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心醉神迷

先用棉布蘸了药汁,给她清洁身体,或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或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他一面仔细小心的擦拭她的身子,一面讲起了药汁的来源。

“这浆汁,是用‘溪颜草’、‘桃骨果’、‘白鱼乌’、‘青桑花’等等十八种神奇药果研磨而成的……”

此时,君非妾难受至极,连尴尬都顾不上,哪里听得到他在说什么?只知那冰凉的药汁敷在身上,能够减轻痛楚。

那药汁十分神奇,身体被清理干净之后,巨痒灼痛立刻减轻,君非妾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顿时就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软绵绵的躺在*上。

“有没有好过一些?”子隐的声音淡淡的,就连那丝关切也是淡淡的,明明存在,却难以捕捉。

君非妾无力的躺着,声如蚊蝇,“好多啦。”

“再给你敷些药。”

“嗯。”

痛楚减除,神智恢复清明,君非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yi丝不gua的呈现在他眼前,不光如此,方才他还一点一点的,从头到脚给她擦拭身体……登时,脸上烧得滚烫。

“我身上的毒,算是已经完全解了吗?”君非妾很不好意思,声音极轻极轻的问。

“没有。”子隐道:“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嗄?!”君非妾窘迫道:“那、那我是不是、是不是……还会这么……痒?”

那他岂不是还要这般的,一点一点的给她擦拭身体?

神呐,换药就已经够要命的,如今还要这般如此、如此这般……老天这是在故意恶整她吧?

“你恐怕还要吃些苦头。”

君非妾苦笑,“我这下,已经把有些人几辈子的苦头都吃完了。”

“所幸这些清毒药泥还算温和,不会很疼。”

君非妾正欲说话,忽然,感觉到他那蘸着药泥的手指,轻轻的抹在她的肌肤上,又麻又痒,如遭电击,方松弛下来的身体顿时又绷紧了。

察觉到手下身体的变化,子隐忙停下动作,问道:“是不是弄疼你了?”

君非妾羞得想哭,口齿含糊道:“没。”

子隐却以为她不好意思说,宁愿自己咬牙忍耐,便道:“我这是第一次照顾病人,若有不妥,或者弄疼你,千万要说出来。”

闻言,君非妾眼眶一酸,淌下眼泪。

他费尽心思,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这些日子以来,更是悉心照料,百般呵护,教她如何能不感动?

在她生命最为脆弱的此时此刻,他的真心实意,成了她赖以依存的,一切的一切。

“怎么哭了?还是很痛吗?”瞧见从那缠着眼睛的棉布条下流出的泪水,子隐紧张得手足无措。

“没。”君非妾摇摇头,怕他担心,于是信口胡诌道:“我想家了。”

他微微叹息道:“我现在没有法子送你回盛京,而你的身体状况,也经不起舟车颠簸。”

“我知道。”君非妾咬咬唇,道:“只是想想罢了……我才不要他们看到我这副模样。”

“别哭,你的眼泪有毒,流到脸上,会……”

“会毁容吗?”君非妾一惊,果然觉得沾上眼泪的地方,有些刺痛感。

“你害怕毁容?”见她紧张的模样,他轻轻笑了。

拉起棉被盖住她的身体,接着,他一手托起她的脑袋,拆了缠在她眼前的棉布条。

稍微一偏头,她的脸颊便贴上了他的手掌,他的手上有一层细细的薄茧,还有好闻的药味。

那是她身体上的药味。

君非妾不着痕迹的,用鼻子深深的吸了吸,嘟囔道:“当然怕啦,我虽不求那什么倾国倾城,可也怕照镜子的时候被自己吓死呀。”

用药汁清洁她的脸庞,又重新给她的眼睛敷了药,子隐忍俊不禁道:“好啦,只要别再流泪,你就不会被自己的脸吓死啦。”

“我是美女。”君非妾嘿嘿傻乐。

子隐点头笑,“嗯,你是美女。”

君非妾忽然收敛笑意,认真问道:“子隐,我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你很担心眼睛么?”

“那倒没有。”有你在,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君非妾摇摇头,龇牙嘿然道:“我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子隐沉默。

君非妾十分敏感,“怎么不说话,不愿意让我看见你么?”

子隐沉吟道:“我只是在想,你的眼睛,应该很亮很亮。”

“何以见得呢?”

