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77 赶鸭子上架

要做羽绒衣,则需得宰鸭,这大批宰鸭,那鸭肉怎么办?到市场上这么卖鸭,夏天要来临,鸭可是不好卖,以古代的消费水平,她杀一批鸭,卖不动啊,一不小心就要臭了。说来说去,便只能自己开酒楼,制做为成品,可是开酒楼有风险,这鸭做得好,也要有人乐意吃才行。

似乎是形成了连锁反应了,要穿上羽绒衣,就要解决酒楼问题;要解决酒楼问题,就有铺面,厨师,资金等系列问题,还有,最大的一项,风险控制。

这不是前世,有一群高参可以群策群力,现在是自己孤军作战。文箐有些颓丧地划拉着这几项,其实想得还是简单了。如果日后要做烤鸭,怎么烤?烤鸭吃过不少,却绝没有做过,见过挂炉烤鸭,可要将这个弄到古代来,说句实话,她也不太会厨,这个,甚是难办。

显然,做烤鸭现下不是一个好项目,她慢腾腾地将烤鸭划去,那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做香酥鸭。问题,有多少人吃?这就要进行市场调研。需要人手啊。

她将笔这下来,无意识间,左手大拇指便抵住了下嘴唇,开始思量起来。在不经意间里,嘴里冒出来的词语是:“鸭毛,鸭肉,鸭子(蛋),香酥鸭,厨师……”

她这厢好似走火入魔般地念着这些,嘉禾在一旁听得,不敢轻易打扰,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到得后面旧宅处,见得陈妈在剁些青菜,关氏还有方太姨娘一边说话着,一边在一旁洗着青菜,显然这是要喂奶牛马驴,便赶紧上前帮忙。

方太姨娘蹲得有些久了,脚有些麻,立起身来,捶了一下腰,关氏立时扶了她道:“姨娘,这活计有我与陈嫂忙着就行,您且歇歇……”

方氏笑道:“我就是被你们给侍候得这身子骨好似都不是自个儿的。这些活计又不是重活累活,天气又好,太阳地里做点儿事,省得骨头发懒。”

嘉禾赶紧给她搬了杌子,殷勤地道:“太姨娘,先歇歇,这些我来洗。”

她快手快脚地打了两桶水,非常麻利地就将剩下的半担青菜洗了个干净,摊开,滤水。

方氏见得她这般利落,不禁感叹了句:“箐儿就是会挑人。瞧嘉禾,如今家中各项都上得了手,哪象……唉,人走了,不提了。”

那省去的半句便是说小月。关氏与周同从北京返回苏州,小月在方氏面前基本没了活计,让她做厨房事务,她又不太会,反而叶子做出的菜来让众人赞不绝口,叶子好心教她如何做菜,她以为叶子是仗势欺人,二人之间闹得不痛快,甚至于闹到文箐跟前。文箐认为那是方太姨娘手下的人,自己无权处置,便也不太用她。方氏瞧到眼里,只是不想现下就赶人。春天里,事儿多,再比不得先前只在后宅中侍候周珑一般干些轻松活计,难免宅子周围的地里要种些菜,连陈妈都亲自去下种,小月嫌这活重,懒懒的不想干。方氏便借此理由,遣了她。

陈妈对嘉禾也十分满意,道:“来日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人家能娶得了她。”

三个女人,作为长者,免不得就关心起嘉禾的终身大事起来。嘉禾被问得脸色发红,只道自己不想嫁人,想跟着小姐身边,侍候小姐少爷,这日子很是自在。

陈妈笑道:“自在是自在,小姐那边前日可是与我说了,让我问问你,要是你伯母未将你许人,便让我们帮你寻一户好人家呢。”

嘉禾便有些急了,慌张地道:“小姐这是不要我了?”

关氏见她真急了,忙道:“我们这是开玩笑呢,四小姐现下可舍不得你。你若嫁人了,四小姐的衣衫谁来洗?墨谁来磨?哦,还有,四小姐说你最会洗头……”

方氏这些日子也开心些了,虽然还想念女儿,只是一旦有事做,便少了些挂念。此时正色道:“家里要有几个嘉禾,倒是好了。”

陈妈提着的刀也停也下来,道:“嗯,我这也寻思着再找个身强力壮的娘子。毕竟这奶牛与马儿,还有驴,好几头大牲口,咱们女人可还真侍候不来,李老爹如今身子骨也不如以前,遛会儿马都气喘……”最后一项说得有些夸张,只李老爹毕竟有田地要打理,而且所谓的遛马,那是要骑着那匹马儿跑动跑动,以免马儿懒散了,这活计绝不轻松。

关氏道:“常德那边佃户人家里应该有,只可惜这些是三奶奶与刘太姨娘管着。”

嘉禾听得这话,从陈妈手里接过刀来,慢慢地剁起来:“陈妈,那个,前儿个我归家,范家娘子上门来……”

陈妈正揉着膝盖的手,接了关氏递过来的杌子,坐了下来,问道:“哪个范家?”

