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鳌拜这番咄咄逼人满是威胁的话,房间中顿时是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知道,如果郝泽不能很好地应对这鳌拜的这句挑衅,那么,非谈唐清双方的谈判会就此谈崩,那郝泽仁以及全家咸旺铁器铺的伙计们,只怕皆有生命危险。
豪格与索尼二人,故作沉思之状,并未对鳌拜这粗鲁蛮横的话语加以制止,现在他们最想看到的,便是郝泽仁要如何应对。
对现在这微妙的局面,郝泽仁自然有如洞若观火。
他微微一笑,便对气冲冲的鳌拜说道:“好么,原来,护军统领是想柿子要挑软的捏,特意要来威胁在下呀。郝某在想,护军统领对我等大逞其威,甚至痛下杀手,我等现在倒也还真无法反抗。只不过,在下在想,统领若真这般做了,那只不过是自取灭亡之道,而我等虽命丧你们之手,却也只不过是比你们早走几步罢了。“
鳌拜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郝泽仁的声音继续冷冷地响起:”肃亲王,在下也实话对你们说了吧,你们要想拿我们整个咸旺铁器铺的众人性命,来出气发泄一番,却也容易。只不过,对你们来说,这样做法,除了让你们彻底败亡更快覆灭外,我倒还真看不出我有什么实际用处。“
豪格脸色十分难堪,却不便反驳,这时郝泽仁又继续冷笑说道:“肃亲王,恕郝某直说了吧,如果谈到现在,因为这最后的一条不能达成,而导致你我两方谈判破裂,那对你我双方来说,我唐军固定利益受损,但最承受不起谈判失败的,还是你们吧。“
“郝掌柜,你的意思……“
索尼在一旁讪笑着插言,却被郝泽仁摆摆手打断。
“大学士,郝某可以直言,如果没有我军的协助与援救,你们绝难抗过多尔衮的第一次进攻,更不用说后面的事情了。“
郝泽仁敛起笑容,冷冷道:”肃亲王,从古自今,肯求他国出兵帮忙,焉有半分代价都不付出的道理?更何况现在肃亲王部已到生死关头,正是急需援助之际,却还如何连区区三州城池都舍不得割舍?郝某愚钝,实在不明其中的玄机。就算清国朝廷中有些非议,肃亲王若掌控了大局,完全可以把这些反对之词统统压制,甚至还可以把三州的丢失缘故,统统推在多尔衮身上,这都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肃亲王,你好好想想,是得到清国的统治大权重要,还是这区区三州城池重要?如果不能抵抗并打败那多尔衮,一味地纠结于这三座城池,导致谈判破裂,最终让尔等身败名裂的话,只怕各位将来一定会后悔莫及吧?郝某这番衷心之言,希望你们能好好想清楚!“
听到这里,豪格脸色灰败,他低垂着头,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而纠结,有如一个犯了错误等待处罚的孩子一般。
郝泽仁最后一声轻叹道:“可叹护军统领,没有看到自已的艰危局面,反面以言辞来威胁郝某及一众咸旺铁器铺人员,郝某想来,甚觉可笑啊。你们要知道,要取你们性命的,是那国贼多尔衮,而能救你们性命的,则是我唐军全动的兵马。你们若要不知好歹,以为威胁我们就能就范的话,未免太过可笑。“
郝泽仁说完,故意冷冷地斜了鳌拜一眼,鳌拜当然看得懂他的眼神,当下心头愈发生气,只不过,现在的他,已被郝泽仁那如簧利舌给彻底说服,却也再说不出甚话来,只能呼吸粗重地闷闷而坐。
房间中,一时又是一片令人难堪的寂静。
而在房间里,心中最为痛苦的,便是肃亲王豪格了。
他知道,在现在最终还是豪格轻咳一声,打破这令人难堪的沉默,他转过头,怔怔地看了看郝泽仁那似笑非笑的圆脸,才轻声问道:“郝掌柜,这割让三州之事,真的就不能商量了吗?或者,你看看去跟李大人的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少割一州……“
