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开时,罗玉姮正陪着慕容馨儿在花园里赏花。
“娘,我好像从未听您提起过外公外婆呢。”罗玉姮若无其事的问。
慕容馨儿笑笑,竟比迎春花还要美艳,“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啊,”罗玉姮捏着一朵迎春花,说:“就是,如果我用外公外婆做理由的话,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玩了,这样也不会惹爹不高兴了。”
“你去过青龙山了?”慕容馨儿问。
罗玉姮想着,就算她说没去她娘肯定也不会相信的,就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慕容馨儿用剪刀剪了几支迎春花,说:“那你应该知道,青龙山姓慕容的只有一家,而我并不在这个家族之内。”
罗玉姮问:“那您跟慕容家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慕容馨儿模棱两可的说:“说没关系也有关系,说有关系,这关系也不深。”
“这话怎么说?”罗玉姮拨弄着手中的迎春花。
慕容馨儿见花枝剪得差不多了,就拿着花枝做到一旁的石凳上,罗玉姮在石凳上垫了个垫子,慕容馨儿一边插花一边说:“你外公幼时家道中落,幸蒙慕容家二爷搭救才得以活命,慕容二爷宅心仁厚又为你外公置办了田地房舍,但是慕容二爷没有子嗣,你外公为了报恩,也为了慕容二爷老有所依,就让我改姓慕容,我虽姓慕容,但是并不入慕容家的族谱,除了慕容二爷,和慕容家也没有往来,慕容家或许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怪不得慕容家的人都说没有慕容馨儿这个人呢,原来您是半路改姓的。”罗玉姮又问:“那娘您本姓姓什么啊?”
慕容馨儿将修剪好的迎春花插进花瓶,说:“我本姓穆,穆馨儿。”
罗玉姮坐在一边,问:“那我外公外婆呢?我就没有舅舅姨娘吗?”
慕容馨儿有些怅然,说:“你外公、外婆就我一个女儿,他们在我十岁时就过世了。”
罗玉姮怕慕容馨儿想起往事伤心,就岔开话题,“娘,您给我讲讲您和爹的故事吧?爹哪里吸引您了?”
说起罗荣卿,慕容馨儿脸上染上一丝红晕,竟有了几分少女的羞怯,她说:“是我主动接近你爹的。那时候你爹可是一个风云人物,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俘获了无数女子的芳心,虽然有那么多爱慕者,可你爹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不信天底下有不近女色之人,便主动接近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梅山,那一年梅山的梅花开的如火一般耀眼,你爹一身白衣,就像是天上的雪一般,他所到之处,连梅花都黯然失色。我见他第一眼,就被他吸引,即使他只是安静的站着,他也是那样的耀眼。这样的男人,我从未见过,既然遇到了,我自然是要试一试的。我跟他说话时,他竟然吓跑了,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害羞。不过,也是那时我确信,他就是我要托付一生的人。”
即使很多年过去了,慕容馨儿想起第一次见到罗荣卿时的场景,依然会面红心跳。罗玉姮打趣道:“原来,娘是被我爹的美貌所吸引的啊!”
“是啊,你爹的相貌,那可是无可挑剔的。”罗玉姮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
罗玉姮调笑道:“娘的相貌也是无人能及的呀,要不然,跌这样的美男子,怎么会被你收复。”
慕容馨儿脸一红,嗔怪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从罗荣卿和慕容馨儿的话语间,罗玉姮能听的出来,他们都深爱着彼此。
就在这时,婢女来报,霓裳郡主来找罗玉姮。
“霓裳郡主?”慕容馨儿看向罗玉姮。
“最近刚认识的,我们投缘,就做了朋友。”
罗玉姮来到前厅,霓裳正在东张西望,看到罗玉姮,霓裳忍不住赞叹:“你家可真大,不愧是沭阳第一大户人家!”
“你来不会就为了观赏我家的吧!”罗玉姮笑问。
霓裳突然就扭捏起来了,“不能来看看你啊。”
罗玉姮一看就知道她有事,她给霓裳倒了一杯花茶,说:“这可不像你啊,有什么话就直说。”
霓裳看着罗玉姮,很严肃的说:“你先保证不生气。”
“那要看值不值得我生气了。”罗玉姮悠闲的品着茶。
霓裳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讲,看着霓裳纠结的样子,罗玉姮越发好奇,“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
霓裳一把拉住她,咬了咬牙,说:“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不告诉你,感觉太对不起你了。”
罗玉姮拉着霓裳坐下,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霓裳说:“前几天我去玩,在庆阳湖看到马博文和周怡馨了。”
罗玉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我看到,”看着霓裳欲言又止的样子,罗玉姮微微皱眉,霓裳眼睛一闭,下定决心,说:“我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霓裳说完紧张的盯着罗玉姮,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安慰她的准备,却没想罗玉姮只是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问:“然后呢?”
