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回驾

长安,上元节。

春明门大街已没有了往昔酒帘招摇、胡姬当垆的景象,更遑提上元夜的灯火辉煌,燃起的唯有战火。

守城的壮丁们在城头上厮杀,妇孺们也被拉来搬运木石。

一声响,是个年轻女子没拿住手中的石头,摔在地上。走在前头督队的是个壮妇人,当即回过头来叱道:“还不快搬起来,耽误了守城,有你好果子吃!”

“我真抬不动了……我是广平王侍妾,我姓沈,是奉节郡王的生母,可否放我回百孙院?”

“管你是谁的妾!”壮妇双手叉腰,提高了音量,道:“你莫嫌我对你狠,万一破了城,最惨的就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还不赶快搬,搁我这妾妾的,嘁!”

沈珍珠再尝试了几下,依旧没能搬动石头,梨花带雨地哭了出来,央求道:“我饿了许多日,真是没力气了,你送我到广平王处,必有重谢。”

“长安哪还有王?”

壮妇见到她这柔弱的样子就心烦,上前拍着手强调道:“现在是打仗!打仗!没人伺候你们这些主子,往日以色侍人的勾当都给我收喽,出份力守城!”

沈珍珠不曾被人以这等语气训斥过,吓得脸色发白,偏是真干不来这些重活。壮妇犹嫌她不够害怕,用手比划了几个很具侮辱感的动作,恐吓道:“怕就把吃奶的劲使出来!”

“嘭。”

忽然,一具尸体砸落在她们身旁,发出沉闷的声音,血溅了沈珍珠一脸。

壮妇抬头看去,原来是有叛军爬云梯攻上了城头,杀落了一个守军,此时连她也吓傻了,怪叫一声,转头就跑。

沈珍珠忙不迭跟着跑,迎面恰见有个将领带着兵力赶来支援,她避到一旁,未留意身后“颜相来了!”的大喊,奔向百孙院。

春明门离永兴坊不算远,她体力虽弱,还是在跑不动前抵达了。然而,抬头看去,百孙院已是一片荒芜,甚至不少房屋已被拆了。

她往广平王府走去,路上遇到一人,不由问道:“此间的人呢?”

“诸王都逃了,宫人们不是被遣散就是被朝廷另外安置了。这里没人住,当然先拆这里。”

“我是广平王侍妾、奉节郡王生母,不知该投何处?”

“随我来吧。”

沈珍珠随着那人拐进一条巷子,脑中犹在牵挂着她的儿子,前方那人忽然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摁在了墙上,低头就要强行亲她的嘴。

一股恶臭味道涌来,她几乎被熏晕过去,奋力要推开他,同时扭过头去,粗糙的胡子便剌在她细嫩的脸上,生疼。

那人顺势便在她脖颈上用力吸吮一口,发出“啵”的声响,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救命!”

“哈,长安都要破城了,谁能救你,破城前我们先快活快活……”

面对那粗鲁的动作、臭烘烘的口气,沈珍珠极力去推,偏是力气太小,挣扎不出来,感到自己的衣裙被狠狠地撕下来,肌肤被暴露在了冷风之中。

之后,一只粗糙的手掌抚上来。

“不要!”

“噗。”

一支利箭突然贯穿了那恶汉的身躯,他倒在她身上,温热的血流到沈珍珠身上,她忍不住呕了出来,嚎啕大哭不已。

“沈姐姐?”

沈珍珠抬起一双泪眼看去,见是李月菟策马赶到,翻身下马扶起了她。

她虽为东宫生下了长孙,可从来就没有名份,李月菟既不可能以嫂嫂称呼,又叫不出她的品级称号,一向如此称呼。

“郡主。”

沈珍珠终于见到熟悉可信赖之人,更是泪如雨下。

“伱怎会还在长安?”李月菟道,“我还以为你随阿兄出城了,是他忘了带你走吗?”

“他记得。”沈珍珠连忙为李俶解释,道:“圣人刚出城,他便派了人来带我与苕郎,到了城门处,逃难的人太多,挤在一处,我们被冲散了。”

“苕郎呢?”

提到儿子,沈珍珠揪心不已。

李月菟见状,担心道:“不会是苕郎也丢了吧?”

