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有隙

吴忧分别问了莫湘和莫言愁同样的问题:若想在草原上立住脚,首先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莫湘给出的回答是寻访贤良为臂助,招揽猛将为爪牙,培根固本,稳扎稳打。莫言愁的回答却是抓紧时间招兵买马,趁乱快速扩充实力。

吴忧听了大笑,命莫湘和羊褐继续训练黑羊部落那支几百人的小部队,筹措粮饷,让莫言愁跟他去访贤。

离开临时驻地之后,吴忧和莫言愁各自骑了一匹马,默不作声只是走。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莫言愁发现他们走了没多少路,大部分时候吴忧都是没什么目的性地乱走,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吴忧似乎一直在想问题,她也不敢打搅。可是眼看天色已晚,吴忧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她只得出声招呼道:“大哥……公子……主公!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吴忧抬头看看天色,点点头道:“嗯,可以。”于是两人下马,莫言愁开始生火准备干粮。

烧烤羊肉的香味并没有让吴忧心思有所转移。他显得神思不属,心不在焉,眼睛盯着火光出神。火焰在他的眼睛里一闪一闪地跳动,他沉思的侧影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莫言愁不禁看得呆住了,忘了继续翻动羊肉,就那么放着直到烤得焦糊才惊觉。她讪讪地将肉取下来,想换上一块重新烤过,吴忧却从她手里夺过了这块烤糊的,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莫言愁笑道:“你也不想着给我留一点。”

吴忧呜呜啊啊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硬把一大块羊肉吞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莫言愁忙递给他水。

“阿愁。”吴忧喝了一大口水说道:“这个世界上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了。和我最亲近的人大概除了阿瑶就是你了。”没注意到莫言愁那几不可察的异色,吴忧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仔细考虑过我们到云州前后发生的事情,寻找我们象丧家之犬一样被四处追逐的原因……”他认真地盯着莫言愁的双眼,肯定地道:“我们的人中间一定有奸细。”

莫言愁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眼帘迅速低垂了下去。

这次吴忧注意到了莫言愁的异常神色,微微一愣,随即解嘲似地一笑道:“你早知道?呵呵,难怪,我早该想到的。‘无影’知道的事情一向不少。”

两人半天相对无言。莫言愁没做任何解释,只是默默地翻动着烤肉。

“对不起,”沉默了半晌,吴忧低声说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我从没怀疑过你说的任何一句话。”莫言愁尽量轻快地说道,向吴忧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来。她望着吴忧的眼神纯净无暇,不带任何机心。

仿佛被这纯净的眼神刺痛,吴忧低下了头,竟似不敢和莫言愁对视,“阿愁,你说说那天的情形吧。”吴忧低哑着嗓子说道。

两人都知道吴忧说的那天是哪一天。吴忧不提起,莫言愁自然不会去揭这个疮疤。事实上,几乎就是吴忧的那道自杀式的迎击命令几乎葬送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如果吴忧不下达那个命令的话,逃出来的人会不会多一些,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当然现在讨论这个已经失去了意义,吴忧是想通过回忆那天的情形看看谁是奸细。

“死去的人值得尊敬,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孬种。到现在为止,活着的人不多了。奸细就在活着的人中间。死人不会做奸细。”莫言愁望着跳动的火光缓缓说道。

“花莹、莫湘、莫言愁、吴忧。”吴忧用一根小小的草梗写下了四个名字,看着这几个字出神。

“还有阿瑶。”莫言愁冷冷地提醒道。

“阿瑶不会出卖我,她可以不算的。”吴忧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阿瑶那么信任,但是你既然要找出这个人,就不能有偏见!主公——”莫言愁语气十分冷峻,毫无商量的余地。

吴忧犹豫了片刻,轻轻地写上了“阿瑶”两个字。

“四个女人。”莫言愁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变节者最容易出现的群体。她们心灵脆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容易受到诱惑和蛊惑,希望、失望、嫉妒、爱情、金钱……都足以让一个正常的女人疯狂,女人的弱点是多方面的。如果你选择信任一个女人,那么你不如趁早了结自己的生命。而你,恰恰对女人狠不下心来,这是你最大的缺点。”莫言愁悠悠地说道。吴忧露出来一个苦笑。

