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哥哥!?”为首的黑衣人猛转身,上下打量我,“公子!?”

“不是!”楚宁终于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瞪大了眼睛,叫道,“他不是!”

“报上名来。”我看着他们重复。

忽然,我看见安大夫窝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他看见我注意到了他,连忙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楚宁,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地下,做了一个跑路的姿势。然后,他又做了几个手势,乱七八糟的,我一个都没看懂。

我皱眉,他又来耍什么宝。

但在一边的楚宁大概看懂了安大夫的手势,她从床上跳起来,踢开了在她身旁的所有黑衣人。又用没有受伤的唯一一只手拉起我,跑到窗边跃起,用身体撞开关着的窗户,从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怎么……回事?我在空中呆住。

“乓!”“咔嚓”“咚。”一连串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驾!”

……

我从从窗户跳落的眩晕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正躺在一辆马车上,楚宁坐在我的身边,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大口大口吸气。

我撑起身子,“怎么回事?”

楚宁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一大片一大片嫣红的血染红了楚宁的衣服。

“可能是刚才碰到了。”楚宁咬着牙说。

我伸手摸了一下楚宁的额头,还好,还没有发烧,我摸了摸她的头,“先去找个大夫重新包扎一下吧。”

“不可以!”楚宁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她大喊道。

“怎么了?”我轻笑出声,打趣她,“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不要也没关系。”楚宁直视我的眼睛,任眼泪慢慢渗出,“如果要用哥哥去换,小宁宁可不要这条手臂。”

“怎么了怎么了?”我将楚宁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前,她的泪水很快浸湿了我的衣服,“怎么又哭了?”

楚宁在我的怀里,小声抽泣着,摇了摇头,声音沉闷,“没事。”

我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摸了摸楚宁的头,哄她,“乖,我们还是找个大夫先包扎一下手吧,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楚宁想个孩子一样执拗地说着不,却又不说为什么,只是哭。

“停车!”车外响起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

“哎哟,大爷,这……小的还要养家糊口呢,您能不能……能不能……”车夫的声音里带着恭敬和恳求。

车夫倒还是挺尽职,但就是不那么机灵啊。

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走出马车。

“哥哥!”好不容易哄得停下哭泣的楚宁拽住我的衣袖,我回头,看见她正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不要去……小宁,小宁,小宁……”

她重复了很多次小宁,但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已许诺与你,再不会让你忍受孤寂,再不会让你独守寒冷,再不会……”

“遗忘小宁……”楚宁低下头,小声地补充。

“是。”

“楚宁!”车外的人大声喊,“快给老子滚出来,叫一个车夫在外面挡着算怎么回事!”

我想走出马车,但是楚宁一直拉着我的衣袖,无论怎样都不肯放手,我返身蹲下,握了一下她的双手,“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不要出去。”

我走出了马车,脑海里有许多画面一闪而过,但只有一个人,从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孩到在宴会中翩然起舞的少女,一个又一个片段在我脑海中来来回回。

“哥哥,”她在我的面前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宽大的裙摆微微飞扬,她抬头笑着看我“好看么?”

“好看。”我微笑。

“哥哥,给你。”她嘴里咬着一串糖葫芦,手里拿着五六串糖葫芦,像是献宝一样递给我一串,含糊不清地说。

“嗯。”我失笑,弯身擦去她粘在脸上的糖片,接过她手中递给我的糖葫芦。

“哥哥!”她忽然冲进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不断颤抖,窗外电扇雷鸣,雨水不断倾斜下来。

“没事。”我回抱她,将她纳入自己怀里,一只手将她的脑袋狠狠按到我的胸腔上,尽力让她感觉到安全。“没事。”

“乓!乓!乓!”她将房间的瓷器摔落一地,**的双脚不断踩在碎片上,鲜血慢慢从脚上渗出,在深棕色的地毯上印出点点斑红。

我走过去,将她抱到椅子上坐好,蹲下身举起她的脚,皱着眉,“都流血了。”

“哥哥……”她渐渐哭出声音。

…………

………

……

挡下马车的,就是刚才那群黑衣的男人。

我走下马车,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公子!”为首的男子将手放在胸口,微微躬身行礼,语气尊敬,“小姐应当回府了吧?”

我打开从马车上顺手取来的扇子,“怎么了?”

“老爷说,小姐已过二八年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男子抬头稍微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小姐她……”

“她在我身边没什么不妥的,”我淡淡地说,“你们回去吧。”

“公子……”

“楚家早在六年前被灭门了!你们这大话说的也太大了吧!”男子们身后传来一把浑厚的男声,我越过黑衣男子的队伍往后看去,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人,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但是声音中带着一股自命不凡的意味,我莫名地嗅到了一丝危险。

灭门?

“要是想要这个药人,你们想用智取?这可不行,”老人冷笑一声,“还是直接抢的,比较有效。”

“道观老头儿,想当年,这楚家也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大家族,如今这家道中落了,倒也还不至于如此遭你的欺辱吧?”又走来一个人,不过是一个女人,一身橘色轻纱儒裙,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身后是一群装束相同的女子,眉心都点着朱砂。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来了?

我说不上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但是对江湖上的事,总不可能一无所知,前面来的那个穿着道袍的老人,是钦旭道长,潜心研道近五十年,说不上得道却已成为道中少有的高僧,受尽世人敬重。而那个橘衣女子则是受尽世人唾弃,她是柳魅,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人,她做的是贩卖消息的买卖,没有任何人敢得罪她,因为说不定你的某些把柄会在她的手里,无论是白道上的人,抑或是黑道上的人,但又从来不会有人称颂她,因为在某些时候你的情报已经被她贩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