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两天太阳好,阿洛和麻幺从村里驮了几捆稻草进山来,为师傅修缮他的茅屋,要是再不修啊,估计哪天来场大雨,就会把魁谷真人给冲到山下河里去。
“看见公胖子上房,必是大吉之兆啊!”阿洛甩了一把稻草给麻幺,嘴里打趣道。
骑在房橼上的麻幺一边铺草一边问:“那晚你俩在山顶到底发生了什么呀?这两天我发现你们都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是三妹,进进出出小曲儿不离口,对我的称呼也变了,居然叫我‘麻幺哥’!”
阿洛脸上泛起一层幸福的笑容:“你那大脑袋别成天瞎想,我们啥也没干!”
“啥也没干?鬼都不信!这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花前月下、**···”
阿洛觉得自从麻幺陷入了恋以来,文化水平呈直线上升,尤其是聊到关于方面的话题,他的成语那是一一的,他赶紧打住了麻幺的话头,再让他把成语串下去,指不定会串到‘狗男狗女’去。
“咱俩是师兄弟,我也不瞒你,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抱了一下,就一下!”阿洛晃动着一个指头。
阿洛说的实话,那晚他和三妹真的就是抱了一下,然后就下山了。当时他想,要是再“坚持”下去,可能会真的伤了三妹的心。
麻幺听后在房顶上怔了半天,阿洛捡起一块干鸡粪向他砸去:“你傻啦?”
麻幺咽了一下口水:“你们真的抱啦?”
看到麻幺如此的错愕,阿洛很是不解:“抱啦,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抱着她的时候,你当时是什么感觉?”麻幺神专注的问。
阿洛扔了一把草上去:“赶紧铺你的草吧,问这么详细做什么,不就是抱一抱嘛,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
麻幺噌的一下从房顶上跳下来,一把撸开阿洛的袖口看了看,指着上面一个模糊不清的印子问道:“她咬你了?”
“嗯,临下山的时候咬的,可能是我之前得罪了她的原因吧!”阿洛说。
麻幺笑了,幸灾乐祸的笑了:“恭喜杜宗洛,贺喜杜宗洛,你以后就是我们毛上村的上门女婿了,哈哈哈,这回看你往哪跑!”
阿洛真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不就抱了下嘛,况且还是受形势所。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口头上的承诺,看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好像铁板钉钉了似的。”
“看来你是真不清楚我们苗家人的定方式,女孩只要在男孩的上咬上一口,代表她这一辈子都跟定你了,那就是她对你的承诺···如果我没估错的话,三妹现在正给你赶制烟盒呢,你呀,赶紧想想买点什么礼物到时候回送给她吧!”
闻听此言,阿洛吓了一跳:“当时是我先把她给惹生气了,然后她要走,我就拉了一下,谁知她没站稳,一回就跌在我怀里···”
“别再解释了,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就做好入赘我们吴氏宗族的思想准备吧,哈哈哈,吴杜宗洛同志,以后你就和我一个姓了!”
阿洛实在搞不懂,就抱了那么一下下,怎么就成了“生米煮成熟饭了”?
“阿洛哥——”,正聊着三妹呢,还真把她给聊来了。“阿洛哥,我阿爹叫你赶紧回去,家里来客人了,找你和魁叔的!”上山来的这段石阶把三妹爬得气喘吁吁,小脸绯红,看上去好像一朵艳的杜鹃花。
“吴金花同志”麻幺坏笑着做了一个咬手的动作:“真行哈,进度飞速嘛!”
心如乱麻的阿洛踢了麻幺一脚,三妹却抿着嘴甜甜的笑着。
“什么客人?又是来请我们去做法事的么?”阿洛嘴上这么问,其实心里清楚来的人肯定不一般,否则吴叔是不会亲自派人进山来找的。
“我也不知道,我刚打完猪草下山来,门都还没进呢,我阿爹就叫我来找你们了!”三妹这两天和阿洛说话,语气都有点怪怪的,饱含着羞涩与甜蜜。
“走吧,看看去,可能又是个大差事,嘿嘿!”麻幺扔下手里的活,拉着阿洛往山下跑去。
一路上,他们三人像赛马一样扬鞭飞驰,只用了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阿洛刚跳下马背,一团蓝sè的影突然从斜地里冲了出来,一下子把他抱得紧紧的,瞬时惊呆了还没来得及下马的麻幺和三妹。
“你这个死猪,宁可跑到这大山里来窝了一年多,都不说来看看我,没良心的白眼狼···”蓝sè影子附在阿洛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阿洛看不到对方的脸,也闻不出她上的味,但是耳边响起的这个声音,却是他整整在梦里听了近四年的天籁之声,他激动地大喊了一声:“秀秀···”双手已经死死的箍在了对方的腰际,箍得很紧很紧,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麻幺三妹,更是惊呆了站在台阶上的村长夫妇,还有一旁面露尴尬的杨站长。
杨站长是在上个礼拜回乐昌吃喜酒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石板寨潘村长,俩人聊起了魁谷真人,他才得知阿洛已经去了毛上村快一年了。这不,秀秀一听到这个消息,风尘仆仆的就赶来了,杨站长生怕她路上不安全,特意请了假跟过来,但是没想到秀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的不矜持,让他实在有点下不来台。
可秀秀才管不了那么多,紧紧的抱着阿洛一阵猛哭,一边哭还一边捶打他的后背:“死猪死猪死猪,人也不来信也不写,我还以为你迷失在大城市了呢,敢是跑这深山老林来了···白眼狼、负心汉、陈世美、西门庆、武大郎、曾志伟···”激动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秀秀,此刻只想把她脑子里所有负面的男人标签全都给“小能”贴上,管它合适不合适。
阿洛口齿麻木,嗓子哽咽,任凭她骂,随便她打,让她尽的发泄,全然没有留意到,三妹已经愤怒的跑进了屋子,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嗯,秀秀,有什么话进屋子再说,你先放开小能,让他把马栓上!”杨站长试图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
“你们先进去吧,我和小能单独待会儿,我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秀秀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阿洛往外走去。
麻幺终于缓过了劲,他接过阿洛手里的缰绳,低声问道:“师哥,需要我为你护法么?”