“让我们先看看花莹吧。这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谜团,也许你自认为了解她的底细,但是这只是你在自作聪明,花家真的还有后人吗?以张静斋的狠辣怎么会不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她出现在你面前的方式不太诡异了么?她为什么一直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要是这个面具下换了身形相似的另一个人,谁会发觉到?为什么侯家集一战之后她就失踪了?既没有尽忠死去,也没有出来为自己辩解,是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暴露了?喔——喔——喔——看你的表情你也是这样想的?这么说我猜中了你的心事了?那么我们看看下一个吧。”

“莫湘。完美的女性!冷静、忠诚、有事业心、有大局意识、坚忍不拔,永远在正确的时候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值得信赖的朋友、值得依靠的部下,每一步都为你打算,事事贴心贴意,多么完美无暇的人!你得承认,像她这样的人不多了,放在哪里都是宝贝。可是让我们分析一下这位完美的女将军的心理吧。世上有没有任何私心的人吗?没有。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让我们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了。她这么一身好本事,投到谁家不是大将之尊?为什么心甘情愿跟着你这么个没钱没势的人到处跑呢?看得出来,她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女人,要是她看好的是你将来争霸天下的潜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当然是去除你旧日的羁绊,让你能够彻底和以前决裂,放开手脚。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翦除你的羽翼,让你孤立无援,这样你就只能依靠她……”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莫言愁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的脸上清晰地浮起五个指印,吴忧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莫言愁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你也开始打女人了。”莫言愁笑得抽筋似的道,她猛地别过脸去,隐在阴暗处,不让吴忧看到她流下的两行眼泪。

“下面说说我吧。‘无影’的高级头目,心怀叵测的女人,效忠于‘无影’更多于对你的忠诚。经常离开众人的视线神秘地失踪,‘她去了哪里?她到底在帮谁?’你难道就从来不好奇?我从来没有不顾一切动用手里的全部力量去为你解困。不管做什么都有所保留。为了将你推向风口浪尖不惜任何代价,更不管会牺牲多少人。怂恿你,蛊惑你,创造各种形势逼迫你,让你承我的情,论手段,论能力,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做这些了,现在效果似乎相当不错,我对你的期望,你至少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吴忧诧异地看着莫言愁,莫言愁笑了一笑,那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凄凉。

“下面轮到阿瑶。”莫言愁又是一笑,流露出一丝恶意的味道来。

“……”吴忧欲言又止。

“首先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的过去一片空白,她跟你的关系让人嫉妒,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你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什么吗?还是你没有发现,自从她出现之后,我们就一直处于动荡危险之中,每一次她都受到最完备的保护,却帮不上一点忙。为了保护她,每次都要牵扯我们相当大的一部分精力。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告密而不受到伤害的话,那她这个告密者就是最成功的了。动机么——爱之深,责之切。她对你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到,凭着女人的直觉,我感觉她不喜欢你将精力分散在身边的人身上。女人总是希望爱人的全副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注意的中心。阿瑶尤其这样。她还是个女孩子,何况她虽然聪明却缺乏阅历,感情丰富却强自压抑,性情难免走向偏激。女孩子为了感情可是不顾一切的。”她停了下来,吴忧的脸色不豫。

“下面说到你。”莫言愁索性豁出去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吴忧,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你变了。你变得多厉害你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一直在你的身边,我完全不能相信你就是那个人。也许,你的转变对有的人来说算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们仍然不明白,为什么?对照一年前的你,现在的你完全是个陌生人。你身上出了什么事?‘无影’专门组织人对你近六个月的行为做出估测评析,你想知道结果吗?结果就是一个‘乱’字,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没法揣测你的这些杂乱的行为之间的联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最后做决定的都是你,那你承认不承认是你的行为将大家一次次拖进危险?难道不是你冲动的决定谋杀了那些本来不该死的人?”说到“谋杀”两个字,她的声音陡然尖利高亢起来,似乎要刺穿吴忧的耳鼓膜,吴忧脸色惨然,似乎被锋利的匕首一下子戳中了心窝子。

莫言愁慢慢低下了头,“只是一个玩笑,”她低低地道:“真的,一个玩笑而已。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吴忧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我累了。”

莫言愁默默地熄灭了火堆,开始搭建帐篷,她刚支起了一个帐篷,正要支另一个,吴忧站起身来道:“我自己来吧。”莫言愁停了手,却没有转过身来。她忽然用手捂住了脸,双肩微微颤抖起来。

莫言愁感到吴忧站在了她背后,呼吸就近在咫尺。吴忧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拍拍她的背道:“好了,都过去了。”

莫言愁猛然转过身来将脸伏在吴忧怀中,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莫言愁听到吴忧的心跳越来越快,好像就跳在她的心上一般,她猛地在吴忧胳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吴忧吃痛,忙松开了手,莫言愁趁机迅速转过了身子,夜色中她脸色娇艳欲滴,她的心跳得更急。

“我们真的要去寻访什么贤才?”莫言愁想换个话题。

“当然。而且要借助你的力量了。你知道草原对我来说还很陌生。”

“我不能……”

“啊?”吴忧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莫言愁的拒绝让他毫无准备,“为什么?”

