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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挂了电话,便开始洗澡。

林小可一边洗澡,一边想着无谓的心事,漫无目的。想起柳叶眉,这么大年纪了,还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想起了奶奶,奶奶的一生,是过得那么的苦,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得到他的人又如何,得不到他的心,他在临终前还狂叫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想起了老妈,老妈说,可可,你什么时候结婚,我想换外孙了;想起邓佳如,邓佳如的丈夫对邓佳如多么体贴入微,邓佳如在家中,就像了一个女皇……

在喷头下面,水“哗啦啦”的响,给林小可的感觉是清清澈澈的潭,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而自己,就是置身在其中。林小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洗了多久,皮肤给水冲得发白,十个手指头起了皱纹,直到张子良来踢门,皱着眉大声嚷嚷:“你有完没完啊?”

他在门外骂:“刚才打电话,劈哩叭啦的说个不停,接着又是洗澡,哗里哗啦的大半天!妈的,害得我一直都睡不着觉,你知不知道,我很不高兴?”

林小可也不高兴,她最讨厌别人对她么喝。

不管,这个别人是谁。

张子良索性不睡觉了,他说,肚子饿了,都九点多了,找东西吃去。

深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夜市。因为深圳要建设成为一个国际化大都市,**认为夜市代表了脏乱差,各类人群聚集地,是不能接受的。

不像南宁。南宁市百货大楼的周围,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夜市便热闹起来,吃的用的玩的,各种主题的小摊让夜晚十分丰富。特别是在那些饮食区内,高吆低喝,悠扬婉转 的叫卖声和餐具的碰击声,汇成了一曲动人的交响乐。

张子良带了林小可走了几条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东北人开的东北餐馆。张子良仿佛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同志,有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水汪汪”的喜悦,也不怕别人是否会“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便径直的走了走去,一屁股的坐了下来。

张子良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东北话点了一大碗面,一盘饺子,外加一碟拍黄瓜。那餐馆的老板和伙伴,他乡里遇到老乡,也十分开心,对张子良便热情如火起来。

此时已过了晚餐时刻,顾客已渐渐走空,餐馆不大,小小的,一个熊腰虎背的中年男子吃完一大盘饺子后,便拍拍屁股走了人。餐馆里,终于就剩下张子良和林小可这两个顾客,那老板五十来岁的样子,善眉善目,居然走了过来,拉了凳子坐了在张子良身旁。

两人套着热乎,都操着东北话口音,聊起家长来。

先由“老板贵姓”说起,互相交换着老家住在东北的何处。原来,老板也是黑龙江人,老家是在齐齐哈尔,十年前便南下到深圳了。深圳的面馆生意算不得好,因为南方人都不大爱着面食,而且深圳的店铺租金昂贵,成本高,压力极大。

老板问:“兄弟,你到过齐齐哈尔没有?”

张子良说:“没到过,我高中毕业后就离开哈尔滨了,在家呆着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老板说:“我们齐齐哈尔是个很漂亮的城市,可惜人口太少,太冷清。”

张子良指了指林小可:“她去过齐齐哈尔。”

老板看了林小可:“大姐是哪儿人?”

林小可说:“南宁。”

南宁大概是个小城市,不出名,老板不懂:“南宁是哪儿的?”

张子良说:“广西。”

老板说:“哦,我知道了,桂林也是广西的。”

张子良说:“对啊,桂林是广西的一个旅游城市,南宁是广西的首府。”

东北人讲话比较直,没有什么顾忌,当下老板说:“听说广西很穷,经济很落后。”

这话张子良就没有共鸣了,他赶紧分辨,好像他也是广西一分子似的,有人给广西抹黑,他自然不服,要维护:“现在广西不穷了啊,发展得很快,特别是南宁,变化很大,盖了很多新楼,修了很多马路,也有很多有钱人。”

林小可只是听,也没有发表意见,好像与己无关。

张子良,比她更像一个广西人。看来张子良,对广西还是挺有感情的,把它当作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张子良,并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只除了对女人。

面条和饺子还有拍黄瓜上来后,尽管肚子饿,但林小可并没有饿不择吃,只吃了两只饺子,便吃不下了。面食都不是林小可喜欢吃的。

林小可扔下筷子,问餐馆里的老板:“有没有米饭?”

