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下人又重新摆上两个绣屏。
抬绣架的人看着眼熟,仔细一辩,竟是苏府以前的家丁。
“怎么是你们?你也太客气了,抬两个绣屏上来干什么?”话音刚落,一道文弱的身影翩然而至。
吴良!他还有胆子出现,那天晚上,他和苏辛芙偷情,苏府的人可都有目共睹,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把情夫叫上未婚夫的擂台,长在她脸上的,那还是脸皮吗?那是牛皮啊。
苏辛芙笑着介绍:“诸位这位是我的义兄,针上功夫还拿得出手,让各位见笑了。”
殷小虎讽笑:“拿得出手的岂止是针上功夫?” Www•ttκa n•¢〇
苏辛芙镇定地笑着:“你想说什么?”
殷小虎刚要开骂,却听到军师的声音传入耳内,这是用内力在说话:“为大局着想,千万沉住气。”
这件事如果拆穿,曹伯仁脸上无光。到时候肯定把气撒在她身上,殷小虎咬牙忍了,为了见到英郎,她一定要赢。
殷小虎镇定地拿起针来,轻松地穿好丝线。正当她想炫耀自己真正的本事时,只看到手影重叠,吴良转一下绣屏,屏上就多了一朵桃花,大概转了几圈,桃花已经开成一簇。
她原以为,吴良只是个教书的小白脸,料不到他竟然还有这个绝活。
殷小虎一着急,慌忙落针。
“啊。”第一针就扎扎到了自己,她捧着手指,泊泊的鲜血滴落,弄脏了绣屏。
糟了!“给我换个绣屏吧。”
苏辛芙喝了口茶,怡然微笑:“这对其他参赛者不公平。”
殷小虎用手擦了擦,结果越擦越脏。
“没关系的,有我们在。”军师鼓励的话语传入耳内,她顿感安心,充满感激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嗡嗡……”细微的鸣叫声中,盘上的三十颗针整齐地对通准同一个方向,她知道这是军师在催动内力。的确,在山寨的时候,他就露过这个绝活。
殷小虎得意一笑,摆动长袖,那些针线似乎听到命令,自由穿引,然后一鼓作气,线齐齐穿向绣屏。
茶杯落地,苏辛芙却依然保持着喝茶的姿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台下的观众也看呆了。
其中有两个在窃窃私语:“咦,她这手法,我好像见谁使过?”
“谁啊?”
“就是那年江湖,练《葵花宝典》那姑娘啊。”
殷小虎笑得下巴都翘上天了,随便潇洒地摆几个姿势,那些针线就嗖嗖地飞隐,不一会儿那片血迹上便成了天边的一缕霞光。
《日落千山图》!
这是当世名画,景色瑰丽,用墨考量,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浅,作画者耗费三年心血才成,怎么想不到今天却被一个丑小子信手绣成。
再看旁边的吴良擦汗追赶,针针落错。胜负已然明了。
不过既然会这项绝活,又怎会给别人当下人使唤。
“风光太过,过犹不及,让我来帮帮你。”她的耳边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这是殷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了。
“这样样好看,花应该绣在这里,这里好看。”
“胡说,这里应该绣山,不然太脂粉气了,不能白白浪费了我夫人的心血。”
两个声音在耳边打架,殷小虎胸口拔凉拔凉的,暗呼:“喂,内部分歧先放一放好不好,我的绣品啊。”刚低吼完,那些行云流水般的针线忽然找不到方向,殷小虎眼见不妙,抱头蹲地。
高手向来以内力过招。
那些针头忽然相互针锋相对,打了起来。
这笔刺绣精彩,再配上锣鼓,直接可以上台唱戏了。
“你玩得什么把戏?”苏辛芙挪到边上,用脚勾住绣屏一只腿架,一边用力转动绣屏,手顺势往框子上一带,这个时候再撤腿一踢,那尚自扎针的屏面便向地上的人倒去。
“小心。”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另一股力量的窜入,打乱了针线的布局,让它们齐齐向斜上方飞去,数十根错乱的丝线勒住了绣屏,而那些穿过绣面的枕头则扎在了苏辛芙的脸上。
“啊。”
针扎得不深,只在他脸上留下几个密密麻麻的斑点似的小洞。
殷小虎被人扶起来,惊喜地说:“展浩,你怎么来了?”