“猜的。”

这般坚强勇敢的女子,一定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

他掀开棉被,继续涂抹药泥。

君非妾紧紧抿唇,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任由他的手指,轻轻抚遍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禁不住的,一阵阵战栗,体内就像有一团火,烧着她的腹部,烧着她的胸腔,烧着她的咽喉,烧遍他抚摸的每一寸肌肤……

人生际遇,真真难以预料,从未想过,她会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只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能够听到他的笛声,得知他就在身旁,无论身体上有多么疼痛,她都能忍过去。起码她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守着她,从未放弃。

“什么时候觉得痒了,就大声叫我,明天,我会早点来帮你涂药。”

给她换了干净的绸衣,子隐就离开了房间。每一天,他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做饭,准备各种药物……

尤其是她昏迷的时候,要掰开她的嘴巴,将药水一点一滴的灌下去。

君非妾捂着被子,脸颊像熟透了的番茄,脑子里一片糟糟的乱。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君非妾疑惑道:“怎么啦?子隐?”

久久无人应答。

君非妾以为,大概是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也就没有在意,经过一早上的折腾,她早已筋疲力尽,没过多久,沉沉睡了过去。

门外,那人晕死在地,面色寡白,唇上毫无血色,额前汗如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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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非妾一通寒战,从睡梦中惊醒,然而,眼前仍然一片漆黑,如墨浓重,化也化不开。

也不知睡了多久,方醒来便感觉饥肠辘辘,浑身冰凉,而*边的火盆似乎早已熄灭。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整个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子隐,你在吗?”

一连唤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登时,君非妾心头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慌。

子隐不在吗?他去哪里了?他不是说,只要她大声叫,他就可以听见吗?

“子隐,子隐,子隐……”

始终没有回应。

倒是竹楼外,风声如吼摧枯木,谱出哀婉凄绝的曲调。

君非妾蜷缩着身子,冷得牙齿打颤,手里紧紧攥着棉被,默默安慰自己:子隐只是离开了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的,他是竹楼的主人,一定会回来的……

在悠南山上待了十五年,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练功,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散步,一个人享受安静,一个人聆听风声雨声……她以为,她早已习惯了孤独。

从来不知道,寂寞如此难熬。

“数数吧,从零数到九百九十九,子隐就会回来的。”她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希望,然后开始期盼。

“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二、九十三……五百零七、五百零八、五百零九……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嗯,刚刚数得太快了,再数一遍,再数一遍子隐就会回来……五十八、五十九……三百三十七、三百三十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越来越冷,越来越饿,数着数着,也不知数了第几个九百九十九,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这回连饥饿都感觉不到,只是寒气穿透了骨头,冷得她肌骨刺疼。

她这一觉,好像睡了好久,难道子隐他还没有回来吗?

“子隐……子隐……”君非妾撑起身体,用力的大喊了几声,可是,依然得不到半点回应。

好冷啊,从头冷到脚,刺穿肌肤,钻入胸腔,冷入心肺。

子隐离开了吗,为什么会忽然离开,如今,她该怎么办?

她的世界里全是黑暗,什么都抓不住,此刻的她,就像是被秋霜打落的,一片残叶,在苍茫云海间飘飘荡荡,无依无助。

子隐啊子隐,你去哪了?究竟为何要离开?

君非妾攥紧了指掌,嘴唇咬破出血,也浑然不觉。

她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义务要对另外一个人好,有谁会照顾谁一辈子?那是多么沉重的一副担子。于是,让自己必须独立坚强勇敢。

可是现在,她似乎做不到……她惶恐,她害怕,她难过……

子隐为何会忽然不告而别?为什么?于他而言,她只是个陌生人,他的确没有任何义务照顾她,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此处乃深山之中,子隐离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眼睛看不见,行动又不便,难道要等死吗?不!绝不!

爹娘哥哥姐姐都在家里等着她,师傅他老人家说,过段时间还要考她的武功是否有进步,她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君非妾哽咽着,努力抑制,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一生,从来没有过,此刻这般的脆弱无助。

君非妾掀开棉被,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着下了*,岂料她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虚弱,再加上受冻了太久,四肢僵硬完全不受使唤,刚踏出一步,便栽倒在地,身上体内各种疼痛难忍。

伏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咬咬牙,慢慢爬了起来,这回,她先把握了身体平衡,然后才慢慢摸索着一步步往前走。

虽然艰难,但总比等死好。

膝盖猛然一痛,撞上硬物,身体失去平衡,摔倒之时,君非妾下意识伸手抓,却抓了个空。

呯嘭!桌椅频翻。

君非妾卡在翻倒的桌椅之间,口中鲜血直涌,身体也不自觉的惊鸾。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当此时,门外忽然有了声响,君非妾还以为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直到有人推门而入,那熟悉的声音大喝了一声,“阿妾!”

