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磨难,总算是能回家了。
生死之间,心里没点感慨那是骗人。但云扬现在心里最要紧的事情却不是感叹生命的美好,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赶紧回家洗一个热水澡。
多日来云扬一直蜷居在小床上,身上的衣物也没怎么换过。再加之癫叟给他服的都是些荣血补气的丹药,身上气血汹涌,少不得要发发汗。那么问题就来了,请问一个出了不少汗还一直躺在被窝里不换衣服的男人是什么味道?
答:馊味。
之前在房间里这味道还并不怎么浓烈,那是因为房间够大够宽敞,屋子里还点了安神的熏香。但一进马车里可就要了命了,车厢就这么大,几个人又坐的足够近。这让人很难闻不到从云某人身上流溢出的那浓烈酱香型的体香。黄焘还好,他离云扬远些,熏香也就在他面前。黄焘耷拉着眼帘,一副休息的模样。可黄承可就糟了老罪了,面对面顶着那酸爽的味道,那感觉简直比早餐用的酸菜还刺激!可他又不敢捂鼻闪躲,毕竟他也怕此举会伤了云扬的自尊。
躲不掉就只好憋着,直憋得他满脸通红,青筋暴出那么夸张!到了实在憋不住的关口,黄承就假模假式的揭开车帘,一边朝着外面偷偷换气,一边感叹空空如也的大街上是如何的繁华热闹。要命啊!
黄承这一番做作那里逃的过云扬的眼睛,常言道屁者先知,这些味道都是从自己身上散出去的他又怎会不知道?看着车里的二人,云扬心里那叫一个羞啊。
一下车,云扬连招呼都不打便直接冲进了黄府,惹得在门口迎接的仆役一阵目瞪口呆。黄承紧接着出了马车,等不及车夫放下车凳便跳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
白雾茫茫,异香满室。
这里说的并不是哪个真命天子出世的产房,而是云扬洗澡的地方。
云扬浸在满是热水的大木桶中,一遍又一遍的用着香料挫着自己的皮肤,看那架势是要准备做一个“不惹尘埃”的无垢之人了。方才的经历真是丢人,一想到这里,云扬的下手又狠了几分。
洗着洗着,云扬触到了腹部的伤口,伤口已然结疤,留下了一个月牙状的疤痕。云扬轻轻搓揉着伤疤,心说廖雅湘这个小妮子够狠的啊!下回再碰上她一定要躲远些。
洗到一半,八两突然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少爷,洗完了?”
云扬揭开了敷在面门上的澡巾,慵懒道:“还没,有事进来说。”
“得嘞!”八两得了吩咐,一下子窜进了房,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八两捏着纸包:“老爷说这是祛疤的药粉,让你洗完澡用水调了敷在伤口处。”
云扬点了点头:“放那里吧,待会我就用。”
“少爷慢洗。”
千挫万蹭之后,云扬总算是肯出了浴桶。换上了身新衣服,又仔细在身上闻了闻,确定自己是香喷喷的了之后云扬才打开了房门。
但有句话叫过犹不及,云扬现在身上简直是香的过分!以至于路上的下人们看云扬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纷纷议论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就是三小姐平时沐浴也用不了这么多香料啊。
正月初二,黄府上下张灯结彩。下面的仆役们人手领到一封五两的红包。无他,今天是二少爷的十六岁生辰。
平日里安静的黄府今天变得极其热闹。韩家的韩兑,韩素凝是第一家赶到的。紧接着刘言,李馥,邹恪和常云溪也联袂而来。
黄焘怕自己一个老头子惹了这帮年轻人的兴致,出来打了个招呼后便寻了个由头出去了,偌大的黄府变成了一众年轻人的乐园。
众人嫌客厅里不自在,黄承索性差人搬了几张条案进了后花园。
老天爷赏脸,正月初二乃是个大大的艳阳天。院子里的梅花还在花期,众人便藏在梅花之中谈笑作乐。
黄承坐在正中,突然高声道:“诸位,诸位!今日若非小弟的生辰,大家还真难碰个面。机会难得,咱们就这么干坐着?”
刘言对着邹恪笑道:“大伙看啊,这位黄大人又要出鬼点子了!”
邹恪点了点头,认真道“没错。”
黄承嘿嘿一笑:“鬼点子没有,倒是有个快活的法子,你们可要听?”
“说说看!”众人齐嚷道。
“好!”黄承清了清嗓子。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副冷暖玉棋子,白子如暖阳,黑子如寒冰,甚是奇妙。今日我拿出来做个彩头,大家来场游戏如何?”
一听说世间居然还有这般奇妙的棋子,大家的积极性一下子便被勾起来来了。
“快说!究竟是怎么个游戏?”李馥性子急,连忙开口道。
“慢来,慢来。”黄承一摊手。
“今日小弟生辰,我看诸位都带了贺礼,咱们这样,每人为自己的礼物附一句诗,看谁的又好又妙,你看如何?”
常云溪轻笑:“倒是个好玩的法子,只是比较之事须得有裁判品评才算公正,这裁判?”
“今日小弟乃是寿星公,裁判之人岂有二选?”
“哈哈哈哈!此言大善!”
云扬有些局促,自己胸无点墨,如何做得了这裁判?当下固辞不受。
黄承却是坚持:“今日你是寿星公,府里没谁比你更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就是胡乱点个魁首,大家也是认的!”
黄承一言既出,大家也都没什么异议。云扬这才坦然做了这个裁判。
战况异常激烈,众人的才情都是极好的。比如刘言送来蓝田产的羊脂宝玉一枚,附诗道:“蓝田日暖玉生烟。”韩素凝也不甘示弱,为自己的夜明珠送上了“沧海月明珠有泪”的附词。可最终这魁首的桂冠却落在了素来沉默寡言的邹恪头上。邹恪送的乃是一柄龙泉宝剑,并附诗一首:“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此诗一出,一股英豪之气顿生,惹得众人喝彩。云扬被邹恪诗中豪迈之气打动,当即就点了他做魁首。
欢乐的气氛直到深夜才结束,各家的马车载着自家的主子离去,黄府又重又陷入了安静。
黄承多喝了几杯酒,头脑有些发涨。正当他打算回房休息时,黄安走了过来。
“少爷,老爷教您去趟书房。”
闻听是父亲呼唤,黄承点了点头:“好,我这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