“肃亲王,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这些条件,皆是李大人亲手拟定,规定不可随意更改,在下也很难办哪。”郝泽仁作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却又感叹地说道:“肃亲王,以在下看来,凡事当计较长远,不可拘于眼前。以在下看来,现在虽然清国要割这三州,但相比得到整个清朝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付出。况且,我们李大人做事也十分地留有余地,仅仅只提了这三个条件,再没有任何金钱与物质要求,已是给了你们极大的余地了。还望肃亲王好生体谅我家李大人一片苦心才是。”
豪格怔怔地听完,脸上的表情一片木然。只是,他心下知道,想再要改变现在这既定的局面,想改变李啸所定的这三个条件,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现在的自已,除了答应这三条外,别无他法。
许久,豪格终于一声长叹,沉声道:“好吧,既然郝掌柜话也都说得这般明白了。本王又还能多说什么,就依郝掌柜之言,这三个条件,本王都同意了。今天天色已晚,那就等到明天,本王取了大印,我军与你们唐军,正式签定同盟互助条约。”
豪格说到这里,又急急地叮嘱了一句:“若盟约签定,还请平辽王尽快发兵相助,方是要紧哪。”
郝泽仁微笑道:“肃亲王,你放心吧,我唐军言既出必以信,只要盟约一定,我便立刻告之李大人,李大人则必会尽快出兵攻打多尔衮,但请肃亲王放心便是。”
豪格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便向郝泽仁陈举义二人告别。
郝泽仁等人也不多加挽留,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让豪格等人离开。
豪格回到府中后,什么人也不见,独自在房中呆坐了一晚,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豪格倒也信守承诺,就在第二天早上,他便取了肃亲王王印,又带上索尼,亲自前往咸旺铁器铺,在这里与郝泽仁正式签下了一份《唐明结盟协议》。
这份盟约的内容,便是如下。
为了匡扶大义,对抗清朝国贼多尔衮,平辽王李啸与肃亲王豪格,在此签订合作互助盟约,其盟约内容为:
1、清朝正式承认,在外满地区,黑龙江以北,阿速江以东,皆为唐军治下领土。而清朝则统辖黑龙江以南,阿速江以西的土地。自此之后,两国界定其地,各安其土,再不得发生纠争与战斗。
2、清朝将蒙古宗主国名份,以及博格达彻辰汗尊衔,全部转赠给平辽王李啸,从今之后,由平辽王李啸作为蒙古的博格达汗,并统治管理整个内外喀尔喀蒙古。从此清朝与蒙古诸部再无纠葛。
3、为答谢唐军出兵之义举,清朝将锦州、金州、复州三地赠予唐军,由唐军管辖这三处城池。自此以后,唐军与清朝各守其土,化干戈为玉帛,两国和平共处,就此休战。
4、以这三项条件为基础,唐军要出动精锐兵马,尽快进攻多尔衮,以帮助肃亲王抵挡其攻势,并最终协助肃亲王登上大清皇位,掌据清朝的最高权力。
5、此协议一式两份,加盖大印后分执保存,以为永远凭证。
签完这份协议,在墨迹未干的纸张上,用力加盖了肃亲王王印后,豪格的眼睛,终于忍不住湿润了。
他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与郝泽仁互致谢词,并又再度叮嘱他要立刻通知李啸尽快派兵后,才终于告辞而去。