君非妾兀自呆在那里,那人却已经冲了过来,将她搂入怀中,斥道:“你在做什么?!”

“子隐?”君非妾不敢置信。

“不是叫你不要乱动吗,为何下*!”语气里明显带着责备,还有一丝紧张与焦急。

“真的是你?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君非妾拽住他的衣襟,哽咽道。

子隐愕了愕,声音有几分沙哑,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疲倦,叹道:“说的什么傻话。”

他将她抱到*上,用棉被裹住她冰冷的身体,“你等等,我去添火。”

君非妾拉住他的衣袖,死也不肯松手,“不要!”

子隐干脆坐在*边,伸手抹去她腮边的鲜血,“怎么啦?屋里很冷,你的手都冻紫了……”

“不要。”君非妾哽咽着,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你去哪儿啦?为什么不理我?我从零数到九百九十九,数了好多遍好多遍,你都没有回来……我以为你走了,丢下我一个……”

他歉疚的道:“对不起,我有点急事……”

君非妾猛地挣开身上的棉被,双臂牢牢抱住他的腰,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般,呜呜大哭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眼泪是否有毒。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怎么可以不要我?只有你了,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望着窝在怀中,像个狼狈小猫咪的女子,子隐一时无声。半晌,才哽着声音,开口安抚道:“我、我会陪着你的,不会丢下你……”

君非妾哭得越发厉害,霸道的道:“别走,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心里的一根弦悄然拨动,颤出柔软的音符,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乱了起来,乱得没有章法。

他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安慰道:“不走,我不走……”

哭了许久,君非妾才哽咽道:“真的吗?真的不会丢下我吗?”

“真的。”

“不会骗我吗?”

“不会。”子隐极认真的道:“在你的伤势没有好转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失而复得,她便想一直一直抓住他,再也不放手,“万一你偷偷走了怎么办?”

“呃,不会的。”

“可是我看不见,我的眼睛看不见……你若是偷偷丢下我走了,茫茫人海,我便再也认不出你,找不到你了……”君非妾忽然着急了,想到自己数完了几十个九百九十九,他还没回来,想到从别后,再也找不到他,顿时难过得凶猛大哭。

不知是担心她被冻坏,还是别的其它什么原因,子隐将她搂在怀中,牢牢抱紧,呢喃道:“不会的,我保证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别哭了,你的眼睛不能流泪……”

哭了好一会儿,发泄够了之后,君非妾隔着棉布抹了抹眼泪,昂起脑袋道:“除非在你身上烙下印记,我才相信你。”

君非妾突发奇想,只要在他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那么从此后,无论他逃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模样,她都能认出他来。

“烙下印记?”

也不管他同意否,君非妾便自顾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子隐只觉胸前一凉,衣襟竟被她拉开,然后,眼睁睁看她凑过来,嘴唇贴上他胸前肌肤。

瞬间,子隐身躯一僵,蓦地,又是一痛。

君非妾霸道而又蛮横的,在他胸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是她的唯一,她不能失去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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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之间,血腥滋味弥漫,君非妾狠了心,直到确信咬在他身上的痕迹已经很深,轻易抹不去,才缓缓松了口。

刚才找不到他的时候,又冷又饿又痛又怕,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凄惶无助,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才好。此时,能听到他的声音,能握住他的手,能感受到他的温度,真好,真好……

“很疼是不是?”君非妾娇躯颤抖,一条手臂用力的揽住他的腰身,声音嘶哑哽咽,“我知道很疼,可我害怕,我怕你弃我而去,我怕有朝一日,即使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也找不到你……”

子隐浑身肌肉紧绷,胸口牙痕深刻,红血白肉交错,却由始至终一声不吭。怀中女子像个受伤的小猫,有点儿霸道,有点儿凶恶,有点儿无赖,还有点儿孩子气,素日里的冷静沉着全都不再,可以想见,方才她有多无助,有多害怕。

他能够体会到的,因为他也曾这般无助过。于是,出声安慰道:“印记也有了,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

是啊,印记都有了,总该信他不会离去吧?可是心里的不安,仍然难以消除,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男子,太不真实,好像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她抓不住。