“当是没有,我见到他们护着苕郎上了马,出城去了。”

“先披上。”

李月菟没有再多问,见沈珍珠衣衫不整,便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扶着她上马。

两人并骑,一路赶到了西市。

西市如今已经封闭了,有守军驻扎在此处,围着栅栏。

李月菟对这里并不熟悉,拿出令符,道:“是宁国郡主让我来的。”

士卒们便打开栅栏,同时低声道:“还请郡主莫要声张,颜相收缴了所有马匹与壮丁,小人们也是悄悄行方便……这边请。”

她们进了西市,只见此地已被改建为军营,弥漫着一股马屎味。

在西南角的一片营房中,已有不少王公贵族们带着扈从偷偷躲在这里。

宁国郡主李婼与她的丈夫薛康衡很快便迎了上来。

“三娘。”

“二姐。”李月菟问道:“我正守着大明宫呢,二姐急着唤我来做甚?”

“自然是走。”李婼道。

“去哪?”

“长安城快要守不住了,等城破了,我们便去蜀郡投奔陛下。”

沈珍珠一听不由问道:“那便能见到广平王了?”

李婼便向李月菟问道:“你带的这位是?”

“苕郎的生母,二姐认不得了不成?””

李婼此时才认出沈珍珠,心想,此去蜀郡凶险且路途遥远,带这么一个柔弱又没有品阶的宫人有何意义?

然而,李月菟却道:“长安城还未被攻破,眼下先考虑守城之事为好。”

“马上就破城了。”薛康衡道:“我得到消息,叛军已经攻上城头了。”

李月菟道:“攻上城头依旧可以击退他们,可若人心散了,城还如何守?”

恰此时,有一名守将匆匆奔来,向薛康衡使了个眼色,薛康衡遂过去与他低语了几句,之后招呼李婼道:“得走了。”

李月菟抢上前问道:“出了何事?”

薛康衡皱了皱眉,匆匆道:“春明门被攻破了,我们得马上走。”

“真的?”

“走!”

李婼行事果断,当即拉过李月菟的缰绳,引着她往城门而去。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西边的延平门,此时大门尚紧闭着,虽有守军,但大部分都已到东面去支援了。

薛康衡驱马上前,竟是当即便叫开了城门,转头向着队伍连连招手。

“快!”

队伍很快鱼贯奔出城门,前方,吊桥堪堪放下。过了吊桥,便是自由的关中平原。幸运的是,放眼看去,并没有看到叛军踪迹。

他们如鱼入海,很快便向秦岭的方向奔去。

李月菟回头看向那巍峨的长安城,觉得有些不对,遂道:“二姐,我看长安城不像是被攻破了,也许颜相已经守住。”

“薛郎还会骗你不成?”李婼道。

李月菟恍惚了片刻,才意识李婼口中的“薛郎”指的是其夫婿薛康衡。

说来,李婼最初嫁的其实是萦阳郑氏的嫡支子弟郑巽,后来和离了,不多久便爱上了英俊潇洒的薛康衡,两人如今成婚才一年多,正是伉俪情深……

“噗。”

前方,薛康衡突然摔下马匹。

“薛郎!”

李婼惊呼一声,目光看去,只见薛康衡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后脑勺摔在地上之后更是血流不止,眼见是不活了。

变故来得如此突兀,没等她从丧夫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前方的树林里已有叛军纵马冲来。

“夺城门!”

叛军将领首先指向长安城门,麾下骁骑在其命令下当即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去,掠过逃难的队伍。但也有叛军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爆发出惊喜的大笑。

“将军!俘虏到一批公卿贵族和美娇娘!哈哈哈……”

“嗖。”

李月菟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喊话的叛军士卒,正中其面门。

大唐女子,尤其是公主、郡主们,一向十分彪悍,往常喜欢打马球、狩猎,弓马都十分娴熟。李婼正扑倒在薛康衡身边,也是一把拔出丈夫身上的箭矢,翻身上马,拿出弓来,对准叛军主将便射。

然而,狩猎与打仗全然不同,叛军士卒只在最初的猝不及防时被射杀了一人,一旦反应过来,当即便连杀了好几个扈仆示威,亦有数人逼向李月菟,要她知道厉害。

“啊!”

沈珍珠一日之内连续遇到两次危险,惊慌不已。

李月菟细胳膊细腿的,却是奋力挥剑,喊道:“二姐,你我为李氏子孙,死社稷有何不可?”