“我说我不能。”不知为什么,此刻吴忧的态度让莫言愁感到颇为不快,原本有些犹豫的口气立刻生硬起来。

“阿愁,我并没有……”吴忧不用看就知道莫言愁不高兴了。

“我已经脱离了‘无影’。我要遵守‘遗忘之誓’,这是我离开的条件。”

“‘遗忘之誓’?是什么?”

“强制性遗忘,是一种药物和法术结合的技术,‘无影’最引以为傲的精神控制法术之一。随着在组织里边的地位越来越高,接触的机密越来越多,就要主动接受越来越深度的‘遗忘之誓’的约束。这将保证,一旦这个人背叛组织,不会对组织造成很大的危害。所以……没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除了他们有意识给我留下的东西吧。”莫言愁痛苦地摇摇头。

“我想……我能理解……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吴忧的眼神真挚地吓人。莫言愁仿佛怕被灼到一样躲避着吴忧热切的注视。

“呵呵,看来咱们有点小小的麻烦了。”吴忧迅速回过神来,无所谓地笑了笑,对莫言愁道:“鼻子下面有张嘴,除了吃饭还是用来说话的,咱们去打听一下消息吧。”

莫言愁几乎不敢置信地问道:“就凭咱们两个人?两张嘴?你在说笑吧?云州多大你知道吗?什么样的贤才能等到咱们去寻访出来?”

吴忧自信地笑道:“世上没有人办不到的事情。对于一般人来说,办点儿事情很难,但是对于有心人来说,任何所谓不可能的事情只是需要多费一点周折而已。相信我,阿愁。‘无影’所不能给你的,我给你。”吴忧伸手握住了莫言愁冰冷的手。

莫言愁这次没有躲闪,她低着头,紧紧地咬着嘴唇,半天不说话。火堆的光芒上下跳跃,映得她的脸色忽明忽暗。

“大……大哥,”莫言愁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你要了我吧!”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扬起脸来,颤巍巍地挺起胸脯,手心全是冰凉的汗水。

良久,只听到草原上长年不息的风声呼呼吹过。

莫言愁的心情由羞怯转为惶惑再变为愠怒,她忽然张开了眼睛,就正好看到了吴忧几乎紧贴着她的脸的俊秀中带着几分狰狞的面庞,最重要的还有吴忧那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她的脸憋得通红,“啊”地一声尖叫,抽身就走。

“傻孩子。”吴忧没有追,喃喃地说道,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边还留下了莫言愁身上淡淡的清香。

一个月之后。

吉斯特王兀哈豹的王帐。

自从云州军列古都桑巴刺原大会战之后,云州胡汉矛盾尖锐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现在列古都桑巴刺原已经不再叫原来的名字了,胡人和汉人都很快接受了另一个更形象的名字——血沃之原。不同民族的行商上路都得成群结伙,带着武器家伙防身。

因为这次会战的胜利,特别是随之而来的大屠杀,彻底震撼了那些想趁火打劫的中小部族。联军的盟友和同情者数量极大地减少了,谁都害怕云州军的雷霆震怒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云州东部地区大体上稳定下来,恢复了汉人官府的统治权。懦弱的汉人百姓也在军队的支持下重新活跃起来,他们开始离开城市,重返家园,将异族的牧民赶出原本属于他们的牧场,那些刚夺来土地没几天的胡族牧民不得不再次学着夹起尾巴做人,开始了无休止的流浪。天灾加上人祸,各族百姓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苦了。

吴忧大大方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求见,不过担当警卫的士兵并没有通报的意思。两个彪形大汉用阴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吴忧还有作男装打扮的莫言愁,这两个人气质俊逸不凡,看起来像是有点身份地位的样子,但是在这个地方居然还敢穿着汉人服饰,只能说他们真是活腻歪了。

