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温师长并不知道望岛当兵前的故事,当望岛找到自己要求他把柳南调到内蒙古时,他笑着冲 望岛说:你调这个兵,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望岛脸就红了,他难为情地抓着头皮说:反正是我的朋友。

温师长似乎什么都明白了,然后一针见血地说:是女朋友吧。

望岛就不说话了。

温师长这点忙是肯帮的,老首长的孩子在自己的手下当兵,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女朋友调来么 ,这有什么难的,调来就是了。于是跟军务科交待,给吉林省军区发了一封商调函,自己又 亲自打电话过问此事,没多久,柳南就调到了内蒙,在师里的话务班,当话务员。

柳南调来那一天,还在家里摆了一桌酒宴欢迎柳南的到来,望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师里 ,走进了师长家,那匹高头大马就栓在家属院外头,和温师长的吉普车并肩站立在一起。

温师长席间得知柳南就是柳秋莎的女儿时,他又一次震惊了,激动了。在老部队,资格老一 些的人,没人不知道柳秋莎。不说别的,就说那次剿匪,孤身一人,硬是把那些大匪带下了 山。在这之前,要知道,胡师长曾带着一个师围攻了土匪四十多天也没有拿下土匪的老剿。 军史里已经隆重写下了柳秋莎一笔。温师长见过柳秋莎,那时他就是胡一百的警卫员了。一

提到柳秋莎,直到现在他还赞不绝口。

温师长就举着酒杯冲柳南说:祝你妈妈,咱们军的女英雄,干杯。

干杯就干杯,三个杯子碰在一起,叮当有声。

温师长没有想到,胡一百和柳秋莎精心构筑的工事,在温师长温情关照下,就这么土崩瓦解 了。

温师长的家,从此以后,便成了两人频繁不断的约会场所。

柳南在师机关里当话务员,望岛在骑兵团当着骑兵,骑兵团所在地距师部还有几十公里,其 间还要穿过一片草原,另外还要穿越大半个城市,每到周末的时候,望岛都要骑着马来到师

部里和柳南见上一面。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望岛不停地催马扬鞭,马跑得已经很快了,但 他还是嫌马太慢,直到看到了城市,马的速度才慢下来,一直跑到师部大门口,望岛才带了 带马绳,刚开始,师部门口的警卫把望岛当成了来送信的通讯员,每次都向他很崇敬地敬礼 ,后来发现,这小子把马弄得通身是汗,完全是为了会女朋友,那个话务班漂亮女兵时,警 卫对他就不怎么礼貌了。他一骑马过来,就示意他下马,望岛是不可能下马的,他斜眼望着 警卫,等警卫伸手示意,他的双腿一磕马肚子,马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留下警卫一人的干 嚎

:你下马,听到没有,下马!望岛早就打马过去了。柳南可以说是师里最漂亮的女兵, 在守备师女兵本来就不多,况且柳南又这么漂亮,柳南便成了守备师的师花。走到那里,都 会引来一群人新奇的目光。当望岛出现,还有那匹马,两个人一匹马走到一起时,简直成了 师部大院里一条亮丽的风景。他们走哪那里,都会引来一大片目光,以及一阵议论之声。

有人问:这女兵是哪的呀。

有人答:话务班的呀。

有人问:那男的呢。

有人答:骑兵团的,没看见骑着马么?

有人问:咋这么牛呀。有人答:听说是师长的关系。有人感叹:我说么。

………两人并肩走着,身后是那匹通身是汗的战马,两人走得快,那匹马就快些,人慢一 些,马便徐一点。总之,人和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每到一处,当然听到了身后这样的 议论,两人的表情就一脸骄傲的样子。

有一次,他们迎面就碰上了温师长,温师长走过来,看到两个人时,也惊呆了一阵了,望岛 就过去冲师长敬礼。

温师长就说:去家里,去家里。

温师长就张开双臂把两人迎到家里,鸡鸭鱼肉,外加酒的就张罗了一番,喝酒前,望岛就说 :温叔叔,酒就不喝了吧。

温师长就瞪着眼睛说:我十四岁当兵那年就能喝酒了,今年你十几了?

