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夙偏头笑的温和,纤长的手指在顾以筝即将开口之际竖起搁置在他唇边。温软的唇触到冰凉的纤指,他愣了愣,她笑的魅惑妖娆。苏夙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秋水桃花的双眼深邃不复。微微上挑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疏离。她勾唇笑了,附唇在他耳边呢喃:“顾以筝,我想我爱你的那颗心大抵是在你刺向绿侬那一剑的时候便灰飞烟灭了。你以为还会有所余情么?你不知每每午夜梦回,我都恨不得杀了你,在我还有能力杀了你,绿侬还未死的时候杀了你。即便,你当时是有多么的不得已。为了谁,都不应该。”
顿了半晌,苏夙用方才那只手捂住早已干涸的双眼,抬起头语速极慢的道:“你兴许不知,自花隐口中得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能活下去时。我真的恨不得一剑了结了自己,可我做不到啊!那是用绿侬和张晨的命换来的,我怎么可以在还未杀了你和苏然后便现行了断?”
“所以,阿绾,你这次回来是讨命的对吗?”他感觉自己每一个字都是一种煎熬,如同有刀子在划着喉咙一般,疼的滴血。
苏夙放下手负在身后,定定的看着顾以筝。坚毅的五官深邃的眼眸,总是紧抿着的薄唇。原本线条完美刀刻般的下颌满是胡渣剔除后的青色。她悠然转身,飘渺淡漠的声音传进顾以筝的耳朵。她说:“我本打算让你们所有人陪葬,可看到你过的如此煎熬,我也改了主意。三日后我们一齐启程,前往北方以北的天山玄虚教。为你,为我,为死去的那些人,做一个了断。”
“你疯了,若是被冷若枫知道你是要带着全江湖揭开历代苏家之谜,必然会先杀了你。”
花隐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夙身后,语气带着少许薄怒,但也可以听出大半都是对她的担忧。苏夙无力的笑了笑,屈指理了理自己的长发,淡淡道:“苏家的东西,不是他愿不愿意,我就得听从的。”
看着苏夙的径自行走的背影,孤单寂寥从她周边蔓延开来。花隐一个虚影而过,转身抬臂横栏在她面前。花隐看着她,依稀记得初见时苏夙一袭白衣长发如瀑的模样。那时她虽是因为蛊毒笑的不明心意,却美不胜收。这个女子总是出尘的远远站在情世之外,五年前她的眼神清冷深邃。却暗藏着人性的温暖与点点柔情。五年后她的目光渐渐被尘世蒙蔽,清明依旧却清冷不复,浅笑之下满是凉薄与疏离。
花隐理了下思绪,终于道:“苏夙,不瞒你说,冷若枫现在宛如一个恶魔。他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苏家宝藏以及宝藏中的天下第一刀谱。若是你真的打算杀了这里所有人,单凭着你如今空无内力的瘦弱身躯,无疑是以卵击石。”
“你可知苏家宝藏里有什么?单单是一个天山地宫么?若是如此怕是早不知被多少人挪了干净。花隐,我知你才是最为难的。你爱他,却也不忍伤我。可这世间难以两全之事不知几多,早在开始,你爱上他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你要为了他,
失去太多太多的人。为报你这五年来的照顾,我只能奉劝一句,好自为之。”
三日之后,似影山庄正门之外。苏夙一袭白衣坐在枣红骏马之上,长发束成干净利落的马尾。干净的额头配以浅蓝色额饰,银丝缠着发绕至马尾顺着乌黑长发而下。冷若枫依旧一袭紫色锦袍,眉宇间在也没了往昔温润,将阴戾狠辣毫不隐藏。花隐在她身后的一匹白色骏马上,难得褪下一身红衫,着了和冷若枫相配的紫色,浅紫长裙摇曳与山风,长发绾成中原女子的单螺鬓。脚踝还是绑束着精致小巧的银铃,伴着胯下马匹的原地踱步而玲玲作响。
苏夙攥紧马缰,微微侧目看着一旁的顾以筝,淡淡道:“苏然这些年同你一起过的并不愉快,既是如此,为何不给她一个痛快?”
抿了抿唇,顾以筝勾唇冷冷笑道:“痛快?这五年来她何曾让我们各自痛快过……”
“顾以筝!你不能丢下我!那是苏家的,也是我的!顾以筝,你停下,我带你去,苏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以筝!”
