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30】

『他把他的刀剑当作他的上帝,不知道刀剑也会钝,而有些人,不畏惧刀锋与死亡。』

何岑臻是一路酒驾到的医院,居然没有被交警抓到,也算是他运气好了。只是到了医院,运气却不好了---薛步辞和闻君易两个人守着安易,他还是不能进病房。

何岑臻不想走,干脆坐在病房外头的地板上,靠着墙闭着眼,努力听里头的声音。闻君易特意叮嘱的病房自然不会是什么坏的,这一层都安静得很,只是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就这样坐到天亮。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闻家的阿姨来了,见到坐在门前的何岑臻,吓了一大跳:

“何少爷?!”

“倩姑。”何岑臻站起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保温瓶和袋子,知道她是来给闻君易送饭和换洗的衣服的。何岑臻心中一动,故意问道:“给小易送来的?”

“是呀。”倩姑愁眉,“听小易说在医院,吓坏我了,幸好他说是朋友伤到了。我做了些鱼汤,何少爷,您怎么在外头?进去一起吃点吧,很多的。”

何岑臻点点头,正准备和倩姑一起进去,闻君易却忽然开了门,冷冷地道:“倩姑进来,岑臻留在外头。”

倩姑惊讶地看着两人,不知这两个孩子怎么了,却不敢违背自家少爷的话。正犹豫间,何岑臻道:“倩姑,你进去……帮我看看病床上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倩姑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点点头:“何少爷,我还是留一点给你吧。不然,叫阿芬给你送点过来?”

何岑臻不说话,只是摇头。倩姑也不好再说什么,治只好自己走进去。倩姑一经过,闻君易就将门关了起来,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倩姑也没停留多久,半个多小时后便走出来了。走出来的时候,倩姑脚步漂浮,神色怪异得很。

何岑臻一惊,以为安易怎么了,急忙迎上去:“怎么样?”

倩姑神色复杂地说道:“那孩子……那孩子没醒,看着好像痛得厉害,小易和另外那个孩子在商量要不要用止痛药。”

她说着,不知为何就掉下泪来,真是个心软慈悲的嬷母。

“痛得厉害?”何岑臻一下子就着急了,“为什么不用止痛药?”

“何少爷,那东西不好的,会上瘾的。”倩姑小心翼翼地问道,“何少爷,那孩子……是什么人?”

何岑臻顿了顿,道:“是我的伴。”

倩姑明显要的不是这个回答,却不知怎么问下去,只能叹息一声,抹着眼泪走了。

何岑臻还在等。

四周寂静无声,世界像是睡着了一样。不,睡着了还会有呼吸的声音,这样死寂,像是死了一样。

何岑臻有些害怕。

下午两点多,何岑臻疲倦已极,靠在墙上正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病房里薛步辞大叫了一声。何岑臻瞬间就绷紧了神经,一下子就靠紧了墙壁。薛步辞的声音很激动,细细微微里,还有闻君易低低地训斥声。再过了一下,医生和护士全都来了。

“怎么了?”何岑臻拉住了护士问道,“醒了吗?”

“是的,先生。”护士微笑着对他说,“请放手,我们进去检查一下。”

何岑臻赶紧放手让人进去,在外头等着医生和护士出来。一分钟,两分钟,何岑臻在门前走来走去,急得想冲进去,却在推门的一刹那正撞上闻君易冷冷的眼。

何岑臻心口猛地一战,眼一花还以为是安易愤恨地站在眼前。刚想开口,闻君易便冷冷道:“小安不想见你,我和步辞,也不允许你再打扰他。”

是小易。何岑臻心里一阵失望,又一阵庆幸---幸亏不是安易,安易怎么会用那么冷的眼看他?安易对他,总是会妥协的。

何岑臻就留在病房外,等安易的妥协。

医生出来,何岑臻迎上去,医生摇摇头道:“闻先生不许我们对您说病人的情况。何先生,您与闻先生都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很为难的。”

何岑臻就这样对安易的情况还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好或者坏。

第一天下午,闻君易离开病房,何岑臻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闻君易终究还是看不过,冷声道:“非是我狠心,我也想你与小安早日说个清楚,昨天的争执,无论如何也要做个了断的。只是小安断的是肋骨,肺腑被伤到了,呼吸尚且会痛,若是动气,只怕病情加重。我不能在叫他受伤,何况你也该受些罪,否则怎么学得会教训!”