嘉禾见陈妈好似没有责怪的意思,便道:“就是那个一下子生三胞胎的范家,她姐姐退到郭家,听说以前还在咱们宅子里做过事的……”

这个连生三胞胎的范家在常德太有名了,不仅是陈妈晓得,就连关氏与方太姨娘都晓得,曾经都道这个女人也太能生养了。十年间,四次生养,竟生了十个娃,只是,到现在,听说活下来的有七个。

陈妈道:“这范家娘子听说倒是有把子力气,怀着三胎,听说前一天还在地里做活儿。她同你说,是想来咱们这寻个差使?”

嘉禾点点头,又怯怯地看一眼陈妈,小声道:“我,我没答允。她只说,让我帮着在小姐面前递句话,看咱们这要不要人……”

陈妈点了个头,知她没有在外头乱承诺人,便道:“这事得与小姐说才是。可她家男人,只怕……”

文箐从屋里出来透气,听到这话,笑道:“什么事儿还要同我说?陈妈你只管拿主意便是了。”

陈妈于是和她提及范家的人来。范家男人有把子力气,年轻时好斗,听说同范陈氏成亲后,性子收敛了些,如今只做些脚夫的活计,混口饭吃。按律来说,这生三胞胎,自有官府接济,家里有几亩地,倒也勉强过得去。只是那田却是临湖,常遭水淹,前几年,又张罗着父母丧事,范家那些田地大抵都卖了。

陈妈对范家娘子倒是满意,可是担心小姐不喜范家男人。哪想到,文箐听过后,倒是笑道:“男人嘛,年轻气盛,血气旺,好斗惹事。既是成亲后已不生事,想来是知为人父的责任了。若是让他来看院,遛马,倒是合适得很,如此,李老爹也不用来回奔波,自可归家料理田地。只是,范家最小的孩子才一岁多,那范家娘子哪抽得开身?”

关氏在一旁说道:“唉,这穷人家的孩子,一岁多,早就是放在地上不管了。当娘的都忙着做活,哪还管顾这个。再说,她家娃儿多,大一点儿的带小一点儿的,都这么过来了。”

文箐没想到,当日第一次到得常德时,在路上听闻生三胞胎的人家竟是范家,可惜那年的三胞胎现下只两个,听说另一个现下也不太好。如今范家是走投无路,到处求人寻差使。而嘉禾说,小姐选自己的那日,那个十岁的小女孩也是范家长女。听到这些,文箐免不得生了恻隐之心,便道:“陈妈,你去打听打听,这二夫妻为人到底如何?若是人品还好,咱们现下后面宅子空着大半,就让他们一家子过来。”

陈妈笑道:“小姐心地就是好。我这便让阿静在那边多打听打听,这事,她最在行。”李诚在杭州帮着沈家打理铺子,李老爹则自动请缨来了阳澄湖这边帮文箐照看马匹,只有阿静带着一儿一女在家看管。说到这里时,文箐觉得对不起陈妈与阿静他们。心想:且再等一两年,自己手头宽绰了,定让他们都团圆。

方太姨娘感叹地道:“没有地,自是不行。”

陈妈接口道:“三爷那边听说买了不少地,只是不知少爷名下的地今年收得的粮食能不能顺利送过来?俗话说:有了粮,万事不愁。”

这一句话,似是点醒了文箐。现下她最发愁的是什么?养鸭时间长,耗粮,渔户拖不起,可是文箐只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不用被他逼得这般急了。不急着宰鸭,就不用急着解决资金与铺面等问题。所以,说来说去,一切还是事关——时间。只要能拖上一两年,这钱的问题总是能想到办法的。