“然后?这些还不够吗?”霓裳反倒不镇定了,问:“你还想看到什么?”
罗玉姮说:“他们抱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霓裳不解,“整个沭阳城的人,谁不知道你和马博文交好,他现在公然抱着别的女子,还是我们的朋友,你一点都不生气?”
罗玉姮笑了,说:“我们是交好,可也只是朋友,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彼此倾心也是正常。”
霓裳听的目瞪口呆,可看到罗玉姮一副轻松淡定的样子,霓裳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问:“你不会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的事了吧?”
罗玉姮在霓裳的鼻子上点了一下,说:“是你明白的太晚了。”
霓裳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的,说:“我来的时候还怕你生气,都想好了怎么安慰你,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这个马博文,明明对周怡馨有意思,还偏偏摆出一副跟你交好的样子。”
“那是因为他爹并不认可周怡馨,他也是怕他爹逼他娶别的女子,才出此下策的。”罗玉姮解释道。
霓裳突然凑近罗玉姮,低声问:“你也是怕你爹逼你嫁人,才配合他的吧。”
罗玉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霓裳来了兴致,问:“罗姐姐,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告诉我是谁?”
她当然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她不能告诉她,至少目前不能。罗玉姮不说话,安静的品着茶。
霓裳自顾自的说:“周岳峰还可以,就是有些玩世不恭,那个慕容公子不错,人长得好看,又成熟稳重,你好像还和他抽中了姻缘线呢。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啊!”
罗玉姮放下茶盏,说:“你和他表妹还同时抽中了姻缘线呢,你们是不是也是天作的姻缘。”
霓裳听后忍不住笑了,一场玩笑,怎能当真!“不过那个慕容公子真的不错哎,虽然话不多,可站在哪里都是那么的吸引人。”
罗玉姮打趣道:“要不要我帮你跟他牵根线啊。”
“你自己留着吧,”霓裳说,“我有许墨哥哥了。”
听到许墨的名字,罗玉姮笑得有些牵强,她和许墨的关系,要怎么跟霓裳说呢,霓裳是真的把她当朋友了,看着霓裳幸福的表情,她害怕伤害她。
罗玉姮试探性的问:“你很喜欢许墨?”
霓裳毫不掩饰对许墨的爱慕,说:“很喜欢,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只是后来我回了安阳,就没什么联系了。我以为他把我忘了,可他第一次见我就认出我了,罗姐姐,他竟然没忘记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多开心吗,哈哈哈。”
看着霓裳开心的样子,罗玉姮不自觉的抿了口茶:“那许墨是什么意思,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只是把你当妹妹呢?”
“你戏文看多了吧!”
罗玉姮笑笑,说:“戏文也是来源于生活,没有亲身体会,那些编书者哪来的素材撰写呢。”
霓裳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罗玉姮的话,看着霓裳紧皱的眉头,罗玉姮心疼了。
许久,霓裳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总觉得我喜欢他,他也应该喜欢的。”
“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应该,尤其是感情。”罗玉姮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总要给她提个醒。
霓裳说:“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就让皇帝哥哥赐婚,就算他不愿意,他也不敢抗旨。”
罗玉姮的头嗡的一声大了,她忘记了她还有个皇帝哥哥,她还忘记了许墨是臣子,做臣子的不能违抗君王的旨意,如若皇上真赐婚了,许墨敢抗旨吗,他能抗旨吗?