“杀!”李婼一心为丈夫报仇,眼中满是悲愤。

这些话听起来虽然慷慨,可摆在眼前不争的事实就是,他们这些李氏子孙、公卿贵胄,在长安还没被攻破之时偷偷开城门出逃、去追随圣人,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不提,还要害的城门失守,连累满城人。

在后方,狂奔的叛军骁骑已经冲到了吊桥前,正在放箭试图射断吊桥的绳索。

更有叛军士卒在吊桥升起之际扑了上去,被高高挂起。

正在此时,西边传来了悠长的号角声。

“呜——”

“唐军援兵来了!”叛军哨骑赶马而回,背上还挂着箭矢,大喊道:“唐军援兵已经到了!”

“先拿下长安!杀进城中!”

“快!让崔干佑速派兵马来,告诉他,我们马上要夺下延平门!”

“……”

李月菟正在因长安城要失守而内疚不已,听得还有援兵,当即决定拼了命也要守住长安,驱马便奔向叛军将领的旗帜所在,同时清叱道:“随我冲锋!”

带她出城的还有许多守军,盲目地跟着她便冲杀了过去。

此前叛军没杀掉她,并非是她武艺高强,而是看她是个美貌娘子,想要活捉她。现在情形有变,那叛军守将当即喝道:“杀了!”

叛军们纷纷张弓,瞄准了李月菟。

“将军!看!”

随着这声惊呼,众人转过头,只见由西边滚滚而来的烟尘之上,一杆大纛正在风中招摇,赫然是象征天子的龙旗。

顿时,长安城头上响起了欢呼声。

“圣人回来了!”很快,欢呼蔓延到了全城,于是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这座被抛弃、险些被攻破的城池一旦有了希望,仿佛枯木逢春一般,瞬间焕发出了活力。

数不清的士卒、百姓纷纷振奋,涌上城头,摇晃旗帜,齐声呐喊。

他们的声音太大,使得叛军之间的命令传达都难以听清。

~~

薛白是急行军回来的,尤其是最后这一段路,当哨马发现叛军马上要攻进长安城之时,他顾不得几天没怎么睡好,不断催促士卒。

一般临阵交锋,每行军数十步就得重新整理队列。而他们在这种情形下,队列当然是没办法维持的,步卒已经全部掉队了,骑兵也是零零散散的。

等薛白冲到长安城下时,身边就只剩下三十余骑兵,且战马都已跑得疲惫不堪。马术再好,再会在马背上找浪的骑士也都已经颠得两股战战了。

所幸,龙旗还是被运到了目力可见的范围。

那是陈玄礼从李亨的队伍后方抢回来的,用四匹骏马拉着一辆车载着,那么高的旗杆,竟没有在这样的狂奔之中散架。

“常山太守薛白,幸不辱命,迎回圣人!”

薛白没有立即对叛军发起进攻,而是勒住战马,以凛然无惧的姿态对着城头大喊道。

很快,城上给了他反应。

“迎圣人回城!”

原本在叛军袭击之下正在紧急关闭的城门竟是重新打开了,一队骑兵列阵于城洞之中,等待着吊桥完全放下。

而爬在吊桥上的叛军士卒们还没留意到发生了什么,正举起刀要斩断绳索。

“别砍!”有叛军校将大喊道。

“呼——”

刀已经砍断了绳索,沉重的吊桥轰然砸下。

“杀啊!”城中的唐军骑兵怒吼。

“退!”

鸣金声大作,叛军将领深知眼下双方士气差距极大,不可接战,果断下令撤退。

城中的唐军骑兵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战阵经验,眼看叛军逃了,反而有了自信,掩杀了上去。

薛白没有随队去追击,心安下来之后,只感到困得厉害,跨坐在马背上几乎要睡着了。

“郎君,和政郡主来了。”

“谁?”

大概是眯着了片刻工夫,薛白回过头,见到李月菟往这边过来。

见到她,他便想到了李腾空、李季兰,不知她们在河东还好不好,若能守住长安,才好接她们回来。之后又想到了在扬州的颜嫣与青岚……

“你看着我做什么?”

李月菟到了薛白面前,等了一会,不见他有反应,有些心虚地问道。

薛白回过神来,依旧未语。

“你都知道了?”李月菟惭愧地低下了头,低声道:“我也知道如此行径不耻。”

“入城再谈吧。”薛白淡淡道,语气故意流露出不悦之态。

其实他才匆匆赶到,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李月菟身份高贵,莫名地竟很怕他不高兴,没敢再说什么,想了想,又道:“我有话问你。”

“入城再问吧。”

“薛郎。”沈珍珠趋步过来,盈盈行了一个万福,问道:“薛郎迎回圣人,敢问可见到了广平王。”

薛白闻言,目光如炬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两眼。

沈珍珠今日遭遇了恶徒,再感受到薛白的目光,不免有些慌张,害怕地低下了头。

“广平王自然是护卫在圣人左右。”薛白答道。

沈珍珠一喜,不由问道:“那……他可回来了?”

