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今生只为了你的守候

梦如烟逝(全本)?番外篇 番外 今生只为了你的守候

番外:今生只为了你的守候

“我还是就在这里等你吧。”狄霖在半山腰处的石亭前驻足,缓缓地对身边的君宇珩说道。

君宇珩每次到这里来探望君宇琤,狄霖都会陪着他一同前来,但每一次都是只在这半山的石亭中等候。

君宇珩也停下了脚步,微微回首望向狄霖,俩人的目光相视在了一处,彼此的心意也已在这一瞬的目光交汇之中相通,有些话又何需再说出口来?

君宇珩那双无比清泠的眼眸之中浮起了几许淡如烟云般的暖暖笑意,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狄霖点点头,目送着君宇珩举步远去。

他轻亿残破石亭的石柱上,遥遥望着那漫山遍野的火红枫树还有正在蜿蜒的林间小径上渐行渐远的君宇珩。以远方那无边无际、青碧如洗的高晴天空做为广袤的背景,有如烈焰般燃烧的满山红枫在上面肆意渲染出了极为浓烈的绚烂色彩,而那隐约穿行于其间的月白色背影却又是那般的轻逸出尘,飘飘有若谪仙。这眼前的景象异常恬美而又宁静,宛若一卷传世名画般教人不忍将视线稍稍移开。

看着君宇珩修逸的身影渐渐自眼际消失远去,狄霖的心头不自禁地有一种黯然之情油然而生,除了黯然,另外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惆怅若失。

尽管他也知道,对于君宇琤,君宇珩更多的只是出于歉疚而已,但无法否认,自己在这一刻,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的。

沿着红枫似火的山径一路蜿蜒向上,山径的尽头,枫林的深处,错落着一些巨大的嶙峋异石,石上遍生着苍苔碧萝。乍看之下似是天然生成,但是不懂其中玄机之人若是贸然闯入,则会很快地迷失在这乱石之中。

穿过这片暗藏着乾坤五行奇盟阵的巨石群,眼前便是苍翠群峰抱拥着的一个小小山坳,气候极是温暖湿润,外面的山间早已是秋到深处枫叶红尽,此处却还是绿草如茵、正当山花烂漫之时。山坳之中还有数个泉眼向外不住地喷涌着泉水,汇成了一道清泉自山坳间缓缓流过,只见水面之上弥漫着一层氤氲上升的热雾盘旋不去,空气中还隐约浮动着淡淡的硫磺气味,却原来是一条自地底流出的温泉。想来也正是因为这道地下温泉所蕴藏的巨大热量,才使得这山坳之中的气候如此宜人,四季如春。

就在这温泉之畔,背依着翠嶂也似的险峻陡直山壁,则是一座粉垣碧瓦的房舍,不大但却极为雅致。房舍的外面围着一道半人高的竹篱,竹篱上已是爬满了青藤绿蔓,零星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在那竹篱的柴扉上还高高地挂着一串长长的银制风铃,每当有微风吹拂而过的时候,就细细碎碎地铃铃轻响了起来,又随着风飘送向远方。

已升至林梢之上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芒暖暖地洒落下来,驱散了笼罩在山林之间的薄薄晨雾,绿草、山花、清泉还有房舍都沐浴在了清新温暖的阳光之下,益发显出这里的静谧宁和,有如是久隔红尘的世外桃源。

然而,就在这片屋舍最深处的内室之中,不仅厚重的橡木房门紧紧关闭着,门上还悬着厚沉的棉帘,屋里燃着熊熊的火盆。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与外面宜人天气截然不符的燠热气息,另外还混杂着一股极为浓郁的药味,虽然案上的博山炉中终日燃撞神定息的暖香,却还是掩不去这仿佛是因为年深日久而渐渐沉积下来的药的苦味。

尽管在这片山坳之中,并无严冬酷暑四季之分,一年到头都是宜然如春,但是由于房中之人那已然是经受不起丝毫风寒侵蚀、虚弱至极的残**体,这个房间里不仅总是门窗紧闭密不透风,而且更是日夜生着火盆来保持室内的温度。

只见一个男子正半坐半亿窗前的软椅之上,在如此密闭燠热的房间里依然穿着厚厚的狐裘,然而就算是紧裹在厚厚的狐裘之中,那背影看上去却还是显得那么的瘦削无力,仿佛正被一种无以名状的孤寂与萧索之意深深地包围着。

