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司马5

高氏一个劲儿地在那咳嗽着, 司马淳都在怀疑,这二伯母该不会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了吧。

高氏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旁的嬷嬷又给她喂了口水, 让她好好地缓上这口气。

司马淳也不催促, 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等着高氏恢复。

高氏眼神还向司马淳那瞟了一下, 司马淳神色一直是淡淡的, 眼神里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高氏便莫名有些羞恼,一边就着嬷嬷的手喝水,一边想着该如何将这位郡主给打发回去。

还未待高氏开口, 司马淳便轻柔地说:“二伯母有恙在身,我不便多加打扰, 先谢过伯母关心, 过两日再来给伯母请安吧。”

一句话便把高氏原先想好的话给噎了回去。

高氏一口气上不去, 下不来,便又狠咳了几下。

缓过来后, 高氏也顾不上与司马淳绕圈子了,好声好气地将她送出了门,才深深舒了口气。

一旁给高氏喂水的嬷嬷有心讨好,便说:“这郡主现如今还想在咱府里摆架子呢,也不看看天是甚颜色!”

高氏心中有气, 一把将这嬷嬷凑过来的玉杯推开, 厉声道:“闭嘴!郡主是何身份, 岂容你放肆!”

说着便将头一歪, 身旁自有两个嬷嬷将之前那嬷嬷给架了出去。

看高氏那声势, 哪里像是身体有恙呢。

高氏的心腹张嬷嬷送了司马淳回来,便看见这场面, 心知高氏的心情不佳,垂着手立在一边,不敢作声。

高氏朝那嬷嬷出了气,但到底也觉得伤了自己的面子,便唤来张嬷嬷:“阿张,你说这郡主,此来是何意啊?我看她……”看起来便很不好说话啊!

高氏没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但许是憋得久了,“母亲在世时,便把这些规矩坏了,端宜公主是何人,我们司马家只有巴着她的,哪有把她往外推的道理?偏母亲一心偏着小儿子,却不为我们这几房考虑!”

高氏这话一出,堂下众人都不敢言语,司马家虽早不如从前,但她们做下人的,哪敢说主家的闲话呢!

张嬷嬷觉得这样有些不像,便不提端宜公主,只说这淳宁郡主,她斟酌着说:“奴婢看这郡主,不像是没主意的人,说起话倒是轻轻柔柔的,但有时她那眼睛一瞪,奴婢便觉得她隐隐有些端宜公主的意思。”

高氏没接话,心里却在琢磨着,若说这说话宛转,这淳宁郡主便是再过十年,也未必及得上高氏;若说她直言相讽,这郡主也不过是小娘子赌气罢了。

其实这淳宁郡主手段真不算什么高明。

以前看的是大梁皇家和端宜公主这个实权公主的面子,如今,这郡主不过一介孤女而已,她在大齐朝中能有几分脸面?

可惜司马家外强中干,甚至都不如那些归顺新朝的大梁旧臣,自家又有何底气去与这郡主闹不和呢?

最为重要的是,凭什么以前母亲在时,自己不能做主,如今母亲不在了,自家还要被四叔的这些破事拖累!

不如,趁着郡主在此地,将这些全都揭到明面上来,也出了自己这多年来的郁气!

高氏只敢在心中想一想,却不敢当真做些什么。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如何不懂呢!

高氏正左思右想着,忽听得院子里一阵喧闹,高氏心烦,便吩咐张嬷嬷出去好生训一训人。

张嬷嬷出去了一刻,便领了两个人进来。

十三四岁的小娘子与小郎君,长得一模一样,这正是司马府中那有名的龙凤胎姐弟,司马清与司马澈了。

两人的脸庞小小的,鼻子嘴巴也都小小的,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又大又亮,身材也纤细,一看便知正是江南长大的柔弱儿女。

只是这般容貌长在那小娘子脸上,倒是格外惹人怜爱。

可那小郎君却是一样的容颜,男生女相,一双凤眼往上一挑,便有阴柔过度了。

江南儿女虽柔弱,便是连儿郎们也有好些以瘦弱为美的。

但高氏实在对这样的容貌喜欢不起来,尤其是想到以前母亲在世时,这对姐弟拉着他们祖母撒娇的样子,高氏的牙都要被酸掉了。

高氏有些不待见这对姐弟,他们却是不自知。

还如以往祖母在世时一样,不等下人通报,便往高氏的院子闯。

张嬷嬷生怕高氏会迁怒自己,便连忙说:“清姐与澈哥要来见娘子,奴婢拦不住。”

那司马澈小郎君,不待高氏说话,便对着张嬷嬷喝道:“你这老货,我们姐弟来给伯母请安,你为何要拦我们?”

司马澈还要再说,高氏将手一摆,不太耐烦地说:“好了,澈哥,你来可是有事?”

司马澈便看了姐姐司马清一眼,司马清便柔柔地说:“我们这两日才从静怡堂中搬出来,住在后面,多有不便,想问问伯母,我们何时能再搬回去?”

高氏都要被她给气笑了,这才几日,便想又搬回去,眼下是何情势,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是不知住进静怡堂的是何人么?

高氏便强忍着说:“淳宁郡主返乡,自然会多住些时日,我们司马家全府都要好好招待郡主的。”

司马澈一听便不依了:“那静怡堂可是祖母去世前,命我们搬进去的。她虽是郡主,但也得对祖母守孝道啊!祖母的话,她怎能不听!”

高氏揉着额头,看来这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些沉重了。

司马澈还想再说,被姐姐一拉,便住了口。

司马清便哽咽地说:“我们姐弟并不是要对郡主不敬,只是祖母的遗命,我们不得不遵。可怜我们,从小便只有祖母看顾,我们姐弟只愿在这府里多住几年,为祖母祈福。”

高氏用手遮着眼,不露痕迹地翻着白眼。

司马清却不觉,还在那里诉说,“祖母对我们姐弟那样好,我们无以为报,唯有老实地听她老人家的话罢了,方能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阿爹也很喜欢静怡堂的,他以后回府时,住不了静怡堂,我们做儿女的,也于心不忍!”

高氏摊摊手说:“如今不是我让你们搬,是郡主回来了,她住回静怡堂是天经地义的,你们想搬回去,便去求郡主吧。我这做伯母的也无能为力。”

司马清便点点头,说:“我们正有此意,只是想着郡主才到府里,便让她搬来搬去地不太好,想着再过个两三日,便去求一求郡主。想来郡主看在我们姐弟孝顺祖母的份上,不会为难我们的。何况她为姐姐,对弟妹友爱,才是兴家之道啊!”

高氏笑出了声,叹了一声:“也罢,既然你们已拿定了主意,便这样做吧。郡主仁善,必不会为难你们。”

一对蠢货!

想不到母亲精明一世,临老却糊涂了。

宠着这么一对不知所谓的姐弟,却不教他们处世之道,只知一味地骄纵。

却不想想,司马家的大树,他们连枯枝都没巴上呢,还一心想与郡主比肩!

愚蠢至极!

高氏好不容易将这对龙凤胎姐弟送走,病情便真的有些反复了。

她喝着苦汤药,心中想着,府里也是要好好地整肃一番了。

以后便是他们二房一家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再也不用牵扯进四叔和公主之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