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怜望着脸色苍白的离湮,此时离湮已经闭上双眼,泪水正自眼角缓缓地淌下。伤口的血倒是略微地止住了,但那一大片殷红却仍是触目惊心。
此时,香怜明白了为什么慕子羽眼底中有那么一抹阴郁的原因了,他是在嫉妒殷乘风吗?
或许说,他没有办法接受离湮爱上殷乘风的事实,是因为他也喜欢离湮?离湮爱上了殷乘风,他觉得是离湮背叛了他,所以他很生离湮的气,所以那次他在病中,离湮去看他,他却假装已经入睡,对离湮不理不睬?
难怪,说起离湮时他总是一副没好气的神情。
又难怪,那次离湮投湖自尽后,她觉得公子很可怜,而慕子羽却只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原来,他们俩的隔阂早已产生了。
香怜很是不安,不知自己夹杂在慕子羽与离湮中间,会被慕子羽要求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慕子羽为什么要带她出宫?难道他对她也颇有那个意思吗?不然的话,这逃生的路上,他何必费此心机带上她。
想到自己平时推心置腹的离湮姐姐原来竟然就是真正的慕公子,香怜心里不由一阵羞涩不安,她无数次对慕子羽表达了她对公子赤裸裸的爱慕,慕子羽会不会把她的这种爱慕当作是她对他的爱慕呢?
若是这样,说不定自己有机会成为陈国的王妃也不一定呢!香怜心里美滋滋地想。虽然陈国已经覆灭了,但是陈国的王子还在,有句话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既然陈国的王子还在,那复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若是她能成为慕子羽的王妃,那么等慕子羽复了国,她岂不就成了陈国的王后了?
美好的想像令香怜沉醉了!
四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入了宛城。
慕子羽问:“我王叔住在哪个客栈,寒梅?”
寒梅本想问:“不先找郎中给离湮医治吗,少主?”但是想想刚才慕子羽对离湮的态度,这句话便又咽了回来。
他说,“她死不了的!”
慕子羽勒住缰绳:“寒梅,你来驾车吧!”
“是。”寒梅与慕子羽换了位置,马车上,离湮靠在香怜的肩上,脸色苍白如纸,已是昏迷不醒。
慕子羽本想探看一番她的脉搏,但想到她是一只凤凰,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死掉,便硬了硬心肠,没有去理她。
香怜见慕子羽只是冷冷地看了离湮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想,看来这个真正的慕公子心肠可真硬,没事她可千万不能惹他生气,否则恐怕也会遭受与离湮相同的待遇。
马车停在了宛城的“迎来客栈”门外。客栈小二迎了上来:“请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天字二号房的那两位平阳的客官还在客栈吗?”寒梅问。
客栈小二道:“哦,原来是找那两位客官的,这位客官楼上请吧!”
寒梅回头对马车内的慕子羽说道,“少主请稍候,寒梅先进去找到长乐王。”
慕子羽“嗯”了一声,寒梅跳下马车,走进迎来客栈。
天字二号房里,荆方已经等得颇不耐烦。宛城太守那边还没有关于益城方面的消息传来,也不知
道宫里的事情进展如何,越是急死人了!
陈恩却是很悠闲地喝着茶,见荆方一副焦灼之态,笑道:“你急有何用?坐下来吧,你晃得我眼都花了。”
“大人你就不急吗?”荆方坐了下来,却还是坐立难安的,“张大人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啊!”
“别担心,很快会有消息的。”陈恩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寒梅一步跨了进来。
“莲青?”
“莲青?”
两人同时叫出了寒梅的名字,陈恩微笑着站了起来,荆方更已是惊喜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寒梅的双臂,声音都颤抖了:“莲青,你可回来了!怎么,你是一个人出宫来的吗?少主呢?”
寒梅眼中泪光闪烁:“久违了,荆方!”
荆方高兴地摇着寒梅的双手,良久,才想起大人还在身后等着,便笑着闪开了身子。寒梅走近两步,含泪叫道:“主人……”
陈恩微笑着点点头:“莲青,许久不见,你清瘦了不少。”
“莲青还好!”寒梅哽咽道,“大人这些年过得好吗?我看大人才是真的清瘦了不少……”
陈恩笑道:“我向来吃不胖,这些年来,很好,只是你让我们甚为牵挂。你在王宫好吗?”
“乘风王待莲青还好。”寒梅说着,擦去眼泪,笑道,“莲青终于不辱使命,将少主从王宫里带回来了。”
荆方惊喜地道:“真的?那少主在哪里?”
