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又见唐弃

唐弃飘远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 将一碗粥慢慢吃完,身上暖洋洋的。

司徒傲然此时便如一个完美的侍女,唐弃不说话, 他便也不开口, 默默将人喂饱, 又给人擦嘴擦手, 又换了身衣裳, 伺候得无微不至。

唐弃干干爽爽的坐靠在床上,望了眼窗外,这才道:“人到了?”

司徒傲然站在他身侧的床边:“今日清晨到的, 傀儡殿三百众一个不少。”

唐弃坐得端正,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微扬, 眼中也逸出兴味的神色, 他淡淡道:“那就出发吧。”

“是, 教主”司徒傲然一笑,温柔顺从, 又道“教主,花飞飞也来了。”

唐弃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滑过淡淡的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花飞飞会来,但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未再多说。

时间平静无波的划过。

几乎是一夜之间, 江湖正道的大侠高人们遍寻不着的魔教教主以一种生怕别人不知道的姿态在江湖上现了行踪。

十二台华丽大撵为驾, 左右绝色妖姬相伴, 三百众魔教教徒跟随, 这就是魔尊,即使整个江湖盛传他身受重伤, 已武功尽失,却也没有人敢轻易率先去尝试惩奸除恶。

唐陵也与旁人一般,一觉醒来便听到满江湖都在议论突然现了踪迹的魔教教主,微一愣之后,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赞叹唐弃的聪明之处,化暗为明对于此时的他来说确定更加安全,毕竟江湖上只是盛传魔尊受伤,但他是否真的受伤,并未有人能证实,此时魔尊如此高调出现,谁又能肯定这传言之后不是一个陷阱?虚虚实实,唐弃仅凭魔尊之名便能震慑住大部分的江湖中人。

虽然几日来紧紧提前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但未见到人之前心中总是不能安心,于是,唐陵便也融入进了寻找魔尊的人流之中。

魔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四处都是追杀魔尊而去的人中,自然不能少了这样的话题。虽然说法不一,但对于魔尊的传言大都脱不了这几点——好-色骄奢,杀人如麻,无恶不作,长得更是奇丑无比,谁说起魔尊仿佛都与他存血海深仇,谁都能唾骂几口,偏老天爷不长眼,让他武功练得好让人无法杀之而后快。

唐陵一字不落的听着,除了武功高强,江湖上所传的魔尊与他认识的唐弃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虽说江湖传言不可信,但当所以人都这么说的时候,又有谁会去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呢?一个两个唐陵可以去解释唐弃不是这样的人,但当每一个人都这么说的时候,他便无从解释。唐陵很想质问这些人,难道就因为唐弃是魔教教主,就认定他是坏人吗,你们有人见过唐弃,认识真正的唐弃吗?

唐弃不是坏人,至少,这些年里,江湖上从未有听说过魔教灭人满门之类的事。小打小闹的江湖争端,倒是常有魔教教徒的身影,但没有魔教,也不见得江湖从此就太平了,那又为什么要将一切责任归咎于唐弃这个教主身上呢? Wшw ⊕Tтkд n ⊕co

杀了唐弃,从此就江湖太平了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江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江湖,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太平了。

可能是一路听多了关于唐弃的各种不实的传言,因此,唐陵站在山坡之上,远远看到唐弃的队伍从山坡下走过,透过重重纱缦看到大得仿佛有房间大小的轿撵之中斜斜靠着的人时,不由为他感到委屈。

唐陵向前走了两步,摸了摸脸上的易容,又停下了脚步。剑尊对唐弃并未抱敌意,同意他下山找人,但他身为玉尊,江湖上认识他的人不少,此时在围剿魔尊的时候被人认出来,自然免不了会被邀去共同对付江湖唐弃这个江湖公敌,麻烦不少,因此在得到唐弃的确切消息后,他便易了容再上路,免了麻烦,不过也因此,他如果现在下去,估计唐弃也认不出他来。

唐陵稍作思考,便决定跟在队伍之后,等入了夜再去了易容去找唐弃。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转瞬之间,他的一动一静便被山坡下的人发现。

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视线轻轻扫过山坡之上,对着轿中人道:“终于有耐不住要出手的了,直接杀鸡儆猴?”

唐弃内功被封,也不去费那个神注意四周,便道:“几个人?”