两个大汉不怀好意地向前挪动脚步,在他们看来,这两个身形并不高大的汉人已经无异于两个死人。

“不要杀人。”吴忧见莫言愁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提醒了一句。

“晓得啦。”莫言愁随口应了一声,两个大汉已经逼近身前,两人显然被吴忧话里的轻视语气给激怒了,各自抽出腰间的弯刀,大吼一声扑向吴忧,刀锋凛冽,寒气扑人,显示出两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对着刀锋,吴忧不躲不闪,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听到丁丁两声脆响,两个大汉手中只剩下了一个刀把,他们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根本没看见别人是怎么出手的,吴忧和莫言愁依然微笑着站在他们面前,两人腰间佩剑都没动过。

“我想求见吉斯特王,麻烦通传一下。”吴忧依旧客客气气地说道,仿佛是来到了邻居家串门,却碰上了邻居家淘气的孩子似的。

两个大汉脑子显然不如他们的身手那么灵便,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已经去摸报警的竹笛,不过一只瘦削却有力的手从背后抓住了那个想报警的大汉的手,那汉子刚一回头,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一个年轻的军官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好像刚才揍人的不是他一样。

军官对剩下那个傻乎乎的汉子喝道:“这是王爷的贵宾,你们居然敢这样对待他们?”

没想到剩下那汉子虽然武功不济,却并不怕那军官,狠狠地啐了一口道:“汉狗养出来的杂碎,没一个好东西!”搀起倒地的那汉子,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军官眼中寒光乍现,一闪即逝,客客气气对吴忧莫言愁两人拱手为礼道:“两位请。”

吴忧笑道:“我认得你,上次给我送东西的就是你吧?这次可否赐教大名?”

那军官闻言笑道:“难得公子好记性。贱名何足挂齿,竟劳公子动问。小人哈迷失。”

莫言愁默默念了两遍“哈迷失”,忽然恍然大悟似的道:“我知道你!你是……”

哈迷失做个噤声的手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是来见吉斯特王的吧,请随我来。”

有了哈迷失的带路,两人顺利通过了数道岗哨,不一会儿功夫,一座硕大无朋的帐幕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三人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了兀哈豹的咆哮声,他似乎正在大声责骂什么人,哈迷失示意两人止住脚步,自己走向大帐篷,招手叫过来一个士兵,低声问了几句话,然后对吴忧道:“咱们等等吧,库比伦人的使节刚进去。”

未几,一个一身黑衫的人抱头鼠窜而出,脸上的蒙面黑巾也失落了,露出一张焦黄的脸,差点和哈迷失撞个满怀,他猛地一个急转,从哈迷shi身边窜过,慌不择路地跑了。帐篷里的怒骂声还在继续,却没有人追出来。

哈迷失对帐外的侍卫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拦住他!”自己则招呼吴忧和莫言愁一起快步奔入大帐。

大帐中显得十分凌乱,十几个歌姬瑟瑟发抖地缩在大帐的一角,矮几掀翻在地,酒食洒得到处都是,兀哈豹躺在矮几之后,不停地咒骂着。

哈迷失一进入大帐就感觉一把弯刀呼啸着飞来,贴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莫言愁伸手抄住,轻轻一掷,弯刀发出“扑”的一声轻响,连柄没入地下。

“是谁让你们不经通报就闯进来的?”兀哈豹暴跳如雷地咆哮着,他的大腿上有一道明显的创口正在流血,洁白的袍子上都是点点血迹。

“刚才那人是刺客!?”哈迷失失惊道。

“刺!刺!刺你娘个头!是我自己刺的。人家死了那么些人,要我这么点血算是便宜的了。”兀哈豹咝咝地抽着凉气恶狠狠地骂道,他正把一块布条缠在受伤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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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迷失大声招呼医官。十几个侍卫冲了进来。兀哈豹骂道:“都给我滚出去!”众侍卫看着吴忧和莫言愁两个外人,又看看哈迷失,没有执行这个命令。

“滚!滚!没听见吗!想造反吗?”兀哈豹拣起手边能拣到的东西扔了出去,一个侍卫立刻被一个酒壶砸了个满脸花。酒水混着血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他也不敢擦,笔直地站在那里。

帐外又是一迭声地喊:“刺客抓住了!”转眼间刚才奔出去的那黑衣汉子被侍卫们押了进来。那汉子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血迹,显然经过了一番搏斗。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哈啊?竟敢冒犯使者!放人放人!”兀哈豹更加怒不可遏。侍卫们愕然放开了那汉子。兀哈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三下两下给那汉子松了绑,那汉子惊魂甫定,不敢逗留,急忙去了。兀哈豹要给他派几个护卫都不敢要了。

