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滢,你害死了小蜓,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乔玲霜来到她的身前,拳头紧紧握着。
宁玥滢眼睛动也不动一下,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这间铁牢,昏暗沉沉,地板冰冷冷的,躺在上面,就像躺在冰块上一样。不过,对宁玥滢而言,这样的丝丝冰冷,也并非什么坏事,正好可以削减一下身上各个伤口所带来的火辣。
那两位弟子在外紧紧盯着,虽然听不到她们的说话,但可以看到乔玲霜的一举一动,只要发觉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上去阻止。
乔玲霜蹲下身子,从头发上取下一根银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杀了你,那也太便宜你了,不过你总归还是要死的,杀人偿命,这次谁也保不了你,哪怕是师父,也不行!在你将死之前,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当是送别吧。”
其实,她也注意到,有几只眼在盯着她,所以刚刚取银针的动作十分轻快,稍一不留神就会看不到,再加银针极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到。而今,银针在手,又是背对着那些暗中监督她的人,自然没人看到她在做什么。
她手拿银针,银针一头细而尖锐,闪动着冷冷的银光,目光一寒,心头一狠,猛地一下在宁玥滢的左腰插落,宁玥滢“啊”了一声,全身痉挛了一下,面露痛苦的表情,额头满满的汗。
“这根银针,含着‘啃心蛊’,一时也要不了你的性命,但却可以让你每天夜里内心像是被千万只毒虫啃食一样,让你生不如死!”乔玲霜收起了银针,站起身来,“宁玥滢,这是你罪有应得的,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叫你害死了小蜓、害死了我最好的姐妹?!”
说完,扭头走了出去。
刚才那两名弟子听到宁玥滢的惊叫,也快速从外面进来,但这时乔玲霜已经走出了铁牢,正朝他们走来,而宁玥滢仍躺在牢里,似乎并无大恙。
“刚才是怎么回事?”一名弟子拦下乔玲霜,严肃着一张脸问。
“我奉师父之命来给她察看伤口,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就这样。”乔玲霜语气十分平淡。
那名弟子将信将疑,另一名弟子则趁此进到牢里,察看了一下宁玥滢的状况,并未检查出什么问题来。
乔玲霜心道:我那根银针,细如十分之一的毛发,插之不见血,你们又如何检查得出来?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这就回去交差了。”乔玲霜做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来,那两名弟子检查不出什么东西,自然得放她离开。
乔玲霜一路顺利,走出了锁天牢,前前后后总共两炷香的时间。
她找到了石牧,将通行令还了回去。此刻石牧还在昏迷状态,躺在一棵数下,一副睡得死死的样子。
乔玲霜打量了一下石牧,她知道,石牧是万千山当年收养的孤儿,这些年来他们二人情同父子,万千山偏爱石牧却也正常。不过,一想起此事与宁玥滢有关,她就心生不满。她感觉,万千山偏的不只石牧,还有宁玥滢,当然这也只是她的感觉而已。所以,她很不放心,生怕万千山后面又找什么借口轻饶了宁玥滢,这才不惜用迷魂粉放倒了石牧,夺他通行令,然后用啃心蛊对付宁玥滢,即使宁玥滢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以后也要叫她万虫啃心、生不如死!
石牧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树下,身周空无一人,头脑有点昏胀。然后,右手一摸,他发现了通行令,居然还在!这让他很是吃惊!
他摸了摸头,爬了起来,将通行令收起,心中困惑:难道,乔师姐没有拿通行令?还是拿了又还回来了?
他决定去问一问,故而返回锁天牢,问看守的弟子乔玲霜有没有来过,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听得如此,他不禁有些心急,想要再进去,但因不久前他才刚进去了一次,按规定,这天就不能再进去了,所以请求遭到了拒绝。
他并没有道出乔玲霜抢了他通行令的事情,毕竟也是师姐弟一场,而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现在只关心宁玥滢的情况,会不会出意外?看守的告诉他,宁玥滢没事,让他赶紧回去。
“宁师妹真的没事?”
没有亲眼所见,石牧不放心。
那弟子只道乔玲霜与宁玥滢有仇,所以石牧这才会如此紧张,也是正常,可以理解。他也听说了乔玲霜去探望宁玥滢的情况,确实也没有什么异况发生,所以拍了拍胸脯,道:“我敢保证,宁师妹真的没事,你之前不是刚给她送药了嘛,她现在可要比之前好一些了,放心吧。”
反正也进不去,听那守卫这么说,石牧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可是又总觉得乔玲霜搞这一出不会那么简单,唉,心里叹了一声,往锁天牢里看了一眼,摸了摸头,拖着略微沉重的脚步,慢慢离开。
如果换是刘师兄,他会怎么做?