“子隐,既然你救了我,给了我希望,就不能再放弃我。”

“当然不会。”

君非妾抬起手,抚上他的胸膛,轻轻抚摸着她留下的牙痕,犹豫片刻,方道:“可不可以不要擦药,留下它。”

子隐吸了一口凉气,应道:“好。”

君非妾颤声道:“对不起,我很自私。”

“如果这个印记能让你安心,那就留着吧。”

君非妾鼻子一酸,忍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子隐轻声而笑,声音有些哑,“既然我救了你,既然我给了你希望,那么,你就当这一切,是应该的吧。”

“真想看看你的样子。”这个*,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强烈。君非妾心中不安,问:“子隐,我有机会看见你吗?”

“只要你别再流泪,很快就可以看见。”

“是看见你吗?”

子隐沉默许久,忽然合上双目,万分疲惫的道:“是。”

能否看见他,能否记得他,又有什么关系?待她伤势复原,就再不需要依靠他。

君非妾敏感的捕捉到他声音里的疲倦,忙问:“子隐,你,你怎么啦?”

“大约是受寒了,无碍。”

君非妾心中疑惑,想抓住他的手把脉,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过。

“你好生躺下,屋里冷,我去添火。”子隐将她放倒在*上,拢好棉被,起身时,发觉她的素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他轻声叹息,“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君非妾咬唇,拉住他衣角的手微微颤抖,终究,还是缓缓松了开。

出了门,看天色才知道,原来他竟昏迷了一天*,难怪她会哭得那般凄楚可怜,以为他弃她而去。

喉咙里又干又痒,他捂住口咳嗽了两声,再摊开,手里一团污血。

风声凄冷呼啸,敲打在门扉上,声响惊人。

微生子珏卷着雪白狐裘,卧在美人榻上假寐,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推开了一半,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又拉上门,然后,手劲极大的捶门,“十五弟、十五弟。”

微生子珏眉眼未睁,淡淡道:“进来吧。”

教他进别人的房间之前要敲门,总算没忘,不过,听到门板哐当震响……他的房门,从此苦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微生子珏抽出手来,揉了揉眉心。

微生子期拉了张小矮凳子,凑过去想烤火,却发现火盆里的碳,都已经烧得差不多。

这么冷的天,一个人闷在屋里连碳都不加,看样子,十五弟果然很不开心。

清雪怕他将自己烧着,连忙抢在他前面去加碳。

“夜深了,十四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来找十五弟说说话。”微生子期情绪低落,嘀咕道:“就知道你还没睡……十五弟,你是不是又在想媳妇儿啦?”

微生子珏睁开眼,望着他,有些勉强的微微一笑,“媳妇儿就是用来想的。”

只是不知,君儿现在身在何处,究竟是生是死。

“十五弟你这是在强颜欢笑么?”

“……”微生子珏疑惑,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他看起来有这么凄惨吗?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乱吃东西,搞得肚子疼,耽搁你时间,你媳妇儿就不会不见了……”微生子期难过的抿着唇,唉声叹气,红彤彤的炭火映照着他满面愁容。

“是谁告诉你的?”微生子珏蹙眉,似有些不悦。

十四哥目前的心智还是个孩子,怎能叫他为君儿的事自责?况且,此事本就与他无关。

“呃。”清雪正要沏茶,闻言,抬手捂住额头,嗫嚅道:“主子这几日精神不太好,十四殿下见了有些担心,所以……”

微生子期捏着狐裘下露出来的一截衣角,愁眉苦脸道:“十五弟,你媳妇儿怎么啦?为什么会不见?清浅他们都找了那么久了,还没找到吗?”

微生子珏叹了口气,安慰道:“十四哥,不关你的事,别听清雪的,他就会胡说八道。”

微生子期抿着下唇,几乎就要哭出来,“都是我不好,害十五弟没媳妇儿了。”

“十四哥,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微生子珏头很疼,从榻上翻坐起来,斜眼睨着清雪。

清雪啊了一声,忙道:“十四爷,关于这件事情啊,我刚刚才知道真相……”

微生子期紧皱眉头,“什么真相?”

“就是君儿姑娘为什么不见的真相。”

“啊?”

为了哄微生子期,清雪开始口不择言,“其实,是君儿姑娘不喜欢主子,嫌弃主子,所以跟别的男人跑了。”

微生子期张大了嘴巴,惊悚的望着榻上某人,“十五弟,你媳妇儿跟别的男人跑啦?!真的吗?!”

