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亚非常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年轻的男人局促地端着自己的手,一副小心翼翼窘困不安的样子,看那架势好像他正捧的是一颗千年人参。
“好啦。”她抽回了手在军服上擦了擦,又把三角军帽绕在手指上转着圈,“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二处还是三处的?”莫妮亚的身高接近184,班克斯只好退远一些才不至于仰起头看她。
“无可奉告。”班克斯马上从尴尬和窘迫中找回军情人员该有的状态。
“哟呵,年纪轻轻官架子不小。”莫妮亚轻佻地指了指正在主席台前愤慨激昂喷着口水的三国官员,“老规矩。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班克斯看了眼远处的底格里斯,他正和几个外国官员谈笑风生,外交大臣的每条皱纹都显示出友好和善,每一个动作都尽显贵族风范。他点了点头,这也是独角兽此次的任务之一。无论是利维坦、神圣洛曼同盟还是海格力斯,都有自己的军情部门。利维坦的独角兽、神圣洛曼同盟的青鸟、海格力斯的梅菲斯特,这些实权大部对内起安邦定国之用,对外则负责搜集情报以及必要的境外活动。虽然说起来三个部门的会面应该**味十足,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几百年来,三个同行间的竞争可谓惨烈。间谍、密探、暗杀只能算开胃小菜,因为这些都是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东西,真正骇人听闻的都藏在台面下,至于那些是什么,让人知道了那还能算台面下的东西吗?总之,三个同行打打杀杀了几百年,原本真刀真枪的对干逐渐成了互相买卖情报的合作关系。这不能不让人唏嘘不已,但谁让干这行的精神都不太正常呢?他们发现彼此的手上都攥着拼图的碎块,只有彼此合力才能真正展现出他们想要的图景,事情就这么简单。当然,这里面充斥着谎言、欺瞒和误导,不过如果他们连这些都分辨不出,不如早点退休回家算了。情报部门的至理名言就是:只要开了口,真相的影子就包含于其中。
班克斯先前就是认出了莫妮亚身左胸口纹着黄底飞鸟,这正是青鸟的徽章。不要小看这人畜无害的小鸟,海格力斯的梅菲斯特的前身——九头怪就是被这青鸟啄瞎了九头!两个世纪前,也许是海格力斯的九头怪在神圣洛曼同盟安插了太多的密探,也许是在国内嚣张跋扈惯了的九头怪想一口把青鸟吃掉,几天之内,海格力斯在神圣洛曼同盟中安插的密探全被清除,九头怪的大统领也在办公室中被暗杀,据说第二天人们发现那位大人的尸体时,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根青鸟的羽毛。最后,海格力斯解散了九头怪的编制,重新整合资源成立了梅菲斯特,因为原先的九头怪已经失去了和青鸟对阵的勇气!
想了这么多,无非是班克斯给自己提个醒,不要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轻视她,正因为她是女人,这更加说明这个女人不好惹!如果班克斯没记错的话,青鸟的核心负责人只有5位,而他面前就站着一个。
莫妮亚不知道此刻班克斯的大脑正高速运转着,但她知道有关这个小家伙的情报。她不明白为什么爱默生派了这个年轻人来参加和会,因为往年都是独角兽代理局长亲自前来。难道是利维坦国内发生了什么事让爱默生抽不开身?还是他想培养这个年轻人?或者二者兼有之?莫妮亚曾和爱默生交过手,也和梅菲斯特的大统领对过垒,她还未曾退缩胆怯过,所以她对这种情况驾轻就熟。她似笑非笑地搂过班克斯,仿佛他是她那还未成年的小弟弟,“我说,不要那么拘束嘛,你们那扑克脸局长离这有几百公里呢!”
班克斯就笑嘻嘻地跟着莫妮亚来到侧厅的餐桌旁,对站在不远处的侍者伸出三个手指,示意需要三人份的餐具。
莫妮亚终于笑出了声,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叫了一些萨拉斯特的当地小吃,谁不喜欢和聪明人合作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他们的座位前,优雅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向两人询问自己可以坐这里吗?