兀哈豹对着无所适从的众侍卫又是一顿臭骂,把他们统统赶了出去,医官到来给他重新包扎一番。忙乱过后,兀哈豹把那些歌姬也赶了出去,大帐内只留下了哈迷失、吴忧和莫言愁。狂暴的表情从兀哈豹的脸上渐渐退去,他年青俊美的脸上满是疲惫,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沙哑了。

“两位这个时候来,有何贵干?”兀哈豹开门见山地道。

“我们来请求大王的庇护。”吴忧一躬身,谦恭地说道。

“嘿嘿嘿嘿……”兀哈豹一阵冷笑,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今的草原上,除了云州军,就是草原联军最为强大。也只有您,草原联军的盟主,拥有能同云州军对抗的实力。我们是一群卑微的汉人,因为不能见容于云州官府,一直处于颠沛流离之中。强大的吉斯特王拥有快马跑上一个月也跑不到尽头的广阔草场,拥有天空般广阔的胸襟,他的威名传遍草原,威震周廷,只要他稍微发发慈悲,他卑顺的仆人就会在草原上得到一块苟活的地方。”

兀哈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莫言愁和哈迷失则是一脸难以置信。

兀哈豹狠命地摇摇头,好像要驱走酒精对他的大脑的影响。这个努力并没有成功,他干脆拉过一个大水罐,将里边的清水全部倾泻到自己头上,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确认自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这才看着吴忧道:“吴兄是开我玩笑么?”

吴忧道:“岂敢。”

兀哈豹离座起身,用湿淋淋的右手挽住吴忧的左手,道:“即使汉人全部背信弃义,我还要说,一定还有一个人值得信任,那个人就是吴兄。你不要这样拐着弯子说话,这不是对待朋友应有的态度,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可惜咱们共同的朋友达明翰已经不在了。”他有些伤感地道。

“王者也有朋友么?”吴忧讥笑道,他并没有领情,却露出了讥笑的神情。

兀哈豹一听这话,那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他慢慢松开了吴忧的手,脸色变了数变,似乎要翻脸,最后却哈哈一笑,道:“好!好!吴兄真是快人快语!是我太假了。这个狗屁盟主干得真没意思,真他妈的整天就只能装、装、装!都装成习惯了,呸!我都看不起我自己啦!那么你要什么呢?只要条件公道,我会考虑。”

吴忧微笑赞道:“就凭这胸襟气概,大王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兀哈豹嘿然笑道:“久闻吴兄精擅观人之术,能得到吴兄一句称赞,当真难得。不知吴兄可曾观过自己的相貌?”

吴忧自嘲地一笑道:“半世困苦无着,谋事多有不谐,不提也罢。王爷问我要什么,我想请求大王赐予在下和几个手下人一个恩典,请大王允许我们在草原上能够自由地来往。”

兀哈豹大笑道:“吴兄当我是三岁小儿,如此戏弄于我?草原如此辽阔,何处不能放牧牛羊?大路通天,吴兄这般人物,想去哪里谁又能阻拦?要说吴兄想在草原上自立为王也许我还相信。若是我真的认为吴兄没有能力自保,那我也太愚蠢了。”

吴忧躬身逊谢道:“承蒙大王夸奖,吴忧担当不起。我在草原上颠沛流离这么久,深感战争破坏的轻易,建设的艰难,民生之多艰。进入大王兵营之时,看到大王的兵丁面有饥色,一路行来,饥馑蔓延,百姓枕籍死于道者不可胜数。而胡汉之民仍然相互争斗残杀不已。汉人也好,胡人也罢,所求的不过是一块安身立命之地。”

兀哈豹困惑地望着吴忧,还是不明白他要什么。

“恕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只要苏平沉得住气,以游骑兵不断骚扰联军后方牧场,再加上坚壁清野,再有两个月,不用云州军进攻,联军的士兵全得饿死。看您的表情似乎不信哪?我知道您打得是什么主意。攻不下云州的坚城,您就挥兵南下,抄掠周国腹地,凭着众多骑兵的优势,一击不中,立刻远扬,这也是草原民族对付内地军队的一贯做法。可惜您的这个办法行不通。”

哈迷失忽然插嘴道:“吴公子还是尽快说说您自己的事情吧,大王不是来听你的教训的。”

兀哈豹大怒嗔目道:“这里哪有你这种下贱东西说话的份儿!给我滚出去!”