他们身后传来苏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苏夙回头瞥了一眼。只见苏然披头散发的在后面嘶喊,身后的丫鬟仆人不停拉扯着她。
说不难过自然是假的,苏然算是苏夙一手带大的。她从未想过,当初那个不爱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小丫头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苏夙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里的纠瞳就那样被简简单单抚平,没有太大起伏波澜。
苏然的哭泣嘶喊渐渐远去,苏夙回头,那个桎梏她多年的山庄,终于,要再见了。
这般快马加鞭的行了大抵半个多月,才终于出了中原地界。夜色寂静,已然入冬的夜晚冷风咧咧。苏夙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大氅后双手摊开在篝火前,花隐坐在冷若枫旁边,一言不发。说来这半个多月,她一直都极为安静的守在冷若枫的身边,即便他时常对她横眉冷对。随同一起的有恒山峨眉少林三大派中举足轻重的弟子。
因为冷若枫迫不及待的想要快些到达天山,以至于这些时日基本没有多做停留。
“顾庄主,明日便要到天山了。这地方庄主熟知,且山势险峻,若是庄主亦或者冷公子想要做什么对我等几人不利的事,岂不是易如反掌?”峨眉的静佛师太笑着对顾以筝道,眼里带笑只是话中意思却着实不怎么善意。恒山大弟子与少林掌院一听更是连声附和。
“若是不敢便留步。”顾以筝自顾自的拨弄着篝火里即将熄灭的柴火,冷言冷语一副多年前的模样。
苏夙喝了口水,笑着道:“苏家的东西,有些机关术自然是肯定的,进不进的去届时全看各自的本领。对了,若是真有谁人本事不敌,命丧山洞之中,可别怪我未曾提醒。”
“苏姑娘这点大可放心,贫僧与师太及恒山小兄弟并非无能且不明事理之人,人情道理我等还是懂的。”
一旁默不支声的冷若枫忽然笑道
:“真不知三位到底是如何觍着脸过来的,你们该知道,这是苏家历代所存,与江湖没有半点干系。”
“那冷公子来这又是为何?公子虽然与苏姑娘是同亲兄妹,说到底,却也是姓冷不姓苏,不是吗?”
恒山弟子的话音才落下,一把冰凉弯月刀便已横在了他的脖颈。花隐蹲在男子身后,一手点住男子腰间穴道,一手握着匕首横过男子的脖颈,冷冷道“我家公子母家也是苏氏族人,有没有资格怎是尔等随意评论。”
恒山弟子慌忙的瞥向峨眉少林两位前辈,少林峨眉自知理亏,这个冷若枫的母亲虽身份卑微,却也是苏柔樱当年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花隐瞥了眼那边二人没有向她求情,笑着冲男子耳边吹了口气,语气却极为冰冷的道:“你可知,若不是因碍着苏姑娘的面子,早在你出言不逊那一刻伊始,变没了性命。”
恒山弟子惊恐的看着下颌传来的冰冷蚀骨,他能感觉到花隐身上溢出的强烈杀意。这个女子一直对冷若枫形影不离,却不想已然到了为一句话便要杀人的地步。
冷若枫朝花隐使了一个眼色,花隐刀锋一转,笑着道:“饶你不死。”恒山弟子方松下一口气,便感到手背上滴落什么粘腻液体,垂眼一看便吓的腿软。手背大滩血渍。
两人步行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彻底见不到远处篝火才有停下的趋势。花隐今日的紫衣罗裙是冷若枫在路途一间成衣坊买下,灵动飘逸,流苏在夜色下摇曳。
擦黑的冬夜开始下起飘雪,冷若枫找了一块石墩坐下,看着立在远处看雪的花隐,眼神明灭不定。
花隐见过很多次雪,却从未见过塞北天山的雪。大片大片的,落下不会轻易融化。她笑着回首,这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和他安安静静的独处,没有牵扯到其它。
冷若枫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片绿叶,抿唇吹奏。雪越下越大,花隐看了眼冷若枫,他含笑的看着她。终于她还是走到他旁边坐下,将螓首枕在他的肩头,眼里满是温柔。
“花隐,等我得到了我要的一切,便娶你。我们离开江湖世俗,离开名利红尘。”
他放下树叶,扳直了花隐的身子,看着这个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子。没了一身红衣的花隐整个眉眼都变的温软,眼里的狷狂煞气被年华岁月磨得一干二净。微微俯身,吻上她柔软的唇畔,花隐配合的闭着眼,沉沦在他难得的温软厮磨。
白雪落在他们的身上,花隐白皙的裸背在月色下迷人魅惑。他的每一寸亲吻都带着火,带着刺,灼伤她的同时也刺进骨髓。五指纤纤的扣紧他的背部,痴迷的唤着他的名字,呢喃不绝于耳。
冰凉的雪落在火烧的肌肤上,她仰起脖颈,接受他的亲吻,他的燃烧……花隐想,这一夜她终生难忘,看着迷离的月色与簌簌而下的大雪,她嘶哑着嗓音:“子宸……我……我爱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