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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和张子良去了世界之窗。

世界之窗,以弘扬世界文化为宗旨,把世界奇观,历史遗迹,古今名胜,民间歌舞表演集一园,营造了一个精彩美妙的世界。世界之窗的景区按了五大洲划分,与世界广场,世界雕塑园,国际街,侏罗纪天地共同构成,千姿百态,美妙绝仑,是一座令人惊叹的主题公园。

一般写小说的人,除了要了解文学之外,也应该对历史地理有所认识,至少懂得些皮毛,有时候需要运用的时候,无意之中出点小错误不大紧,如果出大错误,就给读者笑掉大牙了。

写小说的人要对历史地理的了解,就好像一个女人嫁了一个男人,不但要了解这个男人,还要对男人的父母兄弟姐妹熟悉,这叫连锁反应。

林小可兴致奇高。

因为没能投生在有钱人的家庭,时间精力银银都是有限公司,到世界各地走走看看是白日做梦,像了登天一样难,到浓缩的山寨版瞅瞅,也是一种自我安慰方式,与望梅止渴是同一个道理。

张子良却与林小可唱对台戏,有点无精打采,大概是昨晚喝的酒太多,且又休息不够的缘故。

林小可拿了数码相机,拍了又拍,有时候她帮张子良拍,有时候张子良拍,很白痴地摆出一个又一个到此一游的甫士。

有人说,旅游,无非像了赶集一样,走到哪里便疯狂地拍照到哪里,景点根本顾不上看,如果有时间的话,还会在树上或亭子或石头上写着某某至此一游,仿佛,自己很重要,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一样。

其实在每一个心目中,自己当然是重要。

林小可说:“我们合拍几张相片?”

张子良说:“不拍。”

林小可又问:“为什么?”

张子良说:“不喜欢。”

林小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既然他不喜欢,那就不合拍好了。

林小可想,是不是,他怕他的女朋友介意?

想起张子良的女朋友,林小可的心便隐隐地痛了起来,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虽然张子良没有明说,林小可也没有问,但林小可很清楚,张子良手机屏幕里,那个笑得很甜美的很年轻的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他的现任女朋友。

张子良叫她:“我的心肝宝贝”。

张子良的“心肝宝贝”偶尔也打电话来,追问张子良现在在哪儿,和谁在一起,男的还是女的,还有,他想她了没有?“心肝宝贝”大概不知道张子良在深圳,张子良大概也没告诉她。

林小可看到张子良跑得离她远远的,然后压着声音和电话那头的“心肝宝贝”煲电话粥。

林小可不是故意偷听,但张子良的声音还是随了风传送了过来。张子良说:“宝贝,我忙着呢。宝贝,我当然想你了,很想很想。宝贝,来,波一个。”

林小可低着头,装作听不到。

她不再是张子良的“宝贝”,张子良的“宝贝”已移了主。或者,张子良的“宝贝”何其多,张三李四都是他的“宝贝”。也许,她从来都不是张子良的“宝贝”,不过是张子良欺哄了她一场,她也欺哄了自己一场。

这样一想,林小可也跟着闷闷不乐。

此刻的林小可,就像了一尾游在水中的鱼,别人看不到它的泪,因为它在水里。

那边的张子良终于打完了电话,一张帅气的脸突然就容光焕发了起来,大概他的“心肝宝贝”对他说了什么甜蜜的话,就让他仿佛吃了兴奋剂,又仿佛干枯的旱地遭遇了甘露,一瞬间,便精神抖擞了。

甚至张子良还调皮的走近了两个迎面而来的外国女子,可能是模特儿,很高,很年轻,身材极好,人很漂亮,打扮也时尚,走到哪儿,都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张子良自她们身边走过,一边偷偷的用目光测量着,待她们走远后,张子良说:“妈的,比我还要高,她们起码超一九0公分。”

林小可给了张子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张子良瞅了瞅她:“咦?不高兴?”

林小可没说话。

张子良又问:“是不是我没和你一起拍照了所以你不高兴?”