而一个身材婀娜的素衣女子盈盈立于男子的身后,纤纤如玉的手中执着一柄镶嵌着玳瑁珍珠的犀角梳子,正一下一下轻而缓地仔细梳理着男子的头发。只是那日渐稀薄枯涩的头发早已没有了往昔厚重丰润的质感,握在手中只觉得轻涩如枯草,就象是它的主人一般正在渐渐地失去生命力。

梳着梳着,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滴晶莹透亮的泪珠落了下来,就轻轻地滴落在了那加着缕缕银丝的发间,又慢慢地渗了进去。

那女子悄悄地别转过脸来,侧转过来的那半张素颜虽然丝毫不着脂粉,但却是肤如凝脂、眼似秋波。虽只是一瞥,亦能看出她正是昔时春风解语楼的头牌花魁楚依依,也是当年端王座下的第杀手凤。

她迅速而且无声地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拭去,然后又仿佛若无其事似地转过了脸去,轻轻地将梳理好的头发挽起,仔细挑选了一根通体剔透的墨玉簪插好。

然后她又端过旁边的白玉盆,伸手去试了试盆中热水的温度,方才以雪白细软的毛巾沾着热水轻轻擦拭着那男子的脸容,先是眉宇,再是脸颊和眼角唇边,一点一点地,极是细心熨贴。

正在这时,忽然远远地听到那竹篱柴扉上高悬的风铃轻轻地响了起来,发出了一阵悦耳悠长的银铃声。此时的外面并无风起,而风铃却在轻响不定,应该是有人来了。只是此地不仅极为幽静隐秘,而且防护森严,终年亦是并无其他的访客,算算时日,此刻前来的也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看不到凤此刻脸上的表情,她似是微微一震,但手中却没有因之而停顿,细心地将男子的脸洗净之后,又拉起男子垂落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擦拭着。

男子的手保养得极好,骨节修长、形状优美,但却是极其的冰冷,那修剪整齐的指甲暗淡无光,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珍珠光泽,看上去显得异常的苍白无力。

凤就象是对待精致易碎的瓷器一般用棉巾轻轻地擦着,忍不住又是一阵悲从中来。昔年的这双手是何等的强而有力,手中握有的又是何等强大无匹的力量?曾几何时,这双手只需轻轻的一挥之间,就可以让多少人失去生命或是改变命运。然而现在,这双手却是连动弹一下都变成了极其困难的事情。

连她自己也未觉得,一滴泪水已是落下,接着又是一滴,无声地落入了玉盆之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慢慢地漾了开来。

而在这其间,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凤为他梳发净脸,还是屋外传来了的风铃声响,那倚坐在软椅之中的男子却一直是恍若未觉,只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前方,在他的面前是一整幅宽大落地的雕花窗棂,竟是以极其罕见的透明琉璃镶嵌而成的。此时旭日高升,阳光正盛,他就对着那片阳光穿透琉璃而形成的炫目光斑,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个其他人无法触及的世界之中。

轻轻推开了柴扉,听那清脆的银铃声打破了这一路行来的静谧宁和,君宇珩不禁微微一顿,心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却是有些飘远了。

他久久凝立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地向前走去。

房舍被一大片高低错落的花树包围着,在一年之中的任何时候都是翠叶青葱、繁花似锦。明媚通透的阳光从高树的叶隙间漏了下来,在地面上,还有自曲折花径中缓缓行过的君宇珩的身上投下了变幻不定的光影。

一直走过了静寂无人的前厅和正堂,在内室的橡木门前,君宇珩又缓下了脚步。

他似是想要伸手去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却又仿佛在犹豫不决。

只是还未及等他去伸手推门,那扇原本紧闭的橡木房门就无声地打了开来,而随着房门的开启,一股混杂着浓郁药味的燠热气息就扑面而来。

一个脸上覆着黝黑铁制面具的素衣女子就站在开启的门后,默然而立。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拥有举世无匹的绝美姿容,更拥有尊贵血统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力。缓缓地行来,只不过是一袭飘逸简单的月白色轻衫,衣袂间犹沾染着自花间行来时带上的淡淡花香,却是越发显出他那有如天外浮云般的优雅风姿,在他的周身仿佛流溢着清悠如月的淡淡清辉。

