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威尔先生。」
「威尔先生……有……」
「两个都找。证件在这，可以先看我爸阿道夫．威尔吗？」
在国家监狱内的洛斯奥静候了一段时间，他爸爸阿道夫．威尔就被带到了眼前。两人间隔著一道玻璃，仅能通过电话沟通。
「把我送进来还敢来找我啊。」一坐下，阿道夫就开口质问著。
「我如果不是有事情想问，也不会想来看你。请不要自作多情。」洛斯奥不甘示弱，用食指敲著桌面，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已经公开那么多资料，还想要任性的从我嘴里撬出更多资讯吗？」阿道夫扬著眉，满脸的不以为意。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创立『桃木桩』、把吸血鬼赶尽杀绝……是不是跟我妈有关？」洛斯奥不理会父亲，而是直接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说过几次，不要跟我提你妈？」面对一针见血的问题，对方不悦地提高了音量。
「……先生，请搞清楚，你已经不在组织了。」洛斯奥静静地说著，连父亲的称谓都不愿意提，「我也不是想谅解你的所作所为。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且无论知道了多悲惨的原因，我都不会认可你的行为。」
「若是如此，我为什么要说？」阿道夫回避著问题，以厌恶的语气对自己的儿子说，「你就跟你那吸血鬼男友甜甜蜜蜜的生活就好了啊，你都不觉得恶心啊？」
「不准污辱他。」这时洛斯奥的语气反而比刚才被质问时还要充满愠怒。
「凭什么？他是你背叛我们的原因吧。我反而才想问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背叛。」阿道夫皱起了眉，表情依旧是厌恶与反胃，最后不屑地轻笑了声，「不过看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也知道原因就是了。」
「他只是一个契机，别把错推到他身上。我从来就没有认可过你。」洛斯奥的身躯前倾了些，又将话锋扯回自己想问的事情上，「还有，为什么一谈到我妈就回避？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才想问凭什么吧？」
「因为跟你没关系。」对方快速地回应道。
「连一个让我理解你的机会都不给吗？」
「……」阿道夫沉默著，看向了一旁。
「……算了。」居然还奢望他能悔悟哪怕一点点也好，真是疯了。
「……吸血鬼，特别是德古维家的，就是那副德行。但你一直维护著那个小吸血鬼。恶心到我不想跟你说话了。」阿道夫突然开口，但是这番言论更人洛斯奥不解了。
「谁觉得谁恶心还不知道呢。话不能说清楚吗？」洛斯奥不明所以，又为父亲对德古维家的言论感到愤怒，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总之跟你没关系。」
回避著眼神说完这句话，阿道夫就起身离开了。转过身后，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 * *
「利芙，有话跟你说。」欧德里奇的声音在一阵短暂的敲门声后，从利芙的房门外传来。
「请进。」
「爸妈讨论好了。他们希望你能在旁辅佐我……因为之前出面的是我，这样比较不麻烦。」欧德里奇坐到了利芙的床边，看著妹妹将一旁的笔电阖上，但并没有阖上自己手边的书。
「为什么我要辅佐你？」利芙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翻着书。
「……对不起。我知道之前我对你们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见对方似乎没有想要搭理自己，身为兄长的他感到了一丝慌乱。
「你也知道？」利芙用指尖撑著书页，翻找著书签。
「我、所以我来跟你道歉……我又不是真的那么想。我就、觉得你们都比我优秀……要不是伊尔登年纪太小性格又比较弱，我也觉得他能胜任你或我的位置……」欧德里奇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
「那你是不是更应该去跟伊尔登道歉？」
「……我、嗯……」
「你对伊尔登比较过分。他那么自卑，你有很大的责任。」利芙看哥哥自责又尴尬的表情，叹了口气，阖上书本转向了他，「之前其实我们一家都太冰冷了。我也是觉得你们比较优秀……好吧，你还好。而且亚度尼斯一直往外跑也是因为这样吧。总之，没有父母关心，其他人也冷漠，连大哥都恶言相向……缺爱又没有关怀，伊尔登没学坏已经很好了。」
「利芙你……原来能说这么多话啊……」欧德里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这让利芙不再看向他了。
「……再吵就出去。」
「抱歉啊，因为你平时说话不可能超过两句的。」
「幸好他遇到了好的恋人。哥你记得吗？那段时间他动不动就往外跑。其实我怕他学坏，一直很担心。毕竟我还蛮喜欢他的，安静又可爱……所以当时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利芙往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放松了些姿态，「没想到是谈恋爱了。」
「我记得，我当时以为他在追女生。但我觉得伊尔登这种很容易被骗……不是很想让他一直往外跑的。」欧德里奇抬著头，回忆著几个月前的事情。
「你才容易被骗。」利芙撇了撇嘴角。
「……」欧德里奇没有反驳。也许是因为自己是来道歉的不敢反驳，又或许是无从反驳。