阿洛怒视了他一眼,随后便被秀秀一把给扯走了。
阿洛带着秀秀来到了村外的小河边,秀秀望着青粼粼的河水,对着阿洛唱了起来:“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未流过的泪水,顺着小河淌···”
这首《小芳》是他俩共同的记忆,伴随着这个记忆的,还有刺梨果、野毛栗、山茶片。
直到此时,阿洛才真正看清了秀秀的样子。丰满高挑的材,被一天蓝sè的运动装包裹着(这可能是她特意为阿洛挑选的颜sè)清爽的短发透shè着一股浓浓的青chūn与活力,五官的变化倒是不大,只是显得更成熟了知xìng了一些。这与阿洛脑子里萦绕了四年的那个侗家少女相去甚远。
“小能···哦,你现在叫阿洛了是吧?这个名字好,我喜欢!”秀秀一边说话一边为阿洛拣去上的稻草沫。
“你···”从始至终,阿洛都没有机会说话,现在刚一开口就卡了壳。
“你什么你,你想说什么?道歉啊解释啊什么的我都不想听,现在我就想让你回答我一句话”秀秀双手捧住了阿洛的脸,泪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他:“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给忘了?”
天哪秀秀,你说我阿洛什么都行,怎么能说我忘了你,我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想你想得肝肠寸断五脏俱裂,你为什么要说我已经忘了你···阿洛心里呼喊着,嘴上却说不出来话,眼泪一奔,紧紧的把秀秀给拉过来抱住,任泪水肆意的滴落在她的头发和脸上。
秀秀又哭了,伸出双手环过阿洛的腰部:“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了!”
他们就这么抱着,一直抱着,谁都没再说话···直到麻幺那牛一般的声音响起:“师哥,你在哪儿,师傅叫你回去!”
阿洛松开秀秀,帮她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到河边捧了两把水洗了个脸,对秀秀说:“走吧,先回去吧,我还没顾得上和杨叔打招呼呢!”
晚上,村长家设了丰富的菜肴款待父女二人,寨子里有份的长辈们都来参加这个筵席。在开饭之前,妇女们手捧牛角唱起了敬酒歌,落落大方的秀秀也用侗家的致谢歌予以回应,唱完后接过了牛角酒一饮而尽。吴阿娘用几根崭新的筷子绑在一起,蘸上了朱红在秀秀和杨站长的眉心上点了一个印记,这是对客人的祝福之意。
开饭的时候,村长先把鸡心给挑了出来,放到了杨站长的碗里,意为“用心待客,同心同意。”杨站长随后将鸡心分成了好几份,又一一回赠给了村长和在座的长辈们,意思是“忠诚不二,我心无私”! 礼仪结束后,大家才开始动筷子,众人把酒言欢,开怀畅饮,场面温馨而又烈。
阿洛一边给秀秀夹菜,一边用眼角扫视着人群,从河边回来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三妹的影,心里不由得感到了焦虑。
秀秀也不停地帮阿洛夹着菜,一旁的麻幺好像和她还谈得来,从头到尾两人都笑个不停。阿洛放下了碗筷,对秀秀和麻幺谎称去茅房,然后径直来到了三妹的房里。(三妹的房间被阿洛‘侵占’之后,她每次回来都是住到了已经出嫁的二姐屋里)
房门没插,阿洛敲了几下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三妹躺在上用被子蒙着头,任凭阿洛怎么叫她她也不理。
阿洛俏皮的问道:“你饭也不吃门也不出,难道这就是你们苗家人的待客礼仪吗?”
看三妹还是没什么反应,阿洛又说:“想闷死自己是吗?把头露出来我用枕头帮你。死在我杜法师的手里也总比自杀强”
阿洛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去扯枕头,当枕头被拉开之后露出了一件东西,他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那正是一个非常jīng致的银烟盒。看来,还真是让麻幺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