何岑臻手上虽然伤过不少人,却从来没留意过受伤之人有多难受,现在听说安易连呼吸都会痛,不知如何是好。傍晚护士来查看,何岑臻问护士:“他呼吸都痛,怎么办?你们不是医院吗?怎么不给他治?”

护士好脾气地跟他解释:“肋骨受伤大多都会影响肺脏,呼吸都会受影响。现在要鼓励病人自主呼吸,尤其是深呼吸,好排出肺里的痰。虽然咳嗽或者深呼吸会痛,但是不能因为心疼这点就害了以后。”

何岑臻又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前半辈子还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既一无所知,又一无所措。从来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安易叫他如此挫败,却又像是眼前的挑战,何岑臻越发地想征服。他不相信,他决心从此以后只要安易一个,与他一起享受何家的荣华。他不信有人能抗拒财富和权势。

何岑臻的脾气也上来了,叫医院给他安排,拿人家医院的病房当酒店用,再叫海叔送来用品,就这么跟安易耗上了。他问林观易:“把人伤到住院了,怎么哄?”

林观易在电话里笑道:“是那个调酒师?还挺烈嘛。没事,给他送些礼物,花呀,表呀,车啊,什么贵送什么。再好汤好水地养着,脾气好一点,要是他抱怨你,你就叹息,别说话,别吵架。”

何岑臻听了就叫芬姨做了补骨头的鱼汤送来,亲自送到门口,敲了门,好声好气地说:“我叫人做了鱼汤,你喝一点好么?”

等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过了一会儿,闻家的倩姑来了,手里拿着保温壶。倩姑看了看何岑臻手上的汤,叹息道:“何少爷,那孩子不会喝你的汤的。您放心将他交给倩姑,倩姑一定将他养的好好的。”

何岑臻气得想摔东西---他哪是担心安易不会好好的?他这是想示好叫安易回来!

何岑臻给林观易打电话:“你说的不管用。”语气十分不好。

“这么倔?”林观易察觉不对,“你怎么这么有耐心?真看上那小子了?”

“你管我这么多?”何岑臻沉下声音,“快说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林观易也没有法子了,“我也没有办法了,我哪有脾气哄人啊?我看你还是算了,一个替身而已……”

何岑臻当即摔了电话,坐在病床上喘粗气。

晚上九点,闻君易来替换薛步辞,他进不去。第二天早上九点,薛步辞来替换闻君易,何岑臻从来没将薛步辞放在眼里,站起来就要往里头闯。结果自然是他差点又和薛步辞打了一架。是薛步辞牢牢记着他家社长的话,这才没有动手,和护工一起将他挡在门外。

护工是安易醒了之后请来的,何岑臻问过护士,护士说是安易自己的意思。大约是闻君易他们不会照顾人,何岑臻这样猜。想到安易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心里也难受,想到别的男人帮安易擦拭身体,将安易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遍,他心里又生气得很。

但再生气,他也没办法。他也不能为了个安易和闻君易起争执,再怎么样,何家跟闻家好几代的交情都在那里。

第二天下午,依旧是闻君易来接替薛步辞。闻君易看了一眼颇有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何岑臻,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何岑臻也有些极限了:“你跟他说,我要见他。大男人的,有什么不能说明白的?避而不见算什么?”

闻君易没回答,走进去,关上门。何岑臻气得想不干了,甩手走人。走到楼下的停车场,何岑臻心中又道,算了,就当是安易在使小性子。

从前的时候,何岑臻也得到过一个脾气倔强的少年,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替身之后着实闹了好一阵子。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也不愿意见何岑臻,电话也不接。何岑臻第一次见到有人对他耍脾气,新鲜得很,去问了林观易怎么哄人,然后送花送车送出国玩了一阵,那小子就乖了。回国之后,那小子恨不得化作一滩春水绕着何岑臻,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什么姿势都能做。

只是他乖了,何岑臻也腻了,没多久就打发走了。

我绝不是想继续什么,我就是不能丢了面子。堂堂何岑臻,怎么能连一个小情人都哄不好?怎么能被一个男人给撇下了?

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何岑臻愤愤的想,然后继续等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