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沙千宸后,上官若愚再没了想对策的心思,身体软若无骨的靠着椅背,手掌轻轻盖住双眼,“哎!”
这特么叫什么事?
本来还挺高兴风瑾墨带兵赶来支援的,可被表哥这么一说,她甚至有种不太想要见到那人的冲动。
若他们还是昔日的朋友,她绝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有些事情已经变了,他的表白,她记得,他对她的付出,她也记得,那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可他要的,是她的心,她给不起,也给不了。
除了亏欠,别无他法。
“啊啊啊--”抓狂般的吼叫从厢房里传出,门外正巧路过的士兵,被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公主殿下真的没有问题吗?要不要给她找个大夫来看看?
子夜时分,一只白鸽掠过漆黑无垠的夜空,坠落在南商营的主帐外,夜月疾步走来,将信鸽脚上的竹筒取下,取出密信,草草翻看一遍后,便挑帘步入营帐。
“主子,您猜得不错,沙兴帝果真在暗中试图与北海联盟,寻求支援。”
“呵,想用北海来牵制朕?痴人说梦。”凉薄的话语,从唇中吐出,他的眸深若大海,暗潮汹涌,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双目微微合拢,似在深思。
夜月不敢在这时候插嘴,更不敢打断主子思考。
半响后,双眸再度睁开,眸中华光流转:“去探探她现下在做什么。”
明明他们离得这么近,可他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得知,她的一举一动,心有些抽疼。
一排黑线无声滑下额头,主子沉思半天,难道就只是在想上官姑娘这会儿在干嘛吗?
以为主子在思索应对之策的自己,好蠢,好傻!
夜月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难以自拔。
“速去。”直到耳畔再度响起一道清冷如月色的嗓音,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是。”做属下的果然是最苦逼的。
夜月垂头丧气离开营帐,老老实实去完成主子交代的命令去了。
他刚离开不久,南宫归霸便着一身戎装,步伐匆忙来到主帐。
“皇兄。”他抱拳行礼后,面露一丝挣扎,似有些欲言又止。
南宫无忧也不问,盘腿静坐于蒲团上,如同一尊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的佛,飘渺深远,令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半步。
诡异的安静,让南宫归霸倍感压力,他咬了咬牙根,终是硬着头皮说道:“皇兄,九妹等人在军中已滞留多日,敢问皇兄,究竟要何时将他们送回京中?”
这里是军营,是战争的最前线,是最艰苦的地方。
而被撸来的这些人,个个身娇体贵,只不过短短日子,便憔悴得不成.人样,尤其是南宫星微,发热难退,至今还在病中。
南宫归霸实在是心有不忍,只能前来说情,希望能说服帝王,网开一面,放他们回去。
“另议。”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已是一种拒绝。
“皇兄,臣弟敢问一句,若那日皇嫂她未曾以死相逼,您可会……可会……可会当真下令,将九妹等人活活烹杀?”这个疑惑自那天攻城未遂后,一直环绕在南宫归霸的心窝里。
他忘不了,被夹在柴堆上,如羔羊般等死的九妹,忘不了,大腹便便,却惊恐落泪的上官雨墨,更忘不了,宁死也不肯低头,不肯妥协的四嫂。
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不断在他脑中徘徊。
他只想知道,皇兄他那天,是真的想要处死这批人吗?
只因为他们同皇嫂有瓜葛,有交情,为了逼皇嫂回来,竟只能沦为人质,以作要挟?
若当真是那样,皇兄的心,该有多冷,有多硬?
浅薄的眼皮微微抬起,“她不会见死不救。”
www ▪Tтká n ▪¢ O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南宫归霸转念一想,难道皇兄这样做,仅仅是为了逼皇嫂回来?认定皇嫂不会见死不救,才故意用了这般狠绝的手段?他从未想过,要真的杀害掉九妹等人?
“下去。”他不想知道这个兄弟在想什么,也无需知道。
南宫归霸满心雀跃,离开时,连脚下的步伐也多了几分轻快,皇兄果真非无情无义之人。
他来到九公主等人被关押的营帐,多名士兵将这两三个蒙古包包围得水泄不通,暗处还有隐卫监视,防止有人伺机而动,将人救走。
“参见五皇子。”士兵当即行礼。
“起来吧。”他挥挥手,挑帘步入营帐,便见被铁链束缚住脚踝亚,正坐在榻上,身形消瘦,好似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哪里还有昔日的荣光?而九公主南宫星微则躺在榻上,苍白的小脸浮现一抹诡异且异常的晕红。
“四嫂,九妹她的病情还未有所好转吗?”眉头不自觉皱紧,军中太医曾来看过,也开了药方,为何独独不见好?