哈迷失掩饰不住怨毒的眼神,勉强行了个礼,弯着腰退了出去。兀哈豹故意用哈迷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贱种永远是贱种,就算吉斯特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一个贱种来做王!”

莫言愁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大王就是这样对待手下人的么?怪不得……”

吴忧喝断道:“阿愁!不得无礼!”莫言愁立刻住了口,脸上的表情却表示她很不服气。

兀哈豹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道:“这个小妮子说话爽快,我喜欢。吴兄你就是太文秀了,缺乏点霸气。不过呢,吴兄的眼光实在不是我们这些蛮夷不通礼数的人能比的,说实话,吴兄说出了我的心中所想,不知我的想法错在哪里,希望吴兄有以教我。”

吴忧道“这个不敢当的。在下就再多说两句讨人嫌的话。若是没有血沃之原的溃败,大王的计策或许可行。但是现在却是今非昔比,联军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薄弱期,如果这么不管不顾地南下的话,马无食草,军无战心,若汉人再有有萨都那样的将领领兵数万即可击破大王,恐怕大王的大军最后只会在汉人的心腹地带被包围消灭,草原各部必将因此而遭受灭顶之灾。”

兀哈豹不信道:“本王麾下还有挽弓控弦之士十余万,中原谁能阻我?”

吴忧摇头道:“大王难道称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为战士么?太也自欺欺人了。以在下愚见,大王现在能战之士不过五万,其余不过虚张声势耳。希望大王为了草原各族的未来,谨慎地制定策略。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今之计,大王何不先想办法退回本城水草丰茂处,养精蓄锐,恢复元气,忍一时之辱,向周朝表示降服,暗地遣使北联库狐、迷齐,待得云州军主力南调,便可复举义帜,必能纵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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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哈豹被吴忧说得有些心动,想了一想还是摇头道:“吴兄谋划诚然周详,但是却非本王现下能够实施的。血沃之原已经在汉军和我们联军之间打下了一个死结,就算我肯低头请和,众将士也难心服。吉斯特王可以战死,却不能投降。”

吴忧直直地注视了兀哈豹一会儿才道:“吴某还有一策。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王可帅部众北迁出境,投奔漠北库狐国,那里不管是风俗习惯还是语言信仰都和草原各族相近。我听闻北国库狐王贪婪好色,上行下效,众大臣狡诈贪财昏聩无能者甚多。大王只需择选金珠宝贝、美女良驹,必能买动库狐王近臣,说动国王准许大王部众入境。大王可申请驻屯边境,厉兵秣马,静观其变。若周国内乱,大王回师报仇;若库狐可图,则吞并其国,淹有其众。若南朝可图,则发动举国之兵,南下伐周,若南朝不可图,亦不失为大国之主。这是两全之计。”

兀哈豹沉思一会儿依然摇头道:“此计太缓。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图谋大国,恐怕没那么容易,时间一长,必然多有变故。”

吴忧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接着道:“第一计算是上策,第二计算是下策,大王不嫌在下聒噪,在下就班门弄斧,再说个中策。”

兀哈豹忙道:“吴兄请讲。”

吴忧道:“大王可将部队分为一大二小三部。留下一部与云州军继续周旋。一部向东收拢血沃之原战后的残军。主力却悄悄西进,征讨那些背叛的小部落,打通阿连赤山南北路,保持后勤补给线畅通,一来寻得些粮饷,二来养养兵。据我估计,没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些行动结束不了,最多三年,三支部队又可以合而为一,又可以大举用兵。况且大王讨伐那些不肯顺从的小部落也不会遭受部下太多的反对。我也曾听闻云州古时原本有商道与西北诸国联系,曾经繁华一时,若能恢复这条道路,大王将不会再因为军费匮乏而苦恼。同时还能获得一个稳固的后方,何乐而不为呢?”

兀哈豹飞快地来回踱了几步,显然在思索比较这几种策略。过了一会儿,他才从自己的思路中解脱出来,对吴忧拱手道:“理不说不明,多谢吴兄指点迷津了,没有吴兄的指点,本王一意孤行,必然误了这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吴兄想要什么尽管说吧。”

吴忧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想在云州开一家买卖,兼做点护商保镖的活计,聊以糊口罢了。”吴忧此言一出,不但是兀哈豹吃惊,莫言愁也呆呆地反映不过来。

兀哈豹诧异地注视了吴忧半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吴兄算定了我会选中策?”