“少主此时就在门外的马车里呢。”寒梅说,“我们从宫里还带了两个人一起离开,有一个身上有伤,流了不少的血,此时已经昏迷,恐怕立刻要找郎中医治才好。”
陈恩点点头:“那好,先将人扶进客栈再说。荆方,再去要两个房间,然后与莲青一起将人搀进来,你再另行去请郎中。”
“是!”荆方答应着,立刻与寒梅出门去了。
少倾,寒梅带着慕子羽进来了,寒梅向慕子羽介绍道:“少主,这便是长乐王,他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主人,这便是少主凤止,少主在益城宫中一直易容成这副模样,才没有被乘风王认出来,想必主人一定认不出来……”
陈恩望着眼前这位容貌寻常的“少女”,眼中不由泪光隐现。“你是凤止?”他的有些颤抖。
慕子羽望着眼前这位样貌清瘦,俊致飘逸的青衫男子,依稀辩认出了慕承恩的模样,不由心中酸楚:“你是……五王叔?”
“是我。我是五王叔。”慕承恩含泪走近慕子羽,轻抚慕子羽肩头,泪光中带着欣慰的笑:“想不到,凤止长这么高了。”
“当年五王叔离开时,凤止才刚刚四岁。还以为王叔会一去不返,没想到,如今凤止还能有幸再见王叔,可惜,此时我父王和另外几个王叔全都不在了……”
说到这里,慕子羽一阵呜咽。慕承恩强作欢颜,安慰道:“凤止莫要难过,人生难免不会经历各种变故,坚强一些便是。我们的亲人都走了,但所幸我们还在,你放心,有五王叔在,一定会保护你的周全的!”
“多谢五王叔!”
叔侄两人共叙别离,好
一番唏嘘不已,寒梅在一旁对慕承恩轻声道:“主人,我先去照看一下那位伤者的情况。”
慕承恩点点头:“去吧!一会儿,你顺便去给少主买两套男装,让少主换上。”
“是,主人。”
寒梅下去了。慕子羽望着寒梅的背影,问:“王叔,你怎么会将寒梅安排在益城王宫?”
慕承恩叹了口气,道:“当年我负气离家,远走他乡,但是离开家国时间越长,心中便愈是思念故国的亲友,这些年来,我是在这种煎熬中度过的。我离开陈国的早年,曾经救过一个人,后来才得知那人便是徐国君王殷乘风。后来在途经益城时与他相遇,被他认出,他便留我住了下来,他赏识我的才学,又想报我救命之恩,因此任命我为平阳太守。”
“这些,我在益城时已经知道了。”
“其实当时我本不欲接受任命,他并不知道我出身陈国王室,因此对我并不设防,一次酒后我听他提起,想对周遭的小国一一歼灭,其中还包括我们的陈国。我甚为不安,便假意应允了下来。随后,我便将莲青献给殷乘风,一来,因为莲青是个孤儿,身世不幸,我想,她若能得到殷乘风的恩宠,当上王妃,此生便能享受荣华富贵了,二来,我嘱咐莲青,若是得知什么消息,立即遣人传递给我,我也好尽早防备。”
说到这里,慕承恩叹了口气,“我本想,若能掌握徐国的兵力动向,也好及时反馈给你的父王,里应外合,帮助你的父王拿下陈国。可惜,殷乘风对张王后甚是专情,没有被莲青所迷惑。莲青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只愿以宫人的身份侍奉殷乘风,不愿晋升妃嫔。因此,一直没有掌握有价值的消息,直到殷乘风兵发陈国,我都是事后才知道……”
慕子羽咬牙道:“一定是殷乘风那老贼察觉了王叔的身份,所以对王叔有所防范!王叔才无法掌握有价值的消息!”
“不,那倒未必。”慕承恩笑道,“除了莲青与荆方,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莲青与荆方是我在游历各国时救下的苦命孤儿,一路跟随着我,忠心耿耿,他们绝不会向外人泄露我的身份。只是殷乘风在后宫从不提前朝中之事,加之我身在平阳,与益城相距甚远,因此要掌握益城的消息确有不便。凤止,你这次出宫顺利吗?途中有没有遇到阻拦?”
慕子羽摇了摇头:“途中并未遇到阻拦。那殷乘风一心不愿杀死我那替身,而朝中的大臣并不知道他用了这移花接木,偷梁换柱之计,因此出宫倒也顺利。”
“是谁替你周旋在殷乘风身边的?”慕承恩疑惑地问。
虽然王叔也是想方设法救自己出宫,不过离湮的事,慕子羽并不打算详细说给慕承恩。他简要地道:“那个女子的母亲曾经受过我父王的救命之恩,因此得知我和姐姐落了难,那女子人便奉母命前来相救。”
慕承恩叹道:“这母女真是一对重情重义的好人。凤止,既然这女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莫要亏待于她。等我把你和莲青安置好了,你也要好好安置你的救命恩人。”
重情重义的好人?慕子羽心里冷笑,若真是那样,离湮怎么还会在救他的时候爱上他的大仇人殷乘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