路上,石牧思忖着这样的问题。
夜,深了。
埋在宁玥滢体内的啃心蛊,果然发作了!她严重地感觉到,五脏六腑,像是被万千的虫蚁啃咬一样,剧痛难忍,有一种千刀万剐的感觉,痛在身体里,身体表面却没有任何问题,果然是毒如其名!啃心蛊啃心蛊,啃的就是心、就是五脏六腑,要你痛不欲生!不像身体表面的痒,还可以通过抓挠来缓解一下,但是现在,那种痛在体内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丝毫没有应付的办法,除了承受也只能承受。
宁玥滢猛烈翻滚着身体,却无济于事,疼痛难耐,如果手中有刀,她真想给自己一刀,好来个痛痛快快,可是,她没有刀,也没有任何可用的利器,她一头撞在铁壁上,这才昏死了过去。但是,昏死却不能结束一切,哪怕仅剩微弱的一丝意识,哪怕只是在梦里,也要饱受万虫的啃咬,不死不休,除非熬过了这段时间。
啃心蛊的发作,只会在子、丑、寅这三个时段内,却正好是人每天的正常睡眠时间,只要中了啃心蛊,你就别想睡觉了,它会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即使昏死过去,它也会追杀到你的梦里,让你无处可逃,在身与心上对人进行无情的摧残。很多时候,并非啃心蛊要了人命,而是它造就了人内心的崩溃,心的死导致了身的死,意志越薄弱的人,死得越快,哪怕你身体强壮得很。有些人,意志坚强,虽然身体虚弱,却能够强撑下来,虽然过得生不如死,但就是不死。由此可见,啃心蛊并非令人致死的根源,令人致死的根源,是那颗脆弱的人心。
由于这种单间铁牢并非全天候有人监控,尤其是夜晚,巡逻的倒是有。但锁天牢之大,要转一大圈才会转到她这里,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当夜巡的从她这里经过时,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牢房里,不过以为只是睡了而已。
第二天,宁玥滢从沉沉中醒来,一脸苍白,双目无光,就像是经历了诸般磨难、各种沧桑一样,她的手还在隐隐发颤,身体也在发抖,就连灵魂似乎也在颤颤巍巍。
身体与心神的折磨,实在可怕!
石牧再来探望她,见她一副憔悴得没有一丝生机的样子,与昨日比起来俨然更要无力,心中大惊,道:“宁师妹,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宁玥滢抬头,看着石牧,许久许久,勉勉强强说出了三个字来:“我……没事……”
她并不想透露乔玲霜对她所做的事情,她不想让石牧再为她担心。
这一切,就让自己默默承受吧。
“是不是乔师姐,她对你做了什么?”石牧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乔玲霜。
宁玥滢摇了摇头:“没。”
石牧半信半疑,但见她始终不承认与乔玲霜有关,也就不再追问了,而是拿出自己所熬的药汤,让她喝了。
锁天牢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宁玥滢最怕的那个时段,又要来临了,万虫啃心,比刀割肉还要可怕。
她蜷缩在铁牢的一角,昨晚挨过那一顿痛不欲生之后,此刻心里已经有了阴影,眼看那时间一点点的逼近,她的心弦也随之绷得紧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
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她陷入了无际的挣扎之中,剧烈的痛苦在她的灵魂里弥漫开来,绽放出一朵朵形若红莲的火焰,像是要将她的身与心包括灵魂一起燃尽!
燃尽了或许还好,但偏偏就是燃之不尽,就像是把一个人投入大火之中,但就是怎么也烧他不死,身体、内心以及灵魂却要承受着永恒的炙烤,逃不出来,又无法死去,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此刻的她,便是这种类似之境。
挣扎无用,死又死不了,只能忍受着这万千毒虫的啃咬!
“啊啊啊啊啊!”
终于,她忍不住抱头咆哮,那是一种撕心裂肺、无比痛苦的声音,听起来令人神魂震荡!
很快,几名夜巡的弟子闻声赶来,看到她抱着脑袋,仰头嘶吼,脸上的痛苦显现得淋漓尽致,那是一种令人看了都觉得疼痛的疼痛!
“怎么回事?”
几人都是不解。
其中一人打开结界,进到牢中,想要将宁玥滢制住。然而,“锵”的一声,宁玥滢忽然抢过他的剑,拔出鞘来,然后往自己心窝刺去,动作之快,来势之突,惊起于一瞬之间,令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