就算是在深深的恨意之余,凤此刻还是情不自禁地心生感慨与赞叹,这样的一个人,仿佛已是占尽了上天所有的偏爱与眷宠,就连对每个人都同样公平、同样残酷无情的岁月流逝亦是无法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睿王殿下。”凤微微躬身,无论她的心中做何感想,冰冷的铁制面具已是掩去了她脸上的表情,她轻柔的声音也同样不带有任何的感彩。

君宇珩微微地颔首,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从走进来之后就一直投注在那背对着自己倚坐在窗前的瘦弱背影之上。

他没有动,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门缓缓阖上的轻响,知道是凤悄然地退了出去。

他站在那里,一时间竟是无法描述自己此刻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明明长途跋涉前来探看的人就近在眼前,但不知怎地,这短短的几步却又象是隔了千山万水似的。

他又站了一会儿,却是举步走到了屋子的一角,屋角那兽足鎏金紫铜火盆中燃着御制内用的上等金丝炭,此刻烧得通红正旺。

君宇珩拿起一旁的火钳拨了拨,又在火中添了些炭,他似是想以此来让自己有些不稳的情绪平复下来。但他又几曾做过这样的事,竟是显得有几分无措,玉瓷般的绝美脸容被炭火映照得绯红似流霞,额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晶亮的小汗珠。

他又顿了顿,终于向着窗前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一直静默不动坐在椅中的男子身后。站到了近前,又是在明亮灿烂的阳光下看去,越发觉出这背影瘦削得厉害。

君宇珩慢慢地伸出手去,将那软椅慢慢地转了过来,椅上男子的面容也就慢慢地转了过来,面对着君宇珩。

这张瘦削至极的脸容看上去极为苍白,仿佛在那薄薄的一层血肉之下已没有了温热血液在流淌。而让君宇珩一见之下,心脏就整个为之猛然紧缩起来的,则是那双眼眸,往昔那双似朗星一般、多少神采深蕴其中的眼眸,如今因为瘦了而微微深陷了下去,却是失去了神采和焦点,凝滞不动,一片空茫,只象是两个深墨色的琉璃珠一般徒然反射着无机质的光芒,任何事物却也无法投影到这样的一双眼眸中去。

他的人被转了过来,目光也随着转了过来,那双眼眸极为生涩地转动了一下,慢慢地对上了君宇珩。只是那眼神却依然有如深寂无澜的死潭一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变化,既象是在看着君宇珩,又象是透过了君宇珩在看着什么不可知的事物。

仿佛只过了短短的一瞬,却又象数了很久,在这间完全封闭而又燠热的房间里,时间似乎已然失去了意义。

“四皇兄……”君宇珩缓缓地开口,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下去,喉中似有种说不出的干涩,象是有什么哽在了那里,只低低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便又止住了。

又过了许久,他方才能够以平缓的语声接下去说道,“比起上次,你好象又消瘦了许多。”

纵然是隔着厚厚的一层狐裘,亦能感觉到那里面的病骨支离还有憔悴不堪,无法想象这具身体竟已是羸弱到了何等的地步。

曾经的神清气朗、曾经的风神似玉、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江山任点、睥睨群雄……这一切竟是全然化做了灰烬,而这灰烬也眼看着一日一日地渐渐将在风中散失殆尽。

一时间,君宇珩只觉得自己的胸臆间象是被什么在不住地搅动着,他缓缓地深吸了口气,将胸中遽然而起的不适强自压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地俯下身去,双眼直视着对方的眼眸,极力地想要在那仿佛死水一般的眼眸深处找到一丝光亮或是微澜,然而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已经这么久了,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吗?”君宇珩低低的声音化做了叹息一般消失在了唇间,“终究是连我也忘记了吗?”