「总之，辅佐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之后别给我摆脸色就好。然后，记得找时间跟弟弟们道歉，特别是伊尔登。」利芙转了回去，又翻开了书本，「你要是给我摆脸色，我就不帮你处理文书了。」
「……哪有人这样威胁哥哥的……」欧德里奇叹了口气，无奈却没办法多说什么。反正对方已经同意了，自己也就达成目的了。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利芙在一阵静默之后开口道，视线已经不在书本上了，「家人之间，为什么要比与外人还疏远？虽然这阵子忙得要死，但是好像因此跟你们更亲近了。即使父母几乎不再跟我们说话……」
「爸妈拉不下脸吧……我能理解，他们也只有在说家主的事情时才找我。可能得等一段时间。尤其是亚度尼斯和伊尔登……本来爸妈就不太找他们。」欧德里奇垂下了眼，隐隐有著一股无奈。
「现在他们敢直接来敲我的门了，之前连经过都不敢。」利芙看向自己的门板，手撑在桌面上托著腮。
「那是你不知道你的气场多可怕啊。你知道连我是你哥有时候都怕怕的吗？」欧德里奇往后撑著手，动作放松了些。不过因为左半身依旧负伤，他大多向右倾斜。
利芙听后挑了挑眉说，「我哪里可怕？然后你的伤还没好吗？伊尔登被那个人类攻击都好得差不多了，在狼人那受的伤也是。」
「算了啦，他们现在不怕你就好了。」欧德里奇说著，艰难地举起了左手臂给妹妹看，而后马上放了下来，「然后我的伤当然还没好啊，跟伊尔登的不一样，他们的银粉直接烧伤我的肌肉了耶。再说我是血红色眼睛，离远古吸血鬼比较近，受到的伤害更大啊。总之现在勉强可以不用拐杖，但还是没办法正常走路。」
利芙继续看著哥哥的伤，但思绪似乎不在那上面，直接将话题扯了开来，「虽然我觉得他和他男友一定有东西没有、或是不敢跟我们说……」
「什么意思？」
「他男友有上节目辟谣，但是只有讲简略的认识过程……如果已经认识，那为什么伊尔登还会吸狼人的血？而且一个化学系、一个政治系，怎么选课基本上都碰不到吧，更何况还不同年级。以伊尔登的个性，也不太容易认识这样的男生。」利芙轻轻用食指敲著桌面，微微蹙眉思考著，暗红的瞳透出了淡淡的忧虑，「伊尔登和他男友被关起来的当晚，和隔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总之很多，都解释不清。」
「那你是想问他吗？」听著妹妹的分析，欧德里奇困惑地皱了皱眉。
「我当然好奇了，所以会浅问一下，毕竟也事关他的未来。但是他们两个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了，留给你弟一点空间吧。」利芙将一绺发丝拨到耳后，用余光瞥著哥哥，仿佛在警示哥哥别擅自去干涉弟弟的恋情。
「你那么说搞得我也好奇了啊……」看懂了暗示的欧德里奇叹了口气说。
利芙没有理会哥哥，而是又转回了自己的书桌，「你先道歉吧。虽然伊尔登刚刚自己出门了。」
「出门？去哪了？」欧德里奇有些惊讶地问著。今天其他三个访客不是早就出门去了吗？那伊尔登又是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他已经成年，出门愿意跟我说一声我就觉得很好了。你也别管太多了。」
* * *
「小洛，你好呀。」
「阿曼叔叔……！」
在父亲离去后，洛斯奥又在等待片刻后与自己的叔叔阿曼谈上了话。阿曼与阿道夫的情绪截然不同，光是表情就柔和了许多，「跟你爸爸谈过话了吗？」
「嗯，但是没说几句话他就直接离开了，甚至没有道别。」洛斯奥先是看向了一旁，而后又抬眼看了看叔叔。接著他低下了头，语气带著叹息地说，「阿曼叔叔……对不起。」
「……小洛……」阿曼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但也流露著一丝心疼。
「明明叔叔帮著我，但是……我却公开了叔叔的证据……而且其实我也应该跟你们一样，进监狱待著……」
「小洛，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而且你绝对别进来，错不在你，你也还有未来。」阿曼的手掌摸上了阻隔著两人的玻璃，温柔地笑著，「你没有你爸爸的证据对吧，所以只能公开对威尔家家主影响最大的资料。我理解，所以我没有责怪你，你的影片很令人惊讶。是好的那种喔。你真的很厉害。」
一连串的鼓励让隔著玻璃望著对方的侄子哽咽，「阿曼叔叔……」
「刚刚……你问了爸爸什么吧？他脾气的确不太好，而且最近的精神状态……其实也每况愈下。」阿曼原本还笑著，但他的语气在谈论到哥哥时，便迅速变得低落，「但是会这样逃避的问题，应该就是你妈妈的问题了吧。」
「……是。之前怎么问都是回避，甚至长大之后情感都麻木到已经不想去问了。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和妈妈的事情。毕竟我自从有记忆以来，就只有爸爸和叔叔相伴……而且我也不想相信我爸会是一个没有任何原因就想展开种族灭绝的疯子。」洛斯奥的声音低了些，最后抬眼望向了自己叔叔，发现对方已经蹙起了眉，「之前……几乎都已经忘记人生中还有母亲的存在了。她是生是死、跟爸爸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没办法陪我长大、跟爸爸创建『桃木桩』有什么关系……一切，都不知道。」
「小洛，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你母亲的事情。」阿曼看著洛斯奥，有些于心不忍地在指尖多加了些力道，扣在玻璃上，「你爸爸也没有完全跟我分享，我只能跟你讲我知道的事情……虽然这应该违背了他的意愿。」
「但是，小洛，你是她的儿子。你有权利知道。我……想跟你说你父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