“罗姐姐,你怎么了?”霓裳见罗玉姮脸色不好,关切的问。
“没什么,被你吓到了。”罗玉姮确实被吓到了。
霓裳趴在桌子上,一脸的苦闷,说:“罗姐姐,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我其实是害怕的,我害怕许墨哥哥不喜欢我,我不想当他的妹妹,我想做他的妻子,我想陪着他,陪着他一辈子。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我当做妹妹,我也不敢这样想,我其实很讨厌政治婚姻,那是利益的权量,我们对于家族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牺牲品,根本没有幸福可言,我也不想让皇帝哥哥为我赐婚,因为一旦皇帝哥哥插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修复了。罗姐姐,我真的好怕他把我当妹妹。”
罗玉姮看着霓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想安慰你的,现在反倒需要你安慰我了。”霓裳笑笑,问罗玉姮:“罗姐姐,既然马博文和周怡馨两情相悦,那你和马博文就不能一直这样让人误会,否则最后肯定会很难收场的。”
“我知道,可一直没想出办法,怡馨父亲的官阶太低,马丞相不接受。”罗玉姮说。
霓裳说:“那我就让皇帝哥哥下旨赐婚,这样,马丞相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罗玉姮说:“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可成婚之后呢,马丞相若不喜欢怡馨,怡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我们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成全马博文和周怡馨,又能让马丞相接受怡馨。”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守门的小厮掌了灯后,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的传来一阵低笑,一个俊朗的青年走过来,青年高挑的身姿,俊美的容颜,有些瘦弱,就是看着有些单薄。
青年大步向罗府走去,一只脚迈进罗府的大门了,小厮才发觉有人闯了进来,慌忙去拦:“你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由得你想进去就进去。出去,出去。”
青年一只脚跨在门槛内,一只脚在门槛外,他微微侧头,因为光线不好,他们看不清他的脸,青年语气不悦,说:“罗家是请你们来聊天说笑话的吗,我都要进去了,你们才发现异常,看来,福管家对你们是太过松懈了。”
领头的小厮见他说起福管家时一副很熟络的样子,看他的衣着气度又不像寻常百姓,小厮不敢造次了,他们很快调整状态,一副恭敬的样子,说:“公子不要生气,是小的们冒犯了。公子找谁,容小的们先去通报一声。”
见他们态度有所转变,青年收回已经迈进门内的脚,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个小厮,轻哼一声说:“你倒是懂得察言观色,但是罗家不是请你们来玩的,既然接下了这份差事,就要担起这份差事的责任。你们是罗家的脸面,不要让人觉得我们罗家没有规矩。”
小厮们频频点头,领头的男子总觉得他很眼熟,就着灯光仔细一看,这青年不是别人,竟是罗家的三小姐女扮男装。
确定这名青年是如假包换的罗家三小姐后,小厮瞠目结舌:“三,三小姐?您,您怎么这幅打扮?这么晚了,您怎么才回来?”
罗玉姮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左右分离,很恭敬的分立两侧,再无半点嬉笑的样子。
一个新来不久的小厮壮着胆子问:“三小姐,您,您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罗玉姮脸色一寒,厉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时候出去的你都不知道,我看你这差也是当到头了。”说完,袖子一甩,潇洒离去。
罗玉姮走后,众人虽然不那么紧张了,但依然不敢松懈。
“你说我们也是背的,难得偷一次懒,还被三小姐逮到了。”
“但愿三小姐是偷偷跑出的,要不然,告到福管家那里,咱们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三小姐对下人一向不错,应该不会告诉福管家的。”
“三小姐很久没有女扮男装了,这次不知道又出去了多少天呢!”
“多少天?不是今天出去的吗?”
“你刚来,不了解我们的这位三小姐,她出去可从来没有一天就回来的,尤其是换了男装。”
“小姐将近一年没有偷偷出去过了,我还以为小姐被二爷管束的改了性子,看这身装扮,估计二爷这次又失败了。”
“不许擅议主子。”
“你得了吧,平时就你说的最多。”
新来的小厮想了很久,他确信他没见罗玉姮出去过,他问:“你们什么时候有看到三小姐出去?这半个月都是我当班,我确定我没看到三小姐出去过。”
一个小厮安慰道:“不用自责,这不怪咱们。”
小厮更不解了。
另一个小厮小声解释道:“咱们的三小姐可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小姐,咱们的三小姐,十次出门,咱们八次多是看不到的。”
“不光咱们看不到,守偏门的人也看不到。”又一个小厮补充道。
“那她从哪出去的?”新来的小厮越来越好奇了。
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小厮,意味深长的说:“从哪出去的?这呀,就只有三小姐本人知道了。”
“那么神秘啊!”
“嘿嘿,等你待得时间久了,你就都明白了。”
领头的小厮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都好好当差,再被看到,咱们就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当小厮们在议论他们的三小姐时,罗玉姮正大步向院子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暗自祈祷,千万别被她爹发现了,她只是偷偷溜出去玩了两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