“这一次却是换做了你,换做是你将我忘记了,老天还真诗平得紧啊……”君宇珩那形状优美的唇边不觉浮起了一抹淡而微苦的笑容,轻叹着说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说不出的低沉发闷,“可是,已经六年了……”

不觉间已是六年过去了,在这六年当中,他曾延请了天下的名医奇士前来为君宇琤诊治,也遍访搜集了众多药效奇特的灵丹妙方,各种珍贵药材更是用去不计其数。但就算是这样,也只能将断裂的脊骨接起,勉强保住君宇琤的命而已,却无法令其恢复行动能力和神智。

而就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终于能够有所体会君宇琤当年面对自己失忆时那种倍受煎熬的心情。并且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他这种内心的煎熬还有殷切的期盼变得越来越强烈,同时,每一次期盼过后的失望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六年来,一切的努力都已用尽,君宇琤的病情虽然没淤进一步地恶化下去,但却也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他似乎就象是这样,一天一天地,在慢慢地消耗着他自己的生命,而他的生命也已经渐如风中的残烛一般摇曳不定,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嘎然而止。

只是象眼前所见的这个样子,不能思想,不能言语,甚至不能动弹,象这样的生不如死,象这样的每一天,对于曾经无比骄傲不凡的君宇琤来说,应该算是种最为痛苦不堪的折磨吧。如果他能够有短短一刻的时间恢复神智清明的话,他定然会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君宇珩深知这一点,因为若是换做是他,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他却是自私地既不能放弃也无法放弃,就算是明明知道只有最微薄的希望,而且这最微薄的希望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渺茫下去。

只因为他同样深深地知道,如果就这样放弃了的话,那么,在他今后的余生当中,就会时时被内心的歉疚还有自责所包围,那将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挥去的一片影。

“你不该为我做这么多的!”突然抬高并且冲口而出的话语显示出了说话者内心的情绪激荡,这对于向来沉静淡定极善自控的君宇珩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一直是你在固执地为我付出。

而我,却不能为你做得更多。

因为,你所期冀的一切,我全都无法回应。

“这一生,终是我欠你的……”君宇珩仿佛叹息一般地轻语着,极低的声音似是从他的喉底发出,就算是近在咫尺也几不可闻。

然后,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君宇琤的手,那覆在厚厚狐裘宽袖下的手竟是冰冷刺骨的,尽管君宇珩自己的体质亦是偏凉,但刚一触及时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惊,很快地,他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覆了上去,似是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冷如冰块的手。

房中一时间变得极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炭火燃烧还有暖香缭绕的声音,也静得让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变得分外的清晰可辨。

“睿王殿下,”门外忽然响起了凤那柔和轻缓的声音,“主上该服药了。”

仿佛被乍然惊醒了似的,君宇珩微是一怔,直起身来,缓缓地放开了君宇琤的手。

门随即被轻轻地推开,凤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的檀木托盘中放着一只白玉莲花盅,里面是褐绿色的浓稠药汁,银勺轻轻搅动,整个房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极为腥苦难闻的味道。

看着这异常腥苦、寻常人连一口都恐怕难以下咽的药汁就这样一勺一勺喂入了君宇琤的口中,再想到这六年中的每一天,君宇琤事实上就是靠着这样的各种药物在维系着生命,君宇珩心下不禁一阵黯然。

“请恕我直言无状,主上的身体……”凤轻轻放下药盅,又转向了君宇珩。

她虽然没有将话说完,但君宇珩已听出了她的意思,那药物之中应该是具有安神功效的成份,服过药后的君宇琤已是轻轻阖上了双眼。

君宇珩点了点头,打开房门,微是一顿之后走了出去。

他知道凤也随即紧跟着走了出来,但他却没有停步,一直缓缓走到屋外的那片高树下方才转过了身来。

凤就在离开他几步之外盈盈而立。

虽然此刻面对着的,是在明媚阳光之下更为风姿夺目、光彩照人的君宇珩,但在凤的心中却还是无法忘怀刚才推门进去时所看到的一幕情形。

那俩个人一站一坐,执手而对,明明有着相同的血统、相同的出身还有相同的地位,但却象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一个风华正盛、如日中天,另一个却已是苍颜似雪、即将凋零。

这一刻,她心中对于君宇珩的恨意几乎是达到了顶点,无法按捺。而对于主上那明知无望却还情愿付出一切的痴心守候,不由得感到深深的不值与无奈。

君宇珩其实是知道的,面前的这名女子对于自己是怀有着深深敌意的,而这女子对于这一点也从未加以掩饰过。

之所以留下凤,是因为他看得出这女子对君宇琤的绝对忠诚,自那场变故之后,他就将君宇琤安排至此地医治养病,而她则一直都恭顺地服从着所有的这些安排,并无任何异议,对于君宇珩的态度也一直极其有度地维持在礼貌的限度之上。

