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最重要的学生面前暴|露最不堪的一面是什么感受?
至少那绝不是件愉快的事儿。
“哈利,”虚弱无力的巫师不得不停顿了几秒,斟酌着字句沙哑道,“他并未——”
“你还能动吗?”哈利粗暴地打断了他,他正跪在床边,生长完全的手臂试图穿过巫师蜷曲而顺滑的红发,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脖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我必须带你走,无论如何。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他看上去就像是只被激怒的狮子,陷入了某个无法逃脱的困境当中,却死死的不肯松开手。
阿不思凝视了他几秒,蓝眼睛闪烁着未可知的微弱光芒。
“我不能回去。”然后他轻声说。
哈利顿了顿,像没听见似的,匆匆替巫师拢上被揉的皱巴巴的衬衫,在快要碰触到大片青紫色伤痕的刹那几乎无法忍耐地弹跳起来,然而最终仍旧颤抖而坚定不移地想伸出手。
“哈利。”阿不思温声制止,轻描淡写地推开了对方的手,略带僵硬地试图起身,却被哈利一把攥住了手臂。
“只有这一次,”哈利说,眼神古怪而坚定,“你休想我再听从你的安排。我早该看明白你计划中最大的纰漏是什么的,难道你觉得你在这里备受折磨比回到魔法界更重要?就好像那时候你认为自己的死亡比活着更有价值一样?而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
“至少现在的确如此,”阿不思安静地陈述,呼吸不易察觉地不稳,“你在将无辜的人拖进危险之中。”
“谁会比你更危险?”荒谬地念头窜进哈利脑袋里遨游着,他低着头,冷冰冰地说,一面盯着不甚自在的巫师,一面摇摆着在心底唾弃自己足以称得上恶毒的行为。
“很多。”巫师皱着眉,语气依旧温和,支撑在哈利身上的那部分力道却明显加重了些。“比如伊莎贝拉。如果他确信真的无法再找到我,我并不质疑他会不间断的对她使用钻心咒直至将我逼回来的可能。”
哈利愣住了。
这就是格林德沃会做的事?那个在牢狱中学会忏悔的人真的是他?而不是他的某个臆想?
他简直无法想象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遍体鳞伤的伤痕……虚弱到几近无法站立的巫师……
“所以,”他听到自己硬邦邦地反问,绝望渐渐攀爬至他心底的每一块空地,“你就非得牺牲自己?”
一只带着轻微暖意的手温柔地擦过他的脸颊。
“我很遗憾,然而,哈利……”
哈利猛地抬头,不管不顾地猝然伸手用力搂住了巫师,不算宽阔的肩膀在这一刻犹如竭力展开羽翼的幼鹰,挣扎着想要守护曾保护他的存在。
“我不会放弃的,”他急促而嘶哑着说,手臂紧的让阿不思脸色更差了,“这不可能,我做不到在另一个世界去傻乎乎地过自己的生活而忽视你遭遇的一切,尤其我已经见过一次你倒在我面前!我怎么能让它们重演甚至更糟?”
“我很抱歉。”阿不思闭了闭眼睛道,苍白的额头渗着汗迹,紧接着视线倏然冰凉地扫过窗外,声音轻微,“他就在外面。”
蛋黄色的窗帘在风的作用下晃了晃,空无一人的背景下似乎闪过一道幻觉般的金光。
“让他进来好了!”救世主仇恨地瞪着飘动的无辜窗帘,满脸不情愿地稍稍松开了些力道,半撑着体力不济的巫师,眼底最终透出浓浓的担忧,“我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吗?”
“离开这里。”阿不思柔和地说。
“除了这个。”哈利坚持己见,语气带着烦躁不安,警惕的绿眼睛时不时眺望窗外,手背被飘逸的红发弄得痒痒的,可他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除了离开这里和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
天知道他离开之后格林德沃会怎么折磨他。
现在轮到他来保护对方了。
阿不思似乎难以长时间独自站立,救世主低着头,不声不响的将对方的手臂环到自己的肩膀上,支撑着他,就好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鼻尖萦绕着股墨水和沐浴露的香气,夹杂着一些……奇异的腥膻味。
那是什么味道?
哈利皱了皱眉,很奇怪,他觉得那味道熟悉又陌生,像是他原本就知道似的。
正当他绞尽脑汁地纠结思索时,肩膀忽的一沉,他条件反射地望向窗户,眼前黑影一闪,手突然一空,而玻璃摩擦时刺耳尖锐的响声同时响起。
飓风鼓荡着他的巫师袍,哈利慢半拍地意识到阿不思瞬息间取走了他的魔杖,蹙着眉,纤长白皙的手轻易掌控着属于他的冬青木魔杖,半透明的防护罩阻碍了金发吸血鬼的逼近。
盖勒特·格林德沃偏了偏头,柔软金发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气息危险而难以捉摸,他目光缓缓扫过一脸空白的哈利,落在了衣衫不整的巫师身上。
“叙旧愉快吗?”他近乎温柔地问。他随意地一脚踢开了脚边的障碍物,接着哐当一声,有什么重重砸在了墙壁上,滚落在了墙角。
不知怎么的,哈利觉得四肢都在发冷,血液都仿佛被暴风雪袭击了。
“哈利·波特,”格林德沃懒洋洋地逼近了些,无惧防护罩上流窜过的冰蓝色电流似的,抬头微妙地一笑。“你不好奇我对他做了什么吗?”
“盖勒特。”阿不思沉声道。
防护罩的光芒莫名的黯淡了不少,哈利盯着对面的吸血鬼,心跳疯狂加速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即将得知一件隐秘而重大的消息。
——那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