司徒傲然道:“一个。”

唐弃嗤的笑了一声,不屑道:“才一人便想来要我的命,不知死活,这种蠢人杀起来也没意思,留着吧,等多来几个找死的一起解决。”

司徒傲然自然没有什么不应的,将已经提起的长剑又放了下去,幽暗的眼神扫过山坡之上——先留你一条小命!

天色暗下来后,唐弃一行人的队伍也未找客栈休息,只在路上找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势露宿。

唐陵一路跟着,唐弃一行人停下休息,他便也离得远远的停下休息,随意吃了点干粮,望着不远处的火光,随着夜风摆动。

不见到真人,终是不安心。

唐陵叹了一口气,又打消了刚才冒出来的就这么默默跟着保护唐弃回魔教的想法,寻了个空子,避开魔教的人,摸进唐弃那座大得过份的轿撵之中。

傀儡殿的人武功不弱,但明显与唐陵相比还相去甚远,一路畅行无阻。

唐陵如一只轻灵的夜猫,轻轻踏上轿撵,穿过重重的纱缦,只见着了黑色衣袍的男人侧躺在软塌之上。唐陵一眼看去,正对着他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是唐弃!

陷阱?难道这是一个原本就设计好的局?

唐陵一惊,正要飞身而出,塌上的人似乎感觉到轿中的异样,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那一双黑色的眼中没有一丝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迷茫,相反,无比的清醒。

这人根本没有睡!

似乎是要证实唐陵的猜测不假,外面传来规律又急促的脚步声,将轿撵包围了。

在这一刻唐陵却放松下来,他认得那双眼睛,这个人,是唐弃。

“是你!”

唐弃的声音很轻,带着惊讶。他看着眼前的人,不由诧异,诧异之后心中猛的又浮现的是股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说不出来的喜悦,一直从心底深处翻涌出来,然后,他发现,原来他心底其实是一直有这么一个念头,近乎期盼着这个人也许会来找他,护他。

没想到他真的出现了!

“是我。”唐陵笑看向塌上的人,两人目光交汇,一时无声。

一声轻响,从唐弃的榻后黑暗阴影处走出一人,戴着半张黑色暗纹的面具,走到唐弃的榻边站定,看着大侠并不友善,“不知玉尊不辞辛劳从神剑宫追到此处有何目的?”

唐陵比谁都清楚唐弃现在内功被封,就若常人,他以身为陷,身边自然有能够护他性命的人,所以对于突然从黑暗中出现的男人一点不奇怪,况且因为桃花盅虫的事,这个人定是唐弃此时最信任的人。

不过,唐陵总是在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时有时无的敌意,让他无法像唐弃那般对这人心存信任,他道:“唐陵只是唐陵,与玉尊、神剑宫并无干系,今日唐陵一是来还救命之恩,二是送友人归家,并无他意。”

司徒傲然不为所动:“玉尊说笑了,唐陵就是玉尊,玉尊便是唐陵,身世门派又岂能单单与人分开来说?”

唐陵更加确定这人对他并不友善,道:“这话也不错,只是我玉尊唐陵如要对付魔尊我也是用我手中之剑,十几年所学堂堂正正一决高下,还没有卑鄙到使这种下作手段。”

司徒傲然的语气明显并不任性,“是么……”

不待唐陵开口再说,唐弃突然淡淡开口:“我信他。”

唐弃一说话,司徒傲然深深的又看了唐陵一眼,便立时止了声退到唐弃身边,道:“是,教主。”

唐陵看了一眼司徒傲然,心道这人果然是对唐弃忠心不二,他的态度明显不是因为桃花盅,他的那份顺从明眼便能看出是打心底而发,只是不知他对唐弃忠心的目的是为何,只是因为唐弃是教主?

应该不是吧……

唐陵一时对司徒傲然很好奇。

司徒傲然让轿外傀儡殿的人退下,自己默默退至一边,静静守着唐弃并不说话。

宽敞的轿撵之中,因为挤了三个人而因得拥挤起来,唐弃也不说话,又靠了回去闭上了眼睛,似乎准备就这么将这一夜过去。唐陵见没有人理会自己,便也找了另一个角落盘腿坐下,默默运行内功。

时间静静的流逝,夜色愈浓,不知过了多久,轿撵之外猛的爆出一声喊杀声,然后四面八方似乎都是人声与兵器交击声。

仿佛一阵轻风拂过,唐陵闻声睁开眼时,司徒傲然早已经不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