双手环抱,甜甜地弯起嘴唇,闲散地看着一身红衣地男人。
他依旧喜欢打扮地这么火红抢眼,还是那么地易怒。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本王喜怒无常?也就只在你面前这样吧?”慕容欢终于忍不住装腔作势了,将手中的笛子放下,走到沈芊君面前。他心中的她,一直都是傻傻的,现在看到这么绝代风华的她,他倒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我的玉你还随身带着么?”
冷不丁问出声地是这么一句,慕容欢上下打量着沈芊君,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的金银首饰,她不是最喜欢那些金灿灿的东西么?
“在呢,在我枕头底下压着,满意这个回答?”沈芊君笑着,根本不像以前那样,处处巴结着他,记得她傻乎乎的时候,那可是生怕他生气啊。
“万一丢了怎么办?必须随身带着”,慕容欢不高兴了,伸手捏着沈芊君的鼻子,还像以前那样。
沈芊君摸着鼻子,皱了皱眉,“我肯保存着那块玉就不错了,你还想我随身带着?别忘了,我可是皇上的女人。”
“你迟早会是我的女人!”慕容欢急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包裹,将它打开,“你最爱的杏子,这是你吃惯了的,我怕皇宫里的,你不爱吃。”
看着慕容欢手里只拿出一粒,沈芊君的心,有一瞬间觉得很酸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爱吃杏子,但是每次都只给一个。
她接过,含在嘴里,努力地笑着,杏子好苦,吃在嘴里连心也跟着苦了,她现在根本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很好吃”,沈芊君撒谎道,然后抬头看了眼慕容欢,“阿欢”。
“恩?”慕容欢应着,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们回不去了,若我还是以前傻傻的我,兴许我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你。但是现在,既然我清醒了,我就不会那样选择。所以,你要保重自己,千万别再为了我,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沈芊君说的很痛心,尤其是想到以前慕容欢对自己的宠溺,再一看现在这么憔悴的他,心里便觉得好歉疚好歉疚。
“你在等他吧?我知道。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你会不会选择我?”慕容欢苦涩一笑,极其不自信地问着。
“会,如果我先遇到你”,沈芊君认真地回答着,然后微微一笑。
慕容欢也一笑,然后摆了摆手,“你现在一点也不可爱,还会撒谎。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傻傻呆呆的你。哈哈,你走吧。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好,那…明天…见”,沈芊君淡淡道,没有转身,可是慕容欢已经先转身了。
慕容欢背转身去,却扬起头,眼里有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再见,却是这么难受。
由于夜不能寐,精神十分不济,晨间好不容易合上眼,却被外面杂乱的声惊醒。沈芊君起身向外走去,却恰好碰见了碧云,碧云端着银盆正要进来伺候她梳洗,见到沈芊君那惨白的脸立即蹙眉道:“主子,再睡会吧,昨夜您睡得迟。”
“不了,白日里睡觉成何体统,今日虽不用伴驾,但也不能太过松懈,叫别人嚼了舌根。何况大家都在张罗,我身为玺儿的生母还在偷懒,岂不让人说闲话?”她倒不是在意别人真的说她什么,而是原本睡得就浅,被外面的声音吵着也早无睡意了。
手不禁抚摸上了腰际,取下一块玉,昨夜慕容欢提到她为何不随身带着,今日她便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了,捧在手心上,用帕子轻轻擦拭。
碧云噗此一笑,“主子倒不像是在擦玉,倒像是在爱抚人的脸。”
沈芊君的手立即一颤,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表露地这么明显。
宴会是皇后张罗的,铺张奢华,很给人面子和排场。宴会的场地便设置在她的来凤宫里,但就桌几,就有上百个。
嫔妃们早就落座好,扇碧坐在皇帝龙座的旁边,冲着被簇拥而来的沈芊君柔笑着,“锦贵妃终于来了啊”。
“给皇后娘娘请安”,沈芊君作揖后,旁边的妃嫔也都一一给沈芊君作揖。
沈芊君微微扫了一眼,想看看玉儿站在那里,却没想到,眼睛竟然扫到的是一身锦袍,打扮妖娆的沈芊凤。
沈芊凤似乎看到了沈芊君惊讶的表情,忙站出一步,笑着,“妹妹给姐姐请安”。
扇碧急忙解释着,“锦贵妃还不知道吧,凤儿昨晚已得到了皇上的宠幸,被封为凤贵人了。”
看不出扇碧语气里究竟是什么意味,但是沈芊君却笑得很了然,她不过是帮玉儿谋了个贵人的位置,扇碧这么快就要将自己一军,急急忙忙地便把沈芊凤也推上了中间了?好,这就是她生死与共的好姐妹么?心有些寒,有些痛。
沈芊君点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心里五味俱全。
周遭的妃嫔们交头接耳地聊什么她也没在意听,玉儿坐在众人堆里,偶尔看着沈芊君失神地样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至少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识时务,和沈芊君统一战线。
“皇上驾到!”就在妃嫔们语笑嫣然地聊天之际,一声太监地长唤引起了众人地注意。
妃嫔们都一一站起,给锦澜行礼,并侧过了身子。
跟着锦澜而来的,还有慕容澈、慕容欢兄弟,只是传说中阿允也会来,却并没有看到。
沈芊君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失神,可是昂她看到慕容欢的时候,神色才好了些。
而慕容欢,也是认真地看着她,看到她挂在腰际的玉佩,微微一笑。
众人入座,锦澜便爽朗大笑起来,“众爱卿都入座吧,今日只是家宴。”
大家各自入座,慕容欢的心情也好了些,脸色虽然憔悴,但还是有了点血色,就因为,他看到了沈芊君带着他送的玉。
宴会即将要开始的时候,从下面忽然传来侍卫的传报,“启禀皇上,大云使节到!”
锦澜一听,挥手便道,“传!”
而沈芊君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大云使节,阿允,来了?
心扑通、扑通。沈芊君的视线跟随着一大群人,没有移开过。直到一个面相并不太熟悉的男人闯入视线的时候,沈芊君才软下了身子,脸上竟然有失落。来的人,不是阿允。
“大云大驸马给大燕皇帝见礼了”,驸马微微作揖。
锦澜扫了一眼驸马,半晌却没有回复。
倒是一边的大臣,开始叽叽喳喳了。韩将军为首,明显想故意刁难,“大驸马,你见到我皇竟然不行叩拜大礼,可是藐视我皇?”
大云和大燕乃平等的邻国,大云驸马没必要给锦澜行什么三跪九叩的大礼。但是驸马并不觉得不妥,他的脸色只是稍微变了点,然后便掀开衣玦,跪在地上,重重给锦澜磕了个响头。
一群大臣都笑得合不拢嘴,沈芊君则是别开头去,不忍直视。大云在高演的管理下,如今养出来的臣子,都是这样的么?要是昊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只是众人彼此相望,面带不屑的同时,忽然,从大殿的阶梯上走来一名蒙面女子,“浮音见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