“这段时日,皇兄的饮食睡眠可有所好转?”君宇珩缓缓地开口,如同每次离去前一样询问着详情。

“并无太大的好转。”凤只能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泄露出那些被掩盖在面具之下的众多情绪,“每日还是只能吃些流质汤水,因为接过的断骨时常酸痛不已,睡眠虽比之前略多些,但也只能断断续续睡个两、三时辰而已。”

尽管看到君宇珩绝美脸容上那仿佛霾般一瞬而过的痛苦神情,让凤一时间几乎有种解恨的快感,但转念想到主上日日夜夜被病痛所折磨的身体,一颗心不禁又沉了下去。

“请好好地照顾于他。”顿了一会儿,君宇珩又开口说道。

“这个不敢有劳睿王殿下吩咐,凤自是知道。”凤的声音忽然冷淡了下去。

君宇珩却并未在意她的语声和态度,转眼向着那内室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然后缓步离去。

离开了那山间小屋,就连君宇珩自己也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加快,到瞥见狄霖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际之时,已是情不自禁地飞奔了起来。

远远地看到君宇珩快步而来,狄霖连忙迎上前去,还未及开口,君宇珩却是一言不发地紧紧抱住了他,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君宇珩很少会表现出这般脆弱、感伤还有依赖自己的样子,狄霖有些了然地伸臂环住了他的腰身。

“好些了吗?”过了一会儿,狄霖轻轻地问。

“嗯。”也不知是因为脸埋在肩窝里,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君宇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狄霖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拥住了他。

当凤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君宇琤依然紧阖着双眼一动不动地亿软椅之上。

凤走了过去,忽然轻轻地开口说道,“主上明明每次都期盼着与睿王见面,可却又为何要让凤催促着睿王离开而不让他再多停留一会儿呢?”

她似是在对着君宇琤轻语,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君宇琤竟是开了口,只是异常的艰难,断断续续的,象是已有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而嘶哑至极的嗓音也迥异于从前的那种清朗低悦的音质。

“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就算是在那样短暂的相处时光当中,他已是不知有多少次,想要伸出手去触摸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庞,也更不知有多少次,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将那个散发着淡淡兰馨的身体深深地拥入自己怀仲不放开。

那叫嚣渴求的几乎令他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但他却必须以自己全部的理智和意志来竭力压制住这种的冲动,尽管那样做是那么的困难,而且令他更觉痛苦不已。

“那为什么不告诉睿王,您的病情已是有了一些好转?”尽管君宇琤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凤又怎会不知他意之所指,“看得出来,睿王对您的病情一直是深感歉疚的。”

闻言,君宇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显得极深极黑,或许正是因为其中溶入了太多太复杂的情感,所以反而什么也看不出来。

“歉疚……”极轻地,仿佛是在笑,可是却又带着极为苦涩的意味,一种无法形容的神情自君宇琤的脸上掠过,“我和他之间,如今也就只剩下一点点的歉疚了。”

“而如今的我,唯一能利用的也就是他对我的这一点点歉疚了……”

因为你对我的歉疚,或许你会偶尔在不经意间想起我,而在偶尔想起我的时候,心中或许会有一些难过吧?

而对于我来说,一年中几次短暂的会面,能够看到你,看到你带着隐隐心痛的神情对我说着话,其实这就已经足够了。

或许是因为一时间说了太多的话,君宇琤的脸容变得更为苍白无色,那嘶哑至极的声音似乎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出的,听不出其间还有更多的意味,只不过是淡淡的一点无奈,还有淡淡的一点自嘲而已。

“主上……”忽然间,凤却是再也忍不住地泫然泪下,含着泪轻轻地跪伏在了君宇琤的面前,“主上,您这又是何苦呢?这么多年,您为他做了这么多,可是他呢?”

君宇琤没有回答,这一刻,他象是累极了似地,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君宇珩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自己更是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为什么。

那样漫长的等待,还有漫长等待之中的痛苦煎熬,那样不惜一切的付出,却又从无任何回应的无望的爱,他所为的是什么?