军师和殷骨的声音同时在耳边消失,大概是跑到哪个地方去痛快地打一架了。
“啊……啊……啊……”苏辛芙一边叫唤,一边拔掉脸上的针。
殷小虎松了一口气,展浩捡起地上的一根针,捻在手里细细观察:“这针上没有做任何手脚,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
殷小虎把心虚伪装成谦虚:“哪里……哪里……”
“好啊,果然是你故意扎我。”苏辛芙冲上去找她算账。
展浩挡在他面前:“她现在是我们公子的人,有什么事找我家公子去。”
“你家公子?谁啊?”苏辛芙冷笑一声,“你问问她,参赛之前之是怎么说的。”
殷小虎看向地上摔在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日落千山图》!心虚回答:“没……没说什么?”
“哈哈……”苏辛芙一咧嘴,脸上就疼得不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如果她输了,就要当着你的面承认喜欢凤公子,还要当众亲芜姜公子,大家说有没有这回事?”
台下的人跟着瞎起哄:“有、有、有……”
展浩却笑了,踱步到他身边,俯身打趣:“喂,你是不是自个儿想亲我家公子,所以拿比赛当借口啊。”
“去,胡说。”殷小虎瞪了她一眼,按个时候,她自恃有军师和殷舞撑腰,什么赌注不敢下,谁知道两人半路内讧。
“你对我凶有什么用?那你现在到底亲还是不亲?”
她如果以下犯上亲他,说不定要流放千里,到时候上哪儿找人去?
殷小虎撇头:“我就说话不算话了,你们能奈我何啊?”
展浩摸摸额头:“你既没有立字据,也没有让官府鉴证,白道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是这地盘上,除非了官府,也有自成一派的规矩,江湖中人,重视一诺千金,一般来说,说话不算话的,会被人斩断舌头。”
殷小虎捂住嘴,含糊地问:“官府不管吗?”
“那得看你是什么身份地位。”
殷小虎叫苦不迭,她不过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下人,别说少条舌头,就算断手断脚,官府还嫌他影响市容呢。
“怎么办呢?”殷小虎咬着手指开始思考对策。
展浩笑笑:“但是胜负如何,也未可知。”他说着饶有兴趣地看向花脸的苏辛芙:“她到底为什么和你打赌,如果输的是你呢?”
“如果输的是我,那么我就取消和曹伯仁的亲事,老死不相往来。”
“哦……”殷骨有意思地点点头,“这么说,你快要和曹伯仁成亲了,恭喜,恭喜。”
苏辛芙冷冷一笑:“多谢。”
“不过,我担心苏姑娘会后悔。”
“怎么,难道除了殷骨,我就不能看上别人了,曹伯仁好歹是外地的首富,不比你殷骨差。”
“你确定,据我所查,你口中的首富曹伯仁,三年前就已经去世。”
“什么?”殷小虎和苏辛芙同时惊呼出口。
殷小虎抓住展浩问:“那他呢?他又是谁?”
展浩笑笑:“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几个人同事看向端坐在一旁喝茶吃花生米的曹伯仁。
曹伯仁笑笑:“王某虽不才,不能冠上首富美称,但是经商有道,家产颇丰,别说一个,养活十个八个老婆都不成问题。”
苏辛芙立即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偷东西又是怎么算?”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众人让开一条道,殷骨带着知府匆匆赶到,身后还跟着一群如忆居的仆从。
“此话怎讲?”曹伯仁不解。
殷小虎却觉得心底发寒。
“如忆居的仆从作证,我家公子屋里的家具失踪,一查之后才发现,全跑到你屋里去了,不是你偷得,还是它们自己长腿跑得吗?”展浩厉声质问,转而看向知府,“知府大人,本朝律法,凡偷窃逾万两者,该如何处罚?”
知府咳嗽了一声,扶着胡须说道:“按照律法,收缴赃物,籍没为奴,由官府差,来人,把曹伯仁给我绑了,扭送大牢,和那些奴隶一起卖到外地去。”
曹伯仁傻眼了。
殷小虎一跺脚,提着棍子挡到他面前:“别绑她,要绑绑我,柜子是我搬的,东西是我偷的,我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她越说越小声。
众人的下巴又降下一截,见过吃里扒外的,没见过背叛得这么掏心套肺的?
殷小虎的牺牲终于换来了曹伯仁的欣赏:“这位姑娘,没想到你如此有情有义,你放心,我会在英郎面前为你美言,您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真的?那英郎能来看看我吗?”殷小虎笑得有些傻气。
“你个蠢货。”展浩热不住破口大骂,“什么有钱人,根本是假的,他在骗你,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家产颇丰,又怎么会给别人当手下?”
可是这是找到英郎的唯一线索,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总是爱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