“你自己看呗。”即使身陷窘境,罗亚与神俱来的傲骨,却不损分毫。
“……”看样子,四嫂已迁怒自个儿,南宫归霸心头微苦,走上前,探了探九公主的额头,“真烫。”
“沙漠气候对她来说,是件要命的事,不过也好,说不定这一病不起,还能免受些苦难。”罗亚嘲讽道,“怎么,皇上又有什么命令?可是还要把我等抓出去,用来威胁皇后娘娘?”
这事只要她回想起来,心里就充满怨气,她这辈子什么时候如此无能过?竟会沦为要挟那人的工具!
真是够了。
“四嫂,皇兄他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嫂子您莫要介怀。”南宫归霸硬着头皮为自家皇兄说情,希望能让罗亚心里的怨气稍微少些。
“本夫人可不敢和皇上作对,那不是寿星公上吊,自寻死路吗?”嘴里说着不敢,可她无所畏惧的神情,却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四嫂,我会向皇兄求情,也许用不了几日,皇兄他便会下旨,送你们回国。”他安慰道,但这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
罗亚冷笑一声:“本夫人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在皇后不愿回宫前,皇上他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这位君王,为了心中所爱之人,无所不用其极,作为旁观者,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日城门前,若非上官若愚以死相逼,只怕她们当真会被煮成熟肉。
“四嫂……”面对她冷嘲热讽的语调,南宫归霸也是颇感头疼,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四嫂这毒舌的功夫,倒是颇有几分四哥的风采。
若是四哥还活着,兴许便是夫妻二人双剑合璧……
一抹黯然掠过他刚毅沉稳的面庞,“我待会儿再让军医来为九妹看看。”
“恩。”罗亚点了点头。
南宫归霸没有久留,他看得出,此处不欢迎他,只能落寞离去。
“希望那混蛋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做出什么错事。”罗亚神色复杂的替南宫星微擦拭着额上热汗,口中不自觉喃喃道。
她宁肯一死,也绝不苟且存活,尤其当活着的代价,是要她视为一生对手的女人做出让步,做出妥协,那无疑,是将她身上的傲骨一根根折碎,一根根拧断。
之后十天,两队各自为营,以这绵延深山作为临界点,互不侵犯,互补骚扰,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和平相处。
“皇上,我朝后方押运的粮草、军需,已消耗殆尽,朝廷的粮草明日方可抵达,不过,臣担心,这南商的贼子会从中作梗。”张辽来到府衙,向帝王进言,“南商久而不动,肯定有所谋算,我等不可不防啊。”
沙千宸优雅坐于厅中软塌上,清润似天籁的嗓音,从唇中吐出:“加强戒备,命一千轻骑出城,接应粮草,务必要将粮草安全运入城中,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张辽立即领命,亲自从军中挑了一千名精锐骑兵,准备出城。
“表哥,我们要不来一招先发制人?被困在城里,等着那混蛋主动出击,太被动了。”上官若愚刚到前厅,与张辽擦身而过,尔后,进屋坐下,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好吧,她就是来给表哥出谋划策的。
“扭转局势是必须的,但不急着现在行之。”沙千宸摇摇头,“朕若无九成胜算,绝不会贸然开战,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
这些将士是沙兴国多年来的心血,不能白白牺牲。
“你的意思是,等北海的军队抵达,再前后夹击?我们一点动静也没有,不怕南商大军起疑么?”这法子虽好,却太容易引起猜疑,万一被那混蛋知道,两国即将联手,卧槽!鬼知道,他会如何应变。
“那你说,应当如何?”沙千宸微微侧目,温润似风的笑容里,参杂些许疑惑,些许好奇。
“当然得要搞点小动作咯,就算不从正面开打,怎么滴,也要稍微回敬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我们可不怕他们。”输人输阵不输势,丢啥也不能丢了面子,“这叫烟雾弹,小打小闹降低他们的戒心,等到土豪太子从北海带兵赶到,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激动的握紧拳头,话说得分外激昂,双眼放着光。
沙千宸微微叹息一声,她的话不无道理,“你想如何小打小闹?”
“哎呦,这种事,交给我来办。”妈蛋!被那人三番四次的威胁,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以为她永远只能被动挨打吗?
“不得以性命冒险。”他提醒道。
“yes,sir!”得到他的默许,上官若愚高兴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有模有样冲他敬了一个军礼。
“噎死?”这是什么奇葩、新潮的话?他怎会听不明白?
“额,那啥,就是遵命的意思,我自己研发的,不要在意,完全不用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上官若愚尴尬的摸了摸脑勺,讪笑道。
“你啊。”总是能做出些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来。
本书源自看书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