离开咸旺铁器铺的豪格,拒绝了部下军兵让他上马的好意,独自一人瑟缩着身体在寒风中行走,狂风卷起,他落寞的身影,有如一条丧家之狗。
说来也怪,豪格与郝泽仁签下这份协议后,竟然不知怎么地,迅速地弄得满城皆知,这盛京城中,上至达官权贵,下至升斗小民,竟然人人都知道了,现在据占盛京城的豪格,已与那明朝的平辽王李啸签了结盟合作协议,来共同对抗所谓的国贼多尔衮了。
更让豪格无语的是,这份协议的具体内容,也不知何故,竟也被众人大多知晓。
结果,果然不出豪格所料,留在盛京城中的一众官员,对于豪格与唐军签下的这份协议十分地不满,许多人对于这份看上去近乎卖国求荣的盟约颇有微词,只不过,他们畏于豪格的兵马权势,心下虽是多有怨言,却无人敢当面表达不满。
而盛京城中的百姓,却是另一番景象。原为担心多尔衮率大军来攻的他们,现在皆是心下大定,每个人都在十分喜悦地四下传达这个消息。在他们看来,有唐军作保障和支持,这盛京城当可守得固若金汤,多尔衮这厮,就算再势力浩大,再巧谋多算,也是拿不下这清朝的都城了。
而这份签议在签定后,郝泽仁立刻将那盖了肃亲王大印的盟约,派了飞鸽送信,快速地传给了李啸。
一天之后,身在登州的李啸,收到了这份郝泽仁传来的盟约。看完全部内容后,李啸抚掌大笑。
果然不出所料啊,那肃亲王豪格畏于多尔衮可能发动的攻势,最终还是全部答应了自已提出的三个条件,没有作出任何反对,对于这个结果,李啸非常满意。
如果最终能况现这盟约上所提出的要求,那么,李啸将获得的好处,可谓多得让他数不胜数。
首先,外满的一半土地,从此会成为他的永远性领土,可以正式移民开发,却不必再担心清朝会派兵来袭扰与阻拦,这些土地,当会与库页岛和虾夷岛一样,获得良好的开发,从而从千古蛮荒的状态下,转变成一块生机勃勃的土地。
而且,这些土地,还有一个独特的地缘优势,那就是,它们正好与东西伯利亚相连接,自已将来再向东西伯利亚进兵的话,这些地方,将会是极好的补给基地。
其次,自已获得了清朝转赠的蒙古宗主国头衔和博格达彻辰汗的称号,当可以名正名顺地向蒙古诸部发起征服行动,有不服者,便以博格达汗的名义惩处之,从而最终一统草原,让蒙古诸部统统降伏在自已脚下。
最后,如果自已据有了这三州之地,那么,自已就可以这三州城池为基地,作为进一步向清朝国内发动进攻前哨。
这其中,尤以金州最为重要,因为金州的旅顺湾,因其极为优良的地理条件,当可作为李啸军水师的最大基地与驻点,从而相当于在清朝的下腹部,插入了一把极其锋利的尖刀。
李啸在心下感叹,若这三个条件最终达成的话,那清朝的国运,也就到了终结的起点了。哪怕自已一时半会不再主动去进攻它,内外交困的清朝,也会不可遏制地走向衰亡。
于是,李啸在给郝泽仁写了一封嘉奖信后,便立刻开始安排手下兵马,准备开始配合豪格的请求,向多尔衮发动进攻。
李啸的命令,随着他的口述,迅速地一条条对赞画陈子龙下达。
“谕令安东镇镇长武壮,着驻守的庙街堡的安东镇乙营兵马,轮流派出小股部队,在当地土著的配合下,不断袭扰清朝北方,袭击其哨所军兵,斩杀其部众百姓,掳获其钱粮物资,让清朝北境,一直处于搅扰不安的状态。”
“谕令征北镇镇长段时啟,副镇长刘文秀,留一营兵马驻防金汤城,其余两营兵马,作好准备后,分左右两翼,立刻向蒙古诸部进军,讨伐任何胆敢不服从我军的蒙古部落,让全部的蒙古部落,皆转而向我军臣服。”
“谕令兴中镇镇长田威,让甲乙两营作好准备,由本王亲统,如上次一样,发兵进攻金复二州,在夺下二州后,再乘水师船只,从营口登陆,进攻海城,最终攻向多尔衮的老巢辽阳。”
“是,在下这就去传令。”陈子龙亦是一脸喜色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