林小可闷闷地说:“没有。”

张子良说:“我是为你着想啊,以后给你男朋友看到了,不好。”

理由这么充足,林小可更无话可放。

本想游完世界公园,还要计划到欢乐谷的,这下谁都没有了心情。张子良嚷嚷,累,头痛,不想玩了。林小可也不想玩,也觉得累,心累,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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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了地铁,回到宾馆的时候是傍晚。

冬天的夜来得早,时间刚刚过了五点,黄昏的雾霭便开始缓缓地升起,路灯亮了起来,远处隐隐的夜色,就像寂寞的深海,绵延不断。

刚刚上了楼,进了房间门口,张子良大概是如假包换的累,第一件事便是直奔主题,朝了大床猛冲过去,然后迫不及待倒了在上面,鞋子都顾不了脱,便和了床上的枕头被子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张子良说:“妈的,这两天休息不好,先睡一会儿觉。”

林小可也是累,逛了大半天,身骨都有痛,但她没有睡意。还好,刚才路过书报亭的时候,她顺便买了一本杂志,无所事事,她便躺在床上看书。

杂志还没有看得一半,窗外的天空,已一点点的被夜色漆黑。

林小可扭开了床头灯,又再继续看杂志。

不想张子良一个翻身过来,嘴里嘟哝:“喂,关灯好不好?”

林小可说:“不好,关了灯,我看不了书。”

张子良说:“你开了灯,我睡不了觉。”

林小可说:“我看不了书。”

张子良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大吼:“关灯呀,听到没有?关灯!”

林小可转头望了张子良。张子良正瞪着她,皱着眉,五官蹙成一团,眼白仿佛瞬间便增多了,瞪着林小可的眼神中,恨不得飞出一把刀来,把林小可劈成了两半。

林小可心中有气,他用得着这个态度,用得着要这语气和她说话么?

林小可的脾气也上来了,马上沉下了脸,看也不看他,忽地“嗖”的一声起了床,抓了外套便套了在身上,一言不发地关了旁边的床头灯,然后负气地跑到对面的桌子里坐下。桌子上面,开着一盏小小的照明灯,林小可又继续看她的书。

时间还早,叫她如何睡得着?

那边的张子良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忽然在床上说:“过来,到我身边来。”

林小可佯装听不到,还是低了头看她的杂志。

张子良又说:“过来呀,过来睡觉呀,听到没有?”

林小可纹丝不动。

张子良还在叫:“林小可,听到没有,叫你过来!”

林小可还是一动也不动,心里犟强地想: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当我是什么?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不不,林小可决定不做狗了,做狗太累,累到一点尊严也没有,林小可决定做回她自己。

林小可的眼睛虽然看着书,但书中的字,一只一只地跳跃着,飞舞着,仿佛一群顽皮的小孩子,与林小可捉着迷藏,令林小可眼花缭乱,心烦意乱。林小可终于放下了书,看不下去。

林小可走到了窗前,呆呆地往了窗外看。

深圳的夜,与别的城市没有两样,一样的霓虹灯,一样的车流人海,一样的熙熙攘攘。与热闹非凡的城市相比,天上的寒月疏星,却是出奇的冷静。同样的星月,窥照着人间不同的人,时间,一点点的,又过去了。

林小可叹了一口气。

她并不开心,特别特别的不开心。

林小可发觉,她和张子良,不再是以前的她和他了,两人都在变,变得陌生,变得心事重重,变得有距离感,她再也找不回以前的身心愉快,无拘无束了。

此时林小可的电话响,是柳叶眉打来的。

林小可跑了到卫生间里听。

柳叶眉问:“可可,到了深圳了吗?”

林小可说:“到了,早上的飞机。”

柳叶眉又问:“深圳好玩吗?”

林小可说:“算不得,城市差不多都是一个样了。”

柳叶眉很敏感,听到了林小可的声音很低沉,不禁问:“可可,你怎么啦?好像不开心。”

林小可否认:“没有啊。”

柳叶眉说:“没有就好。”

林小可说:“真的没有。”

柳叶眉语重心长地说:“没有就好。可可,你要记住,快乐是自己找的,痛苦也是自己找的,想的太多,活的太累,委屈的是自己,不要把任何事情看得太重,也不必要惩罚自己,知道了没有?”

林小可说:“知道了。”

放下了电话,林小可忡怔了好一会儿。

柳叶眉说得对,快乐是自己找的,痛苦也是自己找的。

生命,有痛苦是正常的,有快乐也是正常的,但,如果抓住痛苦不放,快乐就永远不会到来,放弃痛苦,抓住快乐。

什么是痛苦?

和张子良在一起,便是痛苦。

什么是快乐?

和张子良在一起,曾经快乐。

现在,这快乐已不再。

林小可决定放弃张子良。如果再不放弃张子良,她便再也没有快乐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