微生子珏眉头小跳,瞟了清雪一眼,嘴角抽抽,闭眼往榻上一倒,极其幽怨的道:“是、真的。”

微生子期一蹦而起,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哎呀,原来是这样的呀,真的不关我事啊……”

“是啊是啊,不关十四哥的事情,都怨清雪胡说八道……”微生子珏阴阴的瞅着清雪,目光聚焦在他嘴角那一小块猩红处,悠悠道:“清雪总喜欢胡说八道,所以嘴巴生疮,烂了……”

“啊啊啊啊啊啊……”清雪一听,立即捂着嘴角暴跳起来,心中暗暗骂微生子珏卑鄙无耻——明明是你叫我安慰十四殿下,到头来,居然拿我嘴角的疮侮辱人,欺人太甚啊……

清雪伤心飙泪。

某天清早起*,当他发现自己嘴角生了一块疮,顿时就伤心欲绝的嚎了一整天——毁容啦,毁容啦,毁容啦!

不就是说他媳妇儿跟别人跑了么,又不是真的,至于戳他痛处报复么!卑鄙无耻啊啊啊啊……

微生子珏懒洋洋的捂住耳朵,眯眼睨着清雪,慢条斯理道:“别嚎啦,你这副公鸭嗓,万一把狼给招来那可怎生是好?”

太阴损了,专戳他痛处!清雪悲愤欲绝,食指摁着嘴角红疮,傲娇跺脚,嚷嚷道:“我这就去相国寺,找乌邪大师讨点灵药!”

该死的疮,太毁形象了。乌邪大师用药如神,定能让这烂疮在天亮之前就消失!清雪哼了一声,摔门而去,却听见身后传来某人轻飘飘的声音,“请不要侮辱大师的灵药。”

三更半夜的,为了嘴角的小块疮,跑去相国寺,问乌邪大师讨药,这种人神共鄙的事情,恐怕也就有只有清雪才能干得出来。

清雪刚出门,就在院子里迎面撞上了两人。

清染一把拉住他,幸灾乐祸道:“咦?老四怎么这副表情?莫不是,又被主子虐了?”

“我很受伤。”清雪捶胸。

“跟着这种主子,怎能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老四你太懦弱了……”清浅语重心长,蓦地眼前一亮,盯着他的嘴角,惊叹道:“呀,好标致的疮啊!”

清雪炸毛了,爆粗口道:“娘的滚远点!”

清染强忍笑,拍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洗洗睡吧,别这么大火气,小心这边也长一个。”

再长一个?那还得了!

“别拉我,我要去找乌邪大师。”清雪甩开肩上的爪子,飘然而去。

“老四这是去找乌邪大师治疮?”

“他有病。”

乌邪大师医术之精湛,可谓天下无双,清雪居然为了这么一丁点小疮去找他,实在是……有病。

院子里三人说的话,清晰的传到屋里,微生子期望着塌上一脸倦色的某人,若有所思道:“原来,清浅他们都很嫌弃十五弟啊……”

微生子珏解释道:“他们嘴上嫌弃,其实心里喜欢的紧。”

“那你媳妇儿呢,是不是嘴上喜欢你,其实心里嫌弃你?”

“……”他看起来真的那么衰吗?至于君儿,似乎嘴上没喜欢过他,心里么,是否喜欢他?天知道。

“十五弟你别惆怅啦。”微生子期安慰起人来有板有眼,“俗话说的好,女人如衣服,脱了就扔……”

微生子珏听着觉得不对劲,忙抬手打断,“停。”

微生子期噤声望着他,一双大眼亮闪亮闪。

“十四哥,这些话,谁教你的?”

“清雪啊。”

“十四哥,以后清雪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为什么?”

“因为他说的不对。”

“为什么不对?”

“……”

微生子期重复追问:“为什么清雪说的不对?”

今天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十四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微生子珏轻叹一声,道:“清雪从未有过喜欢的姑娘,哪里会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用一生来珍惜都会觉得不够,又岂会当衣服脱了就扔?”

微生子期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所以,其实是十五弟你被君儿姑娘当成衣服脱了就扔呗?”

什么逻辑……

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真的真的像是被人甩了吗?微生子珏抬手撑了撑额头。

“十五弟,别这样,我不会嫌弃你的……”

清染二人刚进屋便听见这么一番话,相视一眼,皆垂首偷笑。

微生子期扭头看见他们,忙问:“诶?清浅清染你们回来啦?找到十五弟的媳妇儿了吗?”