吴忧微笑道:“在下什么都没有算,大王英明神武,必然能做出最佳的选择。在下只是想追随大王的大军做点生意,做个富家翁于愿足矣。”

兀哈豹倏然收了笑容,道:“好。吴兄所求仅止于此的话,倒是不难办到。”

他大声呼喊侍者,端来笔墨纸砚,先写手令给侍卫,去取几样东西,随后文不加点,一气写成两份委任状,汉文、曲文各一份。然后先用联军盟主官印,又用吉斯特王玺,最后用兀哈豹自己的私章又盖一次,总共三个大印。

莫言愁偷眼一看那份汉文委任状,原来是特进吴忧为汉军那颜,一等巴阿图,吉斯特王殿前哈哈番,左路招讨大平章。莫言愁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些官职的具体意义,看那些侍者又嫉妒又羡慕的表情,知道反正是不小的官职。

不一会儿,十几个侍卫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不少东西。官服两套,礼服两套,铠甲三副,斧钺一对,旌节一副,官印四方,四种鸟羽各一对,另外还有一堆配饰、帽子、弯刀、弓箭等东西。帐外还有骏马的嘶鸣声,显然还有良马奉赠。

不止是莫言愁惊讶,吴忧都惊讶万分,忙拜谢道:“大王厚赐太重,吴忧无以为报,受之有愧。”

兀哈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现成的。怪只怪东路军败得太惨太快,这些东西,原本是他们的。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吴忧要下跪叩谢,兀哈豹忙扶住道:“吴兄何必如此,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这些东西给了你我倒是心安些,要不看着它们就难受。你记住了,以后除了各部王爷,任何人你都不必拜的。那些小部落的首领若是敢对你不敬,吴兄直接将他们斩杀就是,你有这个权力。当然有没有那个实力就看吴兄自己了。”

吴忧直道不敢当。

帐外呜呜的号角声吹响,吴忧知道这是远方游骑发现了敌人,藉此示警,按照他在达明翰那里获得的知识分析,敌人应该到了五十里外了。战士们开始准备迎敌。

兀哈豹歉意地对吴忧道:“本想多留吴兄几日,以便多多请教,看来苏平小子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啊。吴兄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兀哈豹大步走出大帐,吴忧和莫言愁也走了出来。忽然,哈迷失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站了一群汉人奴隶,都用畏怯的目光望向吴忧和莫言愁两人。哈迷失衣衫破烂,脸色灰败,完全没了吴忧和莫言愁来时看到的那种风采。

“可耻啊!可耻啊!”他带着哭腔的吼叫声充满了愤恨惨痛,似乎遭受了巨大的屈辱。“我也是吉斯特王的王子,我也是伟大的乌鲁图的儿子,我也有高贵的血统,你们看!你们看!”他咬牙切齿地想要用匕首去割手腕,被莫言愁飞起一脚踢起一粒石子将刀打飞了。

“奴隶!多么肮脏的手段!他们在我脸上烙印!把我变成了奴隶啊!龌龊的手段啊!该死的王位!我诅咒你!该死的吉斯特王!我诅咒你这个不仁不孝欺君弑父的狗贼!你有种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哈迷失大张着双手,仰天怒号。但是周围来去整队的骑兵却没人理睬他,连那些汉人奴隶也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吴忧和莫言愁面面相觑,显然这是兀哈豹的家事,他们不宜插嘴。正好这时候兀哈豹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带着几十从骑跑了过来,好像没看到哈迷失似的,笑嘻嘻对吴忧道:“我再送你见礼物——我亲爱的兄弟哈迷失,哦,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要打要杀随便你。”他又转过头对哈迷失道:“我的好兄弟啊,你不是有才情吗?有一身好武艺吗?去!为你的新主子效劳去吧。吉斯特人死绝了也不会用一个下贱的孛忽勒的野种做王。哈哈哈哈……”他命令属下道:“给他一匹好马,给他治伤的药,给他刀枪弓箭,看看这个贱种有没有胆子杀我!”

吴忧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莫言愁更是不解现在的兀哈豹怎么和刚才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哈迷失狂乱的眼神逐渐镇定下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兀哈豹,又转头看看周围,一句话没说,一下跳上马背,策马狂奔而去。远远地传来他的呼喊:“兀哈豹你这个胆小鬼!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总有一天,我让你亲眼看到我登上王位!”一人一骑越行越远,他的喊声也逐渐消逝在广阔的草原上。

兀哈豹无所谓地摇摇头,漫不经心道:“出五百两银子的赏格,追杀逃奴哈迷失。”

吴忧拦在兀哈豹马前道:“慢着!”

