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歌听到她说这种话，已经是有了心理准备了，他自然也有他的理由。
“你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
他注意到了，她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动容。看到这个，他觉得自己这两天的努力是值得的。
只是，风若凌俨然是还没有原谅他的。
“请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很累了。”很累，她真的很累，她从来都没有觉得面对这些事情会有这么累。在辽阳城，没有跟他们近距离地交锋的时候，她还是很从容的，觉得这种事情，再简单不过了，恨便是恨，绝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思绪。
可是，当她真正地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她发现其实自己没有那么从容不迫，她是紧张的，是不安的，她的情绪也远比自己所设想的要复杂的多。对自己，她一向的认定，便是个冷情之人，这样的性格，其实是同她的好友秋璟言是差不多的，唯一的不同便是，秋少是面冷心也冷，她则是面热心冷。
冷情的自己，初次动情，结果发现对方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
冷清的自己，应该对那个人一直保持着恨意，可是在看到那个人那样哀求的模样时，竟然也会心软。
这样的自己，是她无法容忍的。
昨天一天，她都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边，所思考的不过就是自己心软了的这件事。她不断地督促着自己不能心软，可是脑中却还是一直浮现那个人略显苍老的面庞，耳中回荡着他那颤悠悠的声音，甚至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她又想起了娘亲，想起她那些年暗地里抹的眼泪和受的苦，她便更加自责，自责自己没有定力。
一晚上，她都在天人交战着。直到凌晨都没有睡着，几乎是清醒地坐到现在。
身体的疲惫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便是情感上的倦怠。她觉得自己都有些支撑不下去了，若是再被他们这样逼下去的话，她迟早会崩溃的。
越清歌仰头看着她，脖子都酸了，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将她的疲倦尽收眼底，心中有的便只有心疼。
“若是你累了，你便依靠我好不好？”越清歌将嗓音放得非常轻柔，目光看着她，也是柔得能够滴出水来，“我的
臂弯，我的胸膛，都可以给你依靠。阿风，我知道你听多了听烦了，可是我还是那一句，我是真心的，从来都是真心，一时半刻都没有掺过假。”
“你便是在累了的时候，依靠一下我又怎样？”见风若凌听了他的话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话，越清歌的神情显得有些哀伤，“就算你只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利用我也没有关系，对你，我甘愿被利用，被利用得彻彻底底都毫无怨言。”
风若凌低头看着他，脸上呈现出无奈之色来：“越清歌，你就是一个无赖。”
越清歌笑了，回道：“阿风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是一个无赖，我便是赖上你了，你打不退我的。”
她默了半晌，随后说道：“可是，我依然无法接受你……”
“你不用急着接受我。”听她这么说，越清歌急促地打断她的话，道，“你慢慢地来，你慢慢地接受我便好了，阿风，我愿意等也等得起。”
只要她肯慢慢地接受他，这对他来说便是极好的。无论这个接受的时间需要多久，他都愿意等待下去。现在的他还奢求些什么呢？她愿意这样做，便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
风若凌看看他，没有对他的话再回复些什么，而是说道：“你就那么喜欢坐在地上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到我这里行乞的。”看他现在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若是身前地上再摆一只缺口的碗，那就更像了。
越清歌虽然也知道现下自己看上去很落魄，可是他对此也是很无奈：“脚麻了，站不起来。”
“自作自受。”风若凌只用这四个字给他的行为作出评价，随后，转身便想往房间里边回去。
越清歌见她要走了，心急之下逼着自己站起来，可是动作太急，腿又支撑不住，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两把，然后身子就往房间里边跌去。
“砰——”地一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刚好倒在风若凌的脚边，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角。
风若凌听到那么大的响动，回头一看，就见越清歌整个人匍匐在她的脚下，样子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
“阿……阿风……”越清歌胸膛摔得生疼，都气若游丝了，可是手上的劲道倒是挺大的，抓着她的裙角愣是不
撒手。
想笑，实在又是笑不出。风若凌冷冷地撇他一眼，道：“我何时值得你行这么大的礼了？”
越清歌则是哭也哭不出了。
风若凌废了好大的劲才将越清歌扶到椅子上去，命令他乖乖地坐着不要乱动，随后又转身离开走到柜子边，从里边拿了点东西出来。
“拿去，哪里撞伤了，自己抹点药，再自己用绷带给缠上。”她抛给越清歌一瓶药，还有一截绷带。扶他过来的时候，她发现他的手掌心都是血，想来是方才一摔，又将手上的伤口给碰着了。
这药和绷带还是当时路上治他背上的刀伤剩下来的。
越清歌抬手一把接住那药跟绷带，巴结似的看了一眼风若凌，然后乖乖地给自己上药了。风若凌则是在一旁坐了下来。
看到他拧开药瓶的盖子，动作粗鲁地在手掌心撒上白花花的药粉，看到那药粉撒上去之后他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看到他拿着绷带笨拙地缠来包去，缠得歪歪扭扭的样子，风若凌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阿风，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打结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将手缠成了一个馒头之后，要到最后的收尾工作了，越清歌只有一只手实在是遇到了难题，万不得已之下，歪过头来看着风若凌，求救似的道。
风若凌叹了口气，没说话，站起来到他身边，伸出手去拍开他的那只完好的手，然后将那绷带一圈圈地又给拆了。
越清歌一声都不敢吭。
她将那绷带拆完了之后，掏出了一方帕子，将他手掌心的血污都给轻轻地擦干净了，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药又重新上了一些，再将绷带一圈一圈地仔细地缠回去。不得不说，越清歌的缠绷带手艺实在是差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跟风若凌的手艺简直是没法比。
缠完了之后，风若凌将绷带打了个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打结的时候，她用了很大的劲，紧紧地一勒，越清歌差点痛得掉出了眼泪，然而他也就睁大了眼睛，忍着那股疼痛，却不敢喊疼。
手给包扎好了，越清歌包的是松软的乱七八糟的馒头，风若凌包的则是紧实的形状优雅的馒头。
两相比较，高低立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