清浅的目光越过微生子期,望着微生子珏道:“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

微生子期抢着问道:“什么消息?”

“君二小姐派人传了口信回君府,说是她的师傅有急事找她,于是急匆匆离开了盛京。”

微生子珏睁开眼,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清浅答:“今天早上。”

“是什么人去君府传的口信?”

“不清楚,君府的人似乎也都不知道传信之人的身份。”

“君笑楼派出去找君二小姐的人也都慢慢的撤了回来。”清染盯着他,询问道:“主子,咱们还要继续找吗?”

微生子珏沉默不言。

那夜在西门山庄里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调查清楚。西门三少与君非妾同时离开西门山庄,西门三少在大千湖边被镜里朱颜所伤,而君非妾却不见踪迹。

他仔细看过,大千湖边的那几滩血迹,根本不属于西门三少,若君非妾也被朱颜引到湖边,那几滩血……她很有可能身受重伤!

无端端的,哪里会有什么急事,令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盛京!分明是、分明是朱颜要杀她灭口。

他们沿着大千湖,往下游找了好多遍,一无所获。也曾想过,会不会是朱颜带走了她?可是,朱颜根本就没有带走她的必要。尽管如此,他还是夜探了一次八王府。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能够想到的地方,都已经找过,却始终没有寻到她的踪迹。

君儿,你究竟在哪里?

“我觉得,事情还是有点奇怪。”清浅道:“君二小姐若真是有急事连夜离开盛京,也不会直到半个多月以后才派人传口信回家。”

清染分析道:“不过,这样是不是说明,君二小姐并没有落到朱颜手里?”

清浅更觉奇怪,“如果君二小姐没有落到朱颜手中,那么她现在身在何处?为什么不现身?难道真的是有天大的急事匆忙离开盛京?”

微生子珏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或许,她现在,没有办法回家。”

半月以来,只要一闭上眼,大千湖边的那几滩血,就会在他眼前闪现。忍不住时常在想,她是不是身受重伤,伤得,无法回家?

“诶?你们在说什么啊?”微生子期站在众人中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听着他们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君儿姑娘不是嫌弃十五弟,所以才跟别的男人跑了么?”

十四哥好像已经认定他被人甩了啊,微生子珏嘴角抽了几下。

清浅低头偷笑。主子若是真的被人甩了,他们几个会很欢乐的,尤其是清雪。

“主子,咱们还要继续找吗?”见他出神的在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清染出声问道。

“继续找。”

如果,她真的重伤无法回家,他更要快些找到她。

只要一想到,或许她现在,正在某个不知名处,受苦受痛,他就难过得要命。

清浅多少有些顾虑,“主子,咱们为了寻找君二小姐,可谓是兴师动众,这样会不会……”五年前的事情,再不能发生了!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会放弃寻找她的下落,直到亲眼看见她平安为止。”微生子珏声音轻轻,却是不容置喙。

外面寒风刺骨,清雪正在赶去相国寺的路上。

倘若微生子珏知道,这半个月以来,他心中牵挂的那女子,其实一直都在用乌邪和尚的药疗伤,恐怕此时赶去相国寺的,就不是清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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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隐拿着一束腊梅花进来的时候,君非妾已经穿好了外衣,正坐在*边摸索着鞋袜。

“怎么起来啦?”

“这些日子,昼夜不分的睡了醒醒了睡,头昏脑胀腰酸背痛,实在难受,想起来走走。”转眼半月又过,君非妾体内余毒差不多已清理干净,内伤外伤都在渐渐康复。

子隐将腊梅插在瓷瓶里,稍微摆弄了一下,“也好,只是你的眼睛还看不见,要当心些。”

“是腊梅吗?好香。”君非妾仰起脸,面朝他的方向,鼻尖微动,嗅到了清幽的香气。

“是。”俊逸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蕊黄小花粒间的积雪便落入瓶中,子隐道:“我见腊梅开得好,就去剪了几枝。”

君非妾坐在*边晃荡着两条腿,面朝着窗户方向,“子隐,是不是下雪了?”

“嗯。”

“昨天夜里我就听到动静了。”

其实昨天晚上,她是从*上爬起来,摸索到窗户旁边,将手伸出去接雪。

“总算下雪了,真好。”君非妾一脸的心向往之,软语央求道:“子隐,我想出去玩玩雪,好不好?”

