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知道了。”我打断安大夫的话,我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

因为继续听下去,我大概就能想象如果我没有将小宁救回来,她的未来的样子。

“那么……”我低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袖口甩出一把小刀抓在手里,瞬间压上安大夫的脖子,“你四年前的那一根插入楚宁体内的银针是什么?”

“能不能……”安大夫叹息,同时,我感到腰上有刺痛感,低眸一瞄才发现安大夫半握着的拳头在之间插着四根银针,而那些针已经刺向我的腰,“不要动武啊?”

“说!”我的刀更贴近了一些,我根本无法在意腰间的银针。

“我就是想试一下嘛。”安大夫耸肩,“想知道她是不是药人啊,就随便扎了一针。”

“后来呢?”

“她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么!”安大夫大声说,“你能不能拿开刀啊!!我的脖子已经开始流血了!!”

我松开手,坐会椅子上,低声说,“原来如此。”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别忘了下午我说的话!”安大夫在我身后大喊。

下午?他说什么了?……

夜还没过,我坐在客栈的屋顶上,月光真的很光,我的手里拿着楚宁倒在雨中的时候给我的纸片,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上都划上了鲜红的交叉。

……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家里的人都是你杀的!”突然就想起韩二公子歇斯底里的话。

所以,是韩家的人在追杀楚宁?

我衣袖地下的手猛地攥紧,我平生第一次,第一次那么想杀人。

“林文!你等一下!”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我回过神,才发现我的手里拿着一把剑,而我正拖着这把剑走在街上。我回头去看声音的源头,是韩越诗……她紧紧抱住我,拦住我前进的步伐。

我愣了一下,情绪慢慢平定下来,“有事?”

韩越诗穿着一件血红的衣服,站在这样的黑夜里根本让人无法忽视。她化了妆容,素日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透出了生气,但神色却一如既往地冷漠。

她低着头,没说话。我看得见她头上插着的那根簪子正是从我手中抢去的紫色玉簪。那玉簪上,沾着一滴红色。我伸手,像她一样,取了下来。一瞬间,他的头发像流水一样落了下来。

我将玉簪凑到鼻尖上嗅了一下,有很浓重的血腥味,“怎么回事?”

“没什么。”韩越诗从我手中拿走了簪子,毫不在乎地插回头上,“我想喝酒了。”

杭州通宵达旦的酒馆很多,但是每间的人都不多,冷冷清清的,而且没有什么烈酒,只有温酒。无论怎样,都让我提不起精神来。

韩越诗坐在我对面,低头默默看着酒杯中不断溢出的烟雾,神色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伸出手去拿酒杯,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手背上,拇指和食指间的手背上纹了一朵精致的莲花,用的是很妖艳的蓝色。

她没说话,我也没说,我就这么看着她一杯一杯沉默着将酒灌进自己的嘴里。

“如果你想醉,我还是建议你喝北方的烈酒。”我看着她,淡淡地说。

韩越诗抬眸喵了我一眼,没说话,只继续喝,大约十七、八杯酒过去之后,她才停了下来。

“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韩越诗慢慢地说,沉默了一刻之后,她将酒杯用力地拍在桌面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在一旁桌子上趴着睡觉的小伙计一下子被惊醒了,半眯着眼睛,四处望,确定没事之后,又趴回去接着睡觉。

“哦……”我点头,“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着,我举起酒杯示意一下,仰头喝了下去。

韩越诗愣愣地看着我,却不肯回礼,或者说句谢谢。很久之后,她才讷讷地低下头。再过了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一些晶莹的水珠砸到了桌面上。

我有些被吓到。她……哭了?

我的手帕已经给了楚宁了,也没有别的手帕了,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韩越诗的眼泪不断落下。

“我喜欢的人,”韩越诗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抬头,直直盯着我,“是你。”

我的手一抖,洒出了些酒,烫在我的皮肤上。

“我知道你和赵红之间的事情,”韩越诗脸上依旧带着泪痕,可她已经回复往昔的冷漠,“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我和赵红之间的事情?

说完话,韩越诗就起身,头也不会地往门外走去,一瀑青丝在她身后潺潺流动。

“对了,请你,不要再想今天这样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我家的门口了,”韩越诗在门口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下次,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帮你,还有。伤害赵红的,绝不是我韩家的人。韩家也算江湖上的名门,绝不做这种狗鸡摸狗的事。”

她就走了,我有了晕眩的感觉。

不是韩家的人?

楚宁手上的伤距离痊愈还有很长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放心楚宁,有伤在身的她在夜里如果收到偷袭,怎么办。

我对安大夫说出我的担心的时候,他正低头配着病人需要的药材,说,那你晚上在她那里守着不就好了。

我就这么做了。

夜,

“碰!”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趴在桌面上睡觉的我被惊醒,我惊错地抬头,站在门外的是清一色黑衣的男子。衣服上应该还有用银色绣了些什么,我看得见月光在他们的衣服上被反射,但是看不清那是什么图案,或许会是他们的标志。

“给我把小姐带走!”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对身后的黑衣人们说,说着就上前准备拽走楚宁。他身后的黑衣人们也跟着他往门内走进来,形成一个以楚宁为中心的包围圈。

我皱眉,站起身,“报上名来。”

为首的黑衣人转身瞥了我一眼,轻嗤一身,又继续去靠近楚宁。

楚宁揉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长久的修养,楚宁似乎变得松弛,不再像以前那般敏锐,她睡眼惺忪地问,“哥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