班克斯和莫妮亚做了个请的手势,中年人就毫不客气地坐到他们面前。
莫妮亚慵懒地把桌上的餐巾扔到一旁,朝新来的男子打了声招呼,“你不做下自我介绍吗?新来的朋友可不认识你。”
中年男子自从入座后便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班克斯,眼中不掩欣赏之情,听到莫妮亚的话后便彬彬有礼地对班克斯说:“我是海格力斯梅菲斯特的大统领尤利西斯。”
“您好,我是班克斯。”班克斯听到后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点了点头,如果独角兽和青鸟的负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头而梅菲斯特毫无反应的话,这才是奇怪的事情。
“转眼间又是一年了啊,两位。时间真是偏爱年轻人,一位21岁,一位25岁,像我这样的大叔马上就要被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推死在沙滩上了。”尤利西斯的声音高昂有力却隐藏在一尺谦逊的丝绸下,谦虚可触,激情亦可见。他羡慕地看着他眼前两个年轻人,尤其是班克斯。
“哪里的话,您正值壮年,如若爱惜生命的话还能干个二三十年呢。”莫妮亚不阴不阳地说道:“您可别把我们的新朋友吓坏了。如果您想退休的话,何不去海格力斯的阿尔方斯山脉呢,那儿的阳光和空气都不错,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班克斯,你的代理局长大人呢?”尤利西斯没有理睬莫妮亚,而是和善地看着班克斯,好似一位长者在向一个晚辈打听他父亲的消息。
“伯爵大人在国内有要事在身。”班克斯也极为配合地像个乖孩子一样回答着尤利西斯的问题。
“不会是病了吧?严不严重啊,是不是绝症啊,会不会死啊?”梅菲斯特的大统领明显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身体兴奋地在椅子上挪来挪去。
“大人的身体情况非常好,好到不久前还参加了皇帝陛下的化装舞会。”班克斯平淡地回应正在扭动的怪叔叔。
“啊,这样的话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大人在跳舞的时候是不是也还是那副表情?”尤利西斯失望极了,他喝了口闷酒,人生的不如意总是占生活的绝大多数呀。
班克斯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一副大抵如此的表情。
“我二十年前就认识爱默生了,说起来也是在这里呢。当时我和他面对面坐着,那气氛好像冰窖一样,所以我就说了一个笑话,是能让人把肚子笑破的那种!结果那家伙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地板。他可真是一个无趣的人,或许利维坦人的脑子真的都有病。”
莫妮亚听到他的话后拍桌大笑,她终于找到了她的知音。但班克斯知道这是莫妮亚在提醒他,梅菲斯特早就在观察他们了。
“小班克斯,你想听当年我讲的笑话吗?你不会后悔的的!”不等班克斯答应,尤利西斯就自顾自高兴地讲了起来,“从前有个王子,他得了痔疮,是相当严重的那种!在他生日那天,他的父皇想给他一个惊喜,就叫他到皇宫去一趟。正巧王子犯了痔疮,躺在床上,所以他就对手下的人说,准备一辆马车假装去皇宫,然后谎报马车抛锚了,就这样。哪知下人们不想得罪皇帝,到时候皇帝发起怒来倒霉的还不是他们!所以下人们也说自己得了痔疮,干不了活了。王子就气得从床上跳起来,说去你妈的,痔疮还能传染?”说完尤利西斯就自得地大笑起来,失控的笑声甚至吸引来周围人疑惑的目光,莫妮亚更加疑惑地看着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尤利西斯,问他:“为什么和你当初和我说的不一样?”
班克斯瞬间脸色铁青,腾地站了起来,又慢慢坐下。
梅菲斯特的大统领突然停止了狂笑,他轻蔑地看了班克斯一眼,站起身离开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