语气中的关切之情顿时流露。

“你是何人?”

“我是他的侍妾,也是奉节郡王的生母。”

薛白道:“既生下长子,如何还只是侍妾?”

沈珍珠一时语塞,不知所措。

李月菟只好上前小声与薛白道:“阿兄的正妻崔氏,乃韩国夫人与崔峋之女,有些悍妒,不愿给她名份。”

“嗯,回城吧。”

~~

颜真卿苍老了许多,两鬂添了许多白发,眉头上也刻上了深深的川字纹。

他身上披着盔甲,盔甲上还粘着血迹,站在城门处看着薛白,眼神深邃,但隐藏在其中的关切还是渐渐浮了上来。

薛白没说话,上前,深深行了一礼,像个孩子一样,任由颜真卿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有许多话要说,但颜真卿却道:“其它的回家再说吧,先迎圣人回宫。”

“好。”

之后,城东那边攻城的叛军也已退去,结束了战斗之后的王思礼、李承光等人纷纷赶来,面露惶恐地跪倒在道路边。

他们在潼关之战大败,至今还没有像高仙芝一样被斩首,并非是圣人宽赦了他们,而是圣人出逃,顾不上他们。

圣驾马上就要到了,他们不方便当众向薛白询问控制住圣人没有,只能等待着,看薛白手段。

渐渐地,北衙六支禁军的旗帜都进了城,郭千里、陈玄礼等将领相继策马而来,在他们后面,圣人端坐在一辆马车上,周围挂着帷幔,却并不露面。

众人本以为圣人会在城门处勉励他们一番,然而,御驾却并未停下,唯有高力士站在车辕上,道:“诸位守城艰苦,陛下皆有封赏,今日就莫堵在此处了,放将士们先入城吧。”

御驾遂往太极宫行去。

长安城中有三个皇宫,兴庆宫邻近春明门、大明宫位于城北,都很安全。且太子李琮如今一直在大明宫议政,故而暂时把圣人安排在太极宫。

朱雀门前,李琮已匆匆赶来迎接,姿态极是谦卑。

只是,连他也没在此处得到圣人的任何勉励。他遂看出来了,圣人被薛白劫持回长安,显然是不情不愿,甚至此时也许还是被堵住嘴的。

带着这样的猜想,他随着圣驾穿过皇城,经承天门进入宫城。

到了太极殿,大部分官员都被留在殿外,圣人终于被抬下了御驾。

李琮定眼一看,待见到裹布下那半张烧毁得不成样子的脸,顿时便愣住了。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圣人只怕是假的,是薛白找人顶替的。然而,想法才出来,他当即便感到一道严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确是圣人往日对他的态度。

再看陈玄礼、高力士皆在,李琮反正是想不出若圣人是假的,如何能让这两人回来。

“陛下……”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高力士扶他起来。

可他伤得很重,再加上一路车马奔波,伤口已再次破开了,每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然而,就是这般剧痛,他竟是忍了下来,一言不发,由高力士扶着艰难地走向龙椅,过程中可以看出他对这太极殿很是熟悉,到了龙椅旁,用那烧坏了的手轻轻地抚摸了它一下。

这动作落在所有人的眼里都觉得是那样的熟悉,这就是圣人往常的小习惯。

李隆基果断地在龙椅上坐下,虽是毁容之人,可那气势却与往昔相同。

高力士、陈玄礼,亦如往常一般站定,杨贵妃则是回避了。

“儿臣,迎陛下回宫!”李琮连忙行礼。

高力士道:“传圣人口谕,太子听旨。”

“臣在。”

“圣人谕‘朕病了,太子暂代国事’,钦此。”高力士的声音很大,传到了殿外。

李琮大喜,再无半点怀疑,应道:“遵旨!”

等他再次起身,却觉得圣人这样的面容看得顺眼了许多。

谁说天子就必须仪表堂堂?如今,他这个以丑陋著称的长子,可比圣人要英俊得多。

~~

“薛卿此番又立新功,孤该如何封赏你为好?说吧,想要什么官职,尽管提!”