半月以来,子隐将她管得严严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完全将她当成小朋友。

然而,令君非妾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她竟然肯乖乖的听他的话,生怕违逆了他惹得他不悦。要知道在悠南山上的十五年里,她可是隔三差五就将下水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君非妾这家伙,向来是软硬不吃,可是,子隐就是有法子制她,只要他硬起心肠,无视她的撒娇和要挟,一声不吭不理会她,她立马就乖顺得跟小绵羊似的。

“外面冷,你的身体受得……”子隐有些犹豫。

君非妾急忙道:“受得了受得了!天天闷在屋里,都快发霉啦,再这样下去,我脑袋上就要长蘑菇啦……”

子隐无奈叹息道:“真拿你没办法。”

这么说,也就是同意了。君非妾大喜,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步伐太急,身上穿的又是他的衣裳,长了半截,便一下踩到衣摆,身体往前方栽去。

“小心!”

耳边传来一声低喝,同时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顺势一拉,君非妾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胸膛。

他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馨香,清清淡淡的极是好闻,不是花香,不是果香,既不像是任何一种香料,也不像是某些药香。

君非妾十分喜欢这种味道,于是,鼻尖贴在他的胸前,贪婪的吸了一大口。

“你瞧瞧你,还说要出去玩雪。”

君非妾跺脚道:“是衣裳太大嘛。”她自己的衣裳破了,所以,只能穿着他的衣裳。

君非妾挽着他的手臂,催促道:“咱们走吧走吧。”

“等等。”子隐拿了件披风,将她裹得严实,才牵着她的手,带她下了竹楼,出了门。

他似乎忘了,她现在可以运功,足以御寒。

君非妾默默享受着他的关怀,小手握着他的大手,跟随着他的脚步,那令她心醉神迷的幸福,在心间徐徐流转。

074 君儿,帮我洗澡!167 逼入绝境192 盗走藏宝图的贼!058 瑾王,色胚子!191 君若逝去,妾焉能独活?079 务必让她玩得尽兴162 雌雄同体174 那时年少太无知啊176 肉吃多了137 浮生醉,活死人041 主谋和从犯140 救我096 大师,你就从了我吧!064 醉酒186 物是人非156 你想当皇帝吗?024 苦命061 十七爷,重口味153 先吃微生十五,再勾搭姬语桥,最后色诱乌邪170 入腹点心113 没能把持住061 十七爷,重口味131 诉请012 相信我149 休妻048 邪门的梨163 噩梦032 被老太婆睡了101 怕我吃了你?036 疑雾重重147 出卖色相178 君儿,么么022 胸前没料178 君儿,么么109 你的姘头是谁?102 为啥咬他屁股呢?152 少儿不宜177 借兵195 死得憋屈129 你是不是干过始乱终弃的事?077 子隐是个和尚?!035 帝神藏宝图070 抛弃,痛彻心扉184 狼来啦105 不听话打屁股008 月下美男真绝色046 无动于衷155 佛祖不会怪罪吗?103 谁在上,谁在下?113 没能把持住147 出卖色相005 烧他祖宗076 你们在调情咩?023 有种你就来!120 不但精壮,还很勇猛022 胸前没料173 好久不见106 我帮你穿肚兜139 强扑姬语桥!181 微生家的男人077 子隐是个和尚?!085 人身攻击028 赏他三耳光007 两只h蟹在掐架128 我死后,你便把我忘了吧057 见过瑾王093 万绿丛中两点红012 相信我132 吃肉肉066 自愿116 滚过来,暖被窝!044 我想围观089 强吻132 吃肉肉148 悲哀,骨肉相残135 微生十五,咱们分手吧!193 狭路相逢070 抛弃,痛彻心扉023 有种你就来!004 报仇去也010 苦逼的珣王殿下020 刺杀?真假?153 先吃微生十五,再勾搭姬语桥,最后色诱乌邪006 激情四射176 肉吃多了135 微生十五,咱们分手吧!029 居然被识穿071 欲行不轨?谁是流氓!109 你的姘头是谁?009 珣王的妞106 我帮你穿肚兜086 那些年,我们一起烧过的东厂169 好想吃肉!137 浮生醉,活死人180 娶妻不慎,苦逼一生!160 口误066 自愿040 把苏世子拍成烂柿子032 被老太婆睡了039 不要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