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翻到在地,药水一直淌到了门槛处,一排清晰可见的脚印中断在床边。床上空无一人,于是三人望向床底,好在凌玉还穿着内里的衣衫,不然佐一一时情急竟忘了她在做药浴直冲进来。佐一又惊又喜,凌玉竟然能活动自如了!他一手扶在床沿,另一只胳膊杵在地上,半跪着向床下看,轻呼道:“玉儿?”
凌玉非人般的蜷缩在阴影处,两只手扒在地面上,药水浸透了身上的衣服,紧紧盯着佐一的眼睛如夜般毫无波澜,好似能将人整整的吞没。
佐一慢慢伸出手想去拉住凌玉,凌玉惊恐的看着他的手,尽量的向后缩起来,牙关紧紧的咬住,突然嗖地向前一窜而出,哪成想动作太快且空间狭小,只听“咚”的一声头便狠狠地撞在了床下沿,这一撞反倒吓了大家一跳。凌玉也是头痛欲裂的样子,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佐一顺势将她提小鸡一样的提了出来,扶她坐在床板上。她却强忍着疼痛开始反抗起来,佐一忙用胳膊箍住她不停扭动的身体,可是她身上的力量却大的出奇。
“玉儿,你清醒一点!”佐一奋力的抓牢一直想要挣脱的凌玉。
“儿茶,快去拿绳子来!”陆隐娘一边对身边的儿茶说,一边赶过去从箱中拿出一个玉瓶,转身去到凌玉那里,捏开她紧闭的嘴将瓶中的药全部灌了进去,手一抬扬起她的脖颈,药顺着凌玉的喉咙滑进体内。
“师娘,她的眼睛……”佐一仍旧牢牢裹着乱动的凌玉,刚刚在暗处只觉得那莫名的黑像噬人的夜,现在才看清凌玉的两只眼睛眼白的地方竟快要全部的隐去白色了。
“你抓牢了!”陆隐娘怕她会咬到舌头,忙又紧紧的塞了一块帕子在她口中。
“师父!给!”儿茶噔噔的跑了回来,递给陆隐娘一盘粗麻绳。
陆隐娘麻利的将绳子穿过凌玉双臂,几下就将她捆个老老实实。刚刚灌下去的药也开始起了作用,凌玉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最后一动不动的靠在佐一怀里,双眼无神的凝视着某处。
终于老实下来了,佐一赶紧看她撞到的地方,一道浅浅的口子渗出血来,周围有些肿但并无大碍。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的吹着伤口,希望能帮她减轻一丝疼痛。儿茶从药箱取出一瓶药,沾在锦帕上帮凌玉擦拭了一下。
“看来等不到明日了。”陆隐娘紧锁眉头道:“一儿,我们今晚就得做,这蛊扩散的厉害。”她又对儿茶说:“儿茶,快将那个小子叫来。”
“诶!”儿茶应声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胡鹿儿踏进屋里一脸的发懵,回屋里刚睡着就被儿茶慌忙叫起来,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让自己跟着走。现在看着这一屋子的凌乱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子,我要马上为你们解蛊,你随着我们来就是了。”陆隐娘回头对佐一行了眼色,示意他带着凌玉跟自己走。佐一马上会意,抱起凌玉跟上,经过胡鹿儿时一点头道:“拜托了!”儿茶也背上了药箱紧紧跟着。
“唉……喂!等等我啊!”胡鹿儿环顾左右,发现就剩自己一人,也顾不上发生了什么,忙也跟上众人。
他们来到陆隐娘平日炼药的大屋子,炼药炉下的炉火还在呼呼燃烧着,周围有很多大架子,上面放满了各式瓶瓶罐罐和药材,只在角落里有一张用来休息的小床。
“一儿,把她绳子解开放到床上去。”陆隐娘对佐一吩咐道。
胡鹿儿第一次看到如此精致的炼药炉,很是好奇,便在那细细的看着。陆隐娘走到他身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什么啊……你也过去躺着!”
“诶哟!”胡鹿儿看的入神,被吓了一跳,只能瘪着嘴揉揉脑袋走到小床旁,上下打量了一下,地上连张毛皮毯都没有:“我躺哪儿啊?”
“床上。”陆隐娘说。
“什么!”佐一和胡鹿儿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
“什么什么?快呆着去吧。”陆隐娘完全不理会二人,走到床边直接暴力的给胡鹿儿按在小床上。
胡鹿儿尽量靠着床边,奈何这床窄成这样,两个人躺在上边也是将将儿可以不碰到对方,凌玉刚刚又浸了药浴衣服还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而胡鹿儿则完全不记得曾和凌玉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所以对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这么近昵过的他来说,现在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和他脸色一样不好的还有一旁的佐一,他微颦着眉,正按陆隐娘的意思把解下来的绳子经过他二人肩上、手腕、腰上、腿上后拦在床上。
“我想一会儿你们恐怕会极其难受,现用绳子捆住你们以防你们伤人伤己。”说罢又往胡鹿儿嘴里塞了一块锦帕:“别咬舌自尽了。”
然后转过头对佐一和儿茶说:“你们在门外等候,任何人不得打扰……还有,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知道了吗?”陆隐娘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看了下佐一。
“恩!”佐一和儿茶点头答应道。随后一同出了屋子,带上了房门。
斜阳西下,大雁归巢,清风微弗过脸颊,所有一切都平静如旧。可是守在屋外的佐一却心如乱麻,他知道师娘口中的凶险,他无法不自责当时留下凌玉一个人,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论碰到什么样的事情都绝不会留下凌玉一个人。
看到如此焦虑的佐一,儿茶安慰道:“师兄,我相信师父一定会治好他们的!”
佐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微微的点点头。
等待是这世上最磨人心的事情,夜的暗在这万籁俱寂的等待中悄悄来临,屋内亮起的灯让佐一这才察觉到天色已黑。
突然一阵家具碰撞地面的声音划破了夜的静。“玉儿!”佐一下意识地低声唤出她的名字,扶在门棱上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