甚至到了最后,原本是想着宁愿与所爱之人同归于尽也不愿看着所爱的人另投他人怀抱,却还是在最后的那一刹那间改变了主意。

他竟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的一个人永沉黑暗的地底,他更是无法忍受那样的一个人再不会呼吸,再不能睁开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睛。所以在那一刻,当他飞身扑过去的时候,他已是全然忘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只是君宇珩的安危。

君宇琤淡而苦涩地微笑着,睁开眼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凤,如此坚强、从未在人前流过泪的凤此刻似乎正在哭泣,因为有一连串的泪水正不断地自那黝黑的面具后滴落下来。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他的手显然还未能恢复,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得住,一直微微颤抖不止,试了几次方才将凤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凤的脸上满布着泪痕,而在窗前的明亮阳光之下,赫然可见,她左边脸颊上交错着几道伤疤,那道从眉角斜斜划至下颔的伤疤尤为深长,相较于另外半边完好如昔的雪肤娇颜,就更觉可怖。

君宇琤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道深长的疤痕,久久都没有说话。

凤忽然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了起来,却并非是因为君宇琤那异常冰冷的手指抚过所带来的寒意,而是心底里似乎正在热切地企盼着什么。

君宇琤忽然又将手收了回去,凤不禁全身一震,心底的热度迅速地冷却了下去,她低下了头。

“抱歉……”也不知过了多久,君宇琤哑声地说道,“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主上。”等凤再抬起头来时,她脸上的泪痕已干,所有的表情也已掩在了淡淡的语声之下。

看着凤悄然退出的身影,君宇琤不由在心底轻喟了一声。

对于凤多年来对自己的心意,他又如何会不知?只是他既然无法回应,就只能始终装做视而不见,所能对她说的也就唯有抱歉二字了。

君宇琤忽然想起了之前君宇珩对他所说的一句话,“这一生,终是我欠你的……”

是啊,今生是你欠了我的。

是你,羁绊了我的一生,教我无时不刻为你相思而苦,为你痴狂若癫,教我为你心甘情愿放弃一切、付出一切。

如果,今生是你欠我的。

那么,我可不可以奢望着,来生我们还可以相遇?

到那时,你便可以用你的来生来偿还我,偿还我今生为你所付出的情感还有一生的守候。

四生死两茫茫七心有重重疑四相看两不厌五不堪前尘事四怎解心中意尾声下二囧囧人销魂五久别重相逢三问情为何物三碧涵夜未央七长夜两缱绻二千里赴戎机二江上杀伐音番外消逝在记忆之中的温柔番外篇番外未曾背叛番外篇番外未曾背叛一相携路未长六情到最深处六过眼皆云烟三问情为何物六挥手自兹去四暗夜惊变生五惘然不知处三不意欲焚身六神秘夜来客二逝者如斯夫五花开灿烂时五久别重相逢七此情谁共说七斯人独憔悴二囧囧人销魂二逝者如斯夫六此心终不悔三问情为何物尾声中七背道相驰远三碧涵夜未央三问情为何物三翩翩紫衣来三曾忆少小时九难释心中结七长夜两缱绻四无由扰心湖十情恨两交织五花开灿烂时四意乱情难禁二未言情已怯二江上杀伐音二未言情已怯一高处不胜寒尾声上四暗夜惊变生四生死两茫茫七长夜两缱绻三不意偶相逢七斯人独憔悴一相携路未长六武场显英姿二未言情已怯四相看两不厌三近乡情更怯二千里赴戎机二执念以何解二囧囧人销魂四相看两不厌三曾忆少小时六挥手自兹去六静谧藏玄机七此情谁共说一风雨乱离夜七长夜两缱绻七梦过了无痕七心有重重疑四意乱情难禁四生死两茫茫五久别重相逢三翩翩紫衣来四咫尺成天涯番外篇番外未曾背叛三曾忆少小时六情到最深处五此情相悦时四生死两茫茫三不意欲焚身九难释心中结四意乱情难禁七此情成追忆一寒夜梦又回四咫尺成天涯六暗夜起波澜六挥手自兹去六此心终不悔六暗夜起波澜三曾忆少小时七梦碎心若死一高处不胜寒七世事如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