想到这里,文箐似乎觉得所有问题似乎是迎刃而解,眉意忧丝略减,寻思着如何从三婶手缝里漏些粮食来。当然,粮食就算解决了,这鸭还得继续养着。

经历了沈家还债与周珑这两事,文箐渐渐体会到:万事莫操之过急,谋定而后动,有些事在初始似乎是无解,可是一旦想得些办法周旋,耗到一定时间,自然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刻。

鸭的事情既然思考得有个眉目了,文箐便决定要采取相应行动。“陈妈,下午呢,想让周管家带去我那养鸭的两户人家瞧瞧。”

陈妈一听,立时道:“小姐,你去不方便吧。这外头的事,你就说与周管家去办就是了。”

文箐摇了摇头,道:“周管家办事我自是信得过,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事我不太明白,又不知到底想问甚么。想去转转,或许见到如何养鸭,便知晓了。”鸭由别人养着,如今一旦人家不乐意了,自己又不能马上接手过来,一下子似乎有种被人挟制的感觉,文箐并不喜欢这种被动局面。养鸭到底有何困难,她还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决定。

方氏本来也想劝阻文箐莫要抛头露面的,不过见文箐说得坚决,知晓她拿定主意了,便没再吭声,同关氏晒了一会儿太阳,进屋去了。

文箐去看过鸭,方知小鸭存活率似乎并不如以前她所想象的那么高。去岁分三批买了四百多只鸭,结果现在只余得三百只。当初,选鸭苗时没经验,结果有小一半是公鸭。两家渔户,所养鸭现场一对比,才知完全不一样,显然有人可能偷奸耍滑了。

先去的一家,养了一百多只,一见周家小姐亲自上门来,立时便叫起苦来,说是养鸭太耗粮了,他们只种得周家几亩地,连人吃都不够,如今全用来喂鸭,自己一家则养不活了。

文箐转了一圈看在眼里,其所言听在耳里,一一记在心头,也没多吭声,问了些问题,虽不太满意,可是对方是粗人,她倒是不太好计较。

另外一家姓杜,行四,诸渔户皆称其为杜四秀。杜家养得这两百只鸭,母鸭大半,都有下鸭子。听得杜娘子说鸭子(即鸭蛋)不太好卖,现在天气热了,担心这搁得一个多月的鸭子会臭掉。

文箐上得杜家小筏,发现近湖边的半水半旱的田里,被芦苇杆围着,鸭子在水面上嬉戏,湖边泥泞不堪,到处是鸭粪鸭毛,水面上亦漂着好些鸭毛,上百只鸭嘎嘎叫成一片,幸亏左近无人家,否则真是扰民。

周管家道:“现下涨水了,这田是咱们去岁买下来的,倒是甚便宜。养鸭正好。”

去到鸭棚时,老远便闻得臭味,文箐屏住呼吸,摁着鼻子,不顾周管的劝告,仍是走这去瞧个仔细。只是见得他们的屋子周围到处是鸭粪遗留痕迹,屋子后方有鸭粪堆尖如山,显然是杜家娘子时有打扫。三个小窝棚似的地方作鸭圈,空间似乎小了些,文箐不免有些担心禽流感发作的话,一只也难逃。

临行前,见杜家十七八岁的儿子满头大汗挑着一担水草往家赶,不太言语,只憨憨地放下担子,拘谨地立在一旁。文箐知他名叫水根,又听周德全说起他水性极好,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水根的脸上便有发些窘,不敢正视。

文箐问他道:“这鸭子一天要吃多少谷子?”听得对方说一天就晚上喂一次谷子,便问还余得多少粮食?

杜水根窘迫地道:“上回送来的十来石谷子,现下只余得一半了。我和弟弟便多捡些贝壳,田螺,捣碎了,拌着些水草,这些鸭倒是吃得欢些。”

文箐瞧得他家养的不仅是从个头上来说,比前一家大,便是毛色亦比前一家好,心中有数。

文箐把周德全叫到身边,与他低语了一阵。过了会儿,杜四秀父子只听周管家道:“这鸭养了小一年了。我家小姐方才说,既让你们养鸭这许久,可你们也要过日子。先与你们五百贯钞。鸭你们还先养着,秋收时再送十来石谷子。你瞧如何?”

一只鸭,卖得几十文铜钱,分到自己头上,似乎也只二十文。二百只鸭,便是四千文,可是周家小姐却说给自己五百贯钞,这,这……

杜四秀一听,立时慌张地抬头,看向文箐这边,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太多了。我,我们……”老实人突然觉得这是天下掉了个大馅饼,有些不敢相信。

周德全道:“若再送些鸭过来,不知你这边忙不忙得过来?”