兀哈豹俊美的脸上又露出迷人的笑容来道:“吴兄有何指教?”

吴忧道:“大王既然已经将他赐给了臣,就由臣来处置这件事吧。”

兀哈豹笑得更加灿烂,将鞭子在空中虚击一记,道:“好!既然是吴兄说话了,那就这么办!”猛地呼哨一声,如旋风般掠向远方。他的从骑也发出一阵狂野的呼喊声,跟着他远去了。

莫言愁将兀哈豹给他们留下的四匹马在自己的马后边系成一串,驮着兀哈豹给吴忧的礼物赏赐,跟在吴忧的马后边上路了。

他们是走的和兀哈豹迎敌的相反方向,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天就黑了,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吴忧仍然在想事情,莫言愁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想就越觉得不可思议,几次想开口询问,又不忍心打断吴忧的思路,反正也想不通,只好东张西望。

莫言愁这一望,还真望见一个人,天色昏暗,只见一个骑马的人从侧面慢慢靠近两人,莫言愁不禁露出戒备的神色。同时出声招呼吴忧。

吴忧眼睛却比她尖,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竟是白天近乎癫狂的哈迷失。还没走到两人跟前,哈迷失的马忽然倒在地上,哈迷失象一个沉重的口袋一样从马上翻了下来。马儿身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狂怒状态下的哈迷失鞭打的。吴忧两人下了马。莫言愁看了一下道:“马死了,人活着。”

吴忧听着哈迷失不停地在那里哼哼,也不知道是哪里伤了,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对莫言愁道:“是急怒攻心,痰迷心窍,加上体力透支,不算什么大毛病。去拿点水来。”莫言愁只见吴忧对着哈迷失的百会穴猛击一掌,不禁啊了一声,直到看到哈迷失连连咳嗽呕吐,这才知道吴忧的功夫毕竟与众不同,自己竟没看出来他这一掌是救人的,忙倒了碗水递过去。

吴忧亲自给哈迷失喝了水,看到哈迷失的眼睛里神光慢慢聚积,不复刚才的那种疯狂迷乱,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还没什么精神,但哈迷失这个人精神和身体都很强韧,若非遭逢骤变,也不至于如此,只要慢慢调理一阵,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吴忧放心地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对莫言愁道:“腾出一匹马吧,把这家伙带着。把他我记得前边二十里有个村镇,咱们今天再赶赶路,到那里再说,顺便买点药材。”

一番忙碌后,两人重新上路。

莫言愁问道:“主公,咱们下一站去哪里?”

吴忧道:“去找苏平。”

莫言愁咋舌道:“乖乖,又找那个煞星!他可不像兀哈豹那么好对付吧?”

吴忧道:“正好相反。兀哈豹这个人喜怒无常,高深莫测,难以以常理揣度,总是让人放心不下。不象苏平这人特点突出,一目了然。在我看来,苏平倒是比兀哈豹好对付。”

莫言愁又问道:“主公说要经商做买卖是真是假?”

吴忧道:“当然是真的,我还没沦落到靠说谎话来骗取别人信任的程度。”

莫言愁道:“是属下失礼了。我起先以为……以为主公要大干一场,把云州搅个天翻地覆哩。”

吴忧叹道:“见血的战争,未必比不见血的更残酷,咱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过了一会儿,莫言愁又问道:“主公您可以给兀哈豹指一条明路,让他心存感激,到了苏平那里准备用什么折服他呢?苏平这人的智慧只怕不在公子之下。”

吴忧悠悠道:“我也不用什么折服他,我去邀功请赏。”

莫言愁道:“什么赏?”

吴忧笑道:“我劝说兀哈豹放弃了南攻中原的打算,将一场兵祸消弭于无形,省去朝廷多少钱粮人口损失,就冲这一点,苏平也该报答我。”

莫言愁讶道:“原来主公早有打算了,真是神机妙算。阿愁自叹不如。”

吴忧道:“其实说穿了也不值钱,不管兀哈豹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有两套或者更多的应对方案的,这就是我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东西啊。思虑周全,再让对方顺着你的思路走,就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你能说说看,咱们遇见苏平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么?”

莫言愁笑道:“有主公在,阿愁不敢卖弄小聪明,这些大事还是主公考虑好了,交给阿愁办就行了。”

吴忧笑着摇摇头,又陷入沉思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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