迎了圣人之后,就在这太极殿西边的舍人院中,李琮在第一时间见了薛白,并显得极为热情。

“你为社稷屡建奇功,却还只是常山太守,旁人只当是圣人小气了。”

然而,薛白原本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听到这封官的许诺后,那笑容便渐渐淡了下来。

既然李琮此前已经诏告世人薛白是太子李瑛之子,如何不给皇家玉牒,反要给“薛卿”封官?

薛白的目光遂落在了边令诚身上,他当然看得出是谁在给李琮出谋划策。

边令诚顿感惶恐,与沈珍珠一样,被薛白看得低下头去。

尴尬的是李琮,眼看薛白许久不答话,心里愈发没了底气,不停地搓着手。

“阿白?”

李琮改换了一副亲切的语气,笑容可掬地问道:“想要什么?尽管提。”

薛白却像是睡着了一般,依旧没说话。

李琮愈发尴尬,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落入如此难堪的处境,不由狠狠地瞪了边令诚一眼,等了一会,才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薛白的背。

“阿白?”

“殿下恕罪。”

薛白像是突然惊醒过来,起身,惭愧道:“臣数日未眠,困倦得厉害,失仪了。”

“不失仪,不失仪。”李琮断然摆手,关心道:“阿白来回奔波,太过辛劳了,该好好休息一番……去把宫中那个白玉枕送去阿白府中。”

说罢,他催促边令诚道:“还不快去?!”

边令诚这才反应过来竟是要他去拿,连忙告罪离开。

李琮看着边令诚的背影,道:“这老奴,笨拙不堪。”

他原意是找个由头骂一骂边令诚,让薛白出一口气。

没想到,薛白却是道:“回陛下,边令诚罪不在笨拙,一在贪赃受贿,二在迫害忠良,三在离间君臣,该斩。”

李琮一滞,嚅了嚅嘴,好半晌方道:“可他毕竟是陛下留下掌管宫钥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何?”

“殿下明鉴。”薛白既知李琮的态度,随口应了一句。

他才刚回长安,不着急。

反而是李琮,原本已做好了与薛白据理力争的准备,可见了他这态度,不由感到背脊发凉,心头浮出了两个字。

——权臣。

232.第229章 援手82.第82章 自立门户39.第39章 借刀230.第227章 每个凶手219.第216章 掩盖的真相169.第166章 教坊91.第91章 野无遗贤329.第321章 汝阳三斗始朝天143.第140章 水调曲25.第25章 攀高枝40.第40章 补救17.第17章 还家第432章 选择第434章 渡河54.第54章 白膏油248.第246章 释放254.第252章 善缘(2合1)第391章 忤逆不孝第425章 土门关233.第230章 敌我257.第255章 新田第341章 互帮互助158.第155章 事不关己159.第156章 高高挂起213.第210章 昭应尉333.第325章 贵妃醉酒第361章 去留308.第302章 狡辩137.第134章 不打自招164.第161章 醉态第466章 燕帝29.第29章 金吾卫34.第34章 价高者得41.第41章 劫囚第441章 都不团结38.第38章 平安无事第402章 妙法选官169.第166章 教坊140.第137章 斩死319.第311章 礼成338.第330章 疑惑260.第258章 分化与抱团120.第120章 寻合作198.第195章 李花258.第256章 隐田第504章 牛刀小试272.第268章 春归154.第151章 造相第442章 离间计104.第104章 大唐风气第343章 谱写62.第62章 上架感言332.第324章 今时宠184.第181章 谁贪第116章 悔婚37.第37章 节外生枝254.第252章 善缘(2合1)第430章 私兵第341章 互帮互助273.第269章 首阳晴晓28.第28章 塞上诗75.第75章 报案313.第307章 罗钳221.第218章 心结第384章 画师310.第304章 右相府327.第319章 隐患37.第37章 节外生枝第371章 瘦死的骆驼335.第327章 哪吒58.第58章 人脉网第432章 选择第461章 余烬112.第112章 师门17.第17章 还家175.第172章 引见36.第36章 两头通吃193.第190章 吏部试110.第110章 新搭子250.第248章 铸铁109.第109章 手掌心213.第210章 昭应尉第345章 本没有路第346章 川西高原186.第183章 手段26.第26章 铁案191.第188章 戏曲227.第224章 新诫236.第233章 设局第358章 夺城第388章 交朋友208.第205章 攀附裙带第454章 身份178.第175章 科举试第452章 长安乱第474章 坚城第429章 背后的阴谋第443章 梦游通天宫69.第69章 案发243.第240章 斩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