杜四秀听得,脸上立时又是一阵惊喜,道:“忙得过来,忙得过来,我家三哥知我养得鸭子,也正想养呢。四小姐要养多少只呢?”

周德全却淡淡地道:“比你现下养的略少。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你送一百颗鸭子来,你且与我三哥一道来,到时再细说。”

临走时,杜四秀感激地对周德全道:“四小姐这般体恤我们,我们一家……这鸭,我们好生养着。”他太老实了,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也只勉强说来这句。

文箐归家后,却开始在盘算起来。问陈妈道:“咱们家养的两只鸭,三只鹅,一个月能吃多少谷子?”问一句则记一笔帐。

接着,她又问嘉禾道:“前几回杀的鸭,那些鸭毛可是扔了?”

嘉禾点头:“叶子洗净晒干了,上回还说要卖与人家呢。”

嘉禾这一句话,提醒了文箐,脑中闪过一念,赶紧抓住了,问道:“有人收这个?”问完后发现自己很傻,以前在岳州时杀鸡,曾家还收集鸡毛鸡肫,可不有人收这些个吗?“知是甚么人?你到时帮我去打听一下,这个如何一个收法?是按一只来,还是按重量来?”

陈妈有些不明白地道:“小姐,咱们不是卖鸭吗?怎的还问鸭毛这些个小事来?”

文箐冲她一笑道:“咱们养鸭,可不是为了卖鸭,我就是要鸭毛,也不对,我不要全部的鸭毛,我要鸭肚下面的那些小细毛……”

嘉禾也不明其故,问道:“小姐,这个用来作甚?”

文箐逗她道:“黄鼠狼的毛能做什么?”

嘉禾看摇摇头,向陈妈。陈妈不确定地道:“做毛裘?”

文箐将手中的湖笔倒过来,道:“这不就是狼尾巴上的毛做的?”

嘉禾似有些明白,道:“可是,鸭腹的那点细毛,做笔,不够长啊。”

文箐被她逗乐了,放下笔来,笑道:“不做笔,不做笔,咱们做冬衣。”

陈妈瞪大眼:“小,小姐,做冬衣?”

文箐收敛了笑,正色道:“是!去岁暖房的时候,三婶送给我们三床蚕丝被,冬暖夏凉。这个用鸭绒做的冬衣,比那个保暖效果更好,只是夏天穿不得。”

她见陈妈与嘉禾仍有些不信,便道:“改日见了那鸭毛,再细说。”

接下来,则与陈妈提及想做“青果”(即咸鸭蛋)一事。陈妈道:“做得这么多,咱们只怕吃不了。”

文箐道:“就是因为吃不了,天气越发热了,这鸭子不能存放在久了,故而才腌制为青果。腌完以后,再卖吧。卖不掉,各家送上几坛。”

她在心里算了一笔帐,一个鸭蛋有时一文钱还卖不了,两百只母鸭,一年产三千枚的量,直接卖,肯定是卖不掉。而且最多也不过三千文。这个如何打发,她现下还真是没什么办法,松花蛋她只会吃,不会做。唉……

今天是来起点一周年,感觉失败。这个小说,花费了我一年所有精力,可是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并不讨好。生活重心全扑在了这上面,这一整年,没出外逛过街,没和朋友聚过餐,似乎,降了宅就是宅,只有身体倒是欠佳。

可是,看看读者榜单,一眼就见到南海与懒腰花了这么多钱在这书上,只觉得惭愧、不安。就我本人来说,从来不会花这么多钱在电子版的小说上,当然,买纸版的书不算。所以,越发愧疚。

最支持我的员外最近也有些不满,带了些情绪问我:你什么时候能不黑白颠倒?不再半夜突然梦游起来翻书码字?

我无语……我也不知道。如果说,想尽快结完这本书,似乎也快了,那就是将这书告一段落,停在文箐成亲这那一瞬间。按计划,下半部分的上层接触与历史游记,似乎在别的小说里都有山有水,我写的角度虽然不同,只是,想想,又有些懒散,不想多谈。

这几天,鼻炎是好了,只左边心脏处有些难受,挺担心的,也不知是习惯性岔气还是别的症状。心情不太好,说实话。

我尽快码字,尽快结文。拖过一年,耗得太长了,是该好好想想,在何时结束了。

嗯,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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