餐馆里老板笑:“我们是东北餐馆,只有面和饺子。”

林小可皱着眉,嘟哝着:“那我不吃了。”

张子良装作听不到,低下头,只管吃他的,还吃了个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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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终于“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她说:“我过对面去吃。”

不等张子良反应过来,林小可便跑了出去。

对面的是广东餐馆。广东菜,简称粤菜,是四大菜系之一,取料广泛,品种花样繁多,令人眼花潦乱。清人竹枝词曰:“响螺脆不及至鲜。最好嘉鱼二月天,冬至鱼生夏至狗,一年佳味几登筵。”

林小可看了好一会儿,便点了麻雀粥。

张子言讨厌吃粥,更不喜欢吃麻雀。两广人嘛,古代就流传下来的称呼:南蛮子。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地下走的,几乎都能上席,甚至令人恶心的老鼠,蛇,动物内脏,也吃得津津有味,张子良就是吃不惯。

反正,林小可喜欢吃的东西张子良不喜欢吃,而张子良喜欢吃的东西林小可讨厌吃。林小可和张子良,就像两个星球的人。

张子良说:“本来,我们就是一南一北,生活习惯不同嘛。”

看来,林小可和张子良悬差的,不仅仅是相貌,身高,年龄,还有生活习惯。

林小可想着将要和张子良分手,以后,她过她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道关,从此以后,便成了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不再有相交点。林小可便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但同样的,也夹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种轻松,仿佛是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剪掉三千烦恼丝,了却红缘那种轻松。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林小可吃完了麻雀粥,张子良还在对面的东北餐馆里。他早已吃饱了,桌子前面没了筷子碗碟,大概还在和那东北老板天南地北的乱吹,正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看到林小可过来了,才依依不舍收回口唾沫星子。

“饱啦?”他问林小可。

林小可说:“嗯。”

张子良又问:“吃什么啦?”

林小可说:“麻雀粥。”

张子良对老板说:“你看你看,这东西是人吃的么?”

林小可不可置否。

从了餐馆出来,夜色已渐渐的深,在空气中不停地起伏着。深圳的冬夜,风很大,凉而幽深,凛冽的风像了刀子般掠过脸孔。

林小可觉得冷,缩着脖子,把自己的大半边脸躲了在厚厚的衣服中。

两人走了很长的路,都没有说话,最后是张子良先打破了沉默,张子良说:“喂,我们下一次出来玩,去泡温泉,好不好?我想泡了好久了,都找不到机会去,听说泡温泉很好玩。广西有很多温泉,南宁嘉和城有一个,桂林龙胜有一个,柳州象州也有,你想去哪一个温泉都行,我听你决定。“

林小可低头,一边踢着石子,声音低不可闻:“没有下一次了。”

林小可的心情极为低沉。

林小可记得,以前张子良叫她,总是亲热的称呼,“宝贝”,“亲爱的”,或“老婆”,目光爱怜而温柔;而此刻,他只叫她:“喂”,还常常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女人是敏感的,多愁善感的,尤其是林小可。

张子良把脸转向林小可,停下脚步,拽住了她衣袖,大声问:“刚才你说什么?”

林小可不想重复她的话,人家说,好话不重复。林小可闷闷不乐地说:“刚才我说了什么话?我忘记了。”

张子良生气:“我都听到了,你刚才说‘没有下一次了’,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林小可不答。

她不想回答。

林小可刚才在宾馆准备要出来找东西吃的时候,她换衣服,穿鞋子,无意中抬头,看到张子良站了在旁边的镜子前,在镜中怔怔地望着她,目光复杂,欲说还休。林小可猜不透,张子良想表达些什么,而那一刻,林小可便想到,是不是,他厌烦了她?

林小可脑海里,不停地想着“分手”这两个字。

是,林小可下定了决心,这次是真的真的下了决心,对了自己发誓,她一定,一定,一定要离开张子良。她和张子良,在一次又一次的分分合合中,蹉跎,打转,没有结果,走不出来,到最后磨损到尽头,只有疲惫和不堪。

她不要再这样过下去了。

凡事都如此的吧?非常非常爱的人,就如同非常爱的物品一样,都是由十分红处转为灰。因为曾经迷恋和执着过,再继续下去的话,就只能地无奈地看着它,一步步的走向斜坡路。

林小可清楚这两年的时光里,她,几乎在用了一生的力气,把她所有的爱情都耗掉。林小可知道,以后,她不会再这么痴迷执着地爱上任何男子了。

林小可换了个话题,问了张子良:“你什么时候结婚?”

张子良说:“不知道,我三十岁之前不会考虑这个问题。我还年轻,事业一无所成,还不想这么早结婚。”

林小可说:“有了女朋友,应该收心养性啦,不能这么花心了。”

张子良反问她:“有女朋友和收心养性,没有关系吧?”

林小可想说:你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们便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但林小可终始没有说出来。也许,是睡眠不好,又也许,是太累,她和他,都变充满了**味,不能硬碰硬,一碰到,也许什么都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