望岛就答:十七了。

温师长就睁大吃惊的眼睛,望一眼柳南又望一眼望岛,小声地说:你们才十七。

望岛问:咋地了。

温师长就说:你爸啥时候结婚的你知道么,你爸结婚都三十多了。

望岛说:他是他,我是我。

这个话题温师长就不说了,一边倒酒一边说:你都当兵了,就是大人了,大人了是可以喝点 酒的。

温师长听说望岛才十七岁,情绪明显地不高了,他一直以为,望岛怎么着也有十八、九岁了 ,没想到才十七岁。十七岁在温师长的心里还是个孩子。十七岁就谈恋爱,想想自己十七岁

时,还只知道打仗呢。

送走望岛和柳南,温师长和自己的爱人有如下的对话。

温师长说:这两个孩子倒挺般配,天生的一对。

爱人说:可他们还是孩子。

温师长就摇摇头。

爱人又说:你说胡参谋长知道么?

温师长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拍大腿说:我说老首长怎么关照我,让我好好收拾这小子 呢。

爱人说:你收拾了么,不仅没有收拾还给他们提供机会。

温师长这才醒过神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爱人就和温师长商量:要不把这事告诉胡参谋长吧。温师长就背着手在屋子里驴似的转圈 ,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挥挥手说:不中,我这是失职,要是说了,首长还不把我骂死。

爱人也紧张了:那咋整。

温师长说:就这样吧,孩子不都挺好的么,谈对象是小了点,可也没干啥出格的事呀。恋爱

这东西,早晚不得谈,现在谈,就当实习了。

爱人把话拉回来道:可也是。

温师长一挥手,一敲定音地道:那就这么地了。

温师长以后就采取了睁只眼闭只眼的策略。隔三差五的,他仍打电话向胡一百汇报。他在电 话里打着哈哈说:老首长,最近身体可好,啥时候下来看看。又说:你是问望岛哇,他挺 好的,小子现在当骑兵呢,把战马骑得飞快,出息了这小子。

胡一百就在电话里说:好,好,当骑兵好,我年轻时候也喜欢马,这小子像我,哈哈哈——

天高云淡的,又扯了一些没用的,电话就挂了。

温师长就笑着冲爱人说:咋样,首长挺高兴的。

爱人说:那是他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还不撤了你的职。

温师长就敲着自己的膝盖说:不会的,怎么会呢。

柳南和望岛是在那种情况下当的兵,他们到部队后,想法也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两人都没 给家里写信,他们是记着被暴打的日子,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原谅自己的父母, 父母差点扼杀了他们的爱情。就凭着这个,他们就不会原谅自己的父母。两人调到一起之后 ,为了保密,两人也商定,跟外界要断绝一切往来。也就是说,两人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

渐渐地,两人对这种约会不满了起来。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那里都有议论和指点。那一次, 望岛就说:等星期天,咱们骑马去草原。

柳南来到内蒙古后,还从来没有去过真正的草原呢。她对草原早就心驰神往了。

星期天终于到了,望岛又骑着马风驰电聘地住师部赶,在这之前,柳南早就等在师部门口了

,望岛骑马一出现,她就奔过去,望岛没有下马,而是一用力把柳南提到了马上,然后两 人共骑一匹马,打马扬鞭向草原深处跑去。

此时,草原正是草长莺飞,鲜花盛开,有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两人走在这种情形 之中,心情自然是无比的愉快。

他说:这里就是我们两个人。

她说:就两个人。

他说:草原多好哇。

她放眼望去道:草原真大。

最后两人就躺在大草原上,头顶是耀眼的太阳,晃得两人都眯起了眼睛。于是,他们在草原 深处拥吻了在一起。

除了两个人,每周来见面之外,其他的时间,两个人也没闲着,他们改成了打电话。他们都 在一个师里工作了,打电话就很方便了,望岛每次给柳北打电话,都选择在晚饭后,因为这 段时间里,连里总要举行篮球比赛,连长带一伙人,指导员带一伙人,吵吵嚷嚷地打球比赛 。连部里只剩下通讯员一人,这时的望岛一摇一晃地走过来,冲通读员说:你去看打球吧, 我替你值班。

通讯员便撒丫子跑去了,他巴不得这样呢。然后,望岛就在电话里和柳北天高云淡地谈情说 爱。有时柳南值班,有时不值班,她值班的时候,经常她就会说稍等,他知道,那是她又去处理电话了。他们的聊天就是断断续续的。她不值班的时候,他们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 他们不时地在电话里笑。每一句话,对方都感到意味无穷。直到,一场篮球比赛完了,他才 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正当他们的爱情顺风顺水的时候,一件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