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真看完了钟百川的信后,对张旭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张旭说道:“既然四公子有信,好吧。我相信你了。跟你去你那大鸡公国。不过,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也都是白莲教北宗弟子,你们以后,不许拿他们当邪教。”
张旭笑道:“白莲教在我们那儿是合法的正教,南宗早就在那里落脚了,你们去了,怎么也不可能拿你们当邪教的?你们要烧香拜佛开香堂,只要是不碍着别人,那就随便。”
杨妙真点头道:“四公子在信上说过,我相信是真的。不过,我们怎么去那里?山下的金军当真会放我们走?”
张旭说道:“现在宋金在前线正当对峙的时机,后方空虚薄弱。在淄州又有刘二祖造反。山下的金军经过一个多月的大战,已经疲惫不堪,完颜焕又正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他不放你们走干什么?你们要走,不再给他捣乱,他就要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不放你们走?”
杨妙真点头道:“说得有理。好吧,我让兄弟们准备下山。只是,我们要怎么去海外?总不能走着,用脚踩着水去吧。”
张旭拿出一张草图说道:“我在向完颜焕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了。我们下沂山之后,可以先到穆陵镇,休整一下,再到莒州沂水县,休息一下,再到莒州府城莒县,过莒县,再到莒南,然后到海州的赣榆县,再南下到海州港。这是陆路行程。一路上,各县城,我都已经派人安排好了,一路上,都有人接应的。从海州港乘船南下,那是海路了。我们的船很快,大概十几天,就到了流球岛,我们大鸡国所在。”
杨妙真连连点头道:“看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也很认真的做了准备。好吧,我们跟你去,不过,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三步之内。”
张旭笑道:“你要跟在我身边啊。是不是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把你给迷……”
张旭还没说完,杨妙真截断他道:“迷你个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发现你企图做出什么危害我们的事,在三步之内,我可以一眨眼的功夫,把你杀掉。哼!”
张旭猥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是吧,那我岂不成了被你劫持的人质?你还是不相信我?”
杨妙真冷声说道:“虽然你身上带有钟家四公子的信,证明你可信。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策安全,我不得不如此。”
这时,那个秃头矮胖男又过来说道:“四娘子,不能啊,不能去海外啊。我们兄弟们的根都在这山东地面,要是去了海外,就成了无根无基的人了。既然又有人造反了,完颜焕那狗官已经焦头烂额,已经奈何不了我们,不如我们就杀下山去,再大干一场。”
张旭大怒,说道:“完颜焕焦头烂额,只因为你们躲在这山上,他才奈何不了你们。你们要是一旦下山攻击,他立即可以把你们都给灭了。”
那秃头矮胖男说道:“那我们就不下山,就守在这山上。”
杨妙真摇头说道:“七叔。我们在这山上已经撑不下去了。半个月前上山的时候,还有二千五百多兄弟。但是半个月下来,我们已经只剩下下一千多兄弟了。那么多兄弟,被金军攻山杀死的倒不多,更多的是,山上太冷了,又断了粮草,是被冻死的,饿死的啊。唉。再在这山上呆下去,恐怕所有的人,都要被冻死饿死了。现在既然有一条活路,就算这条中,是刀山火海,也不得不闯了。”
那个七叔无话可说,而山上那些被冻饿折磨得怕了的红袄巾将士,大多数已经顾不得去哪里了,只要有一个地方可去,不再那么冻饿就行了。于是,这些红袄巾士兵们,个个都兴高采烈地收拾了一番之后,准备下山。
这时,张旭又下山回到完颜焕大营,重新去见完颜焕。完颜焕正忐忑不安,害怕张旭出事,被山上红袄巾一刀杀了。张旭死了对他来说不要紧,但他精心搞来的一个藩属国,算是他的一大功劳啊。张旭这个时候要是死了,那功劳就算是泡汤了。所以一见张旭,便大喜过望,抓住他,连连问道:“山上那些红袄巾,没为难你吧。”
张旭摇头对完颜焕说道:“没有,我上去一说,他们就相信我了。完颜大人,红袄巾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了。请你下令让开山南面路口,让我领着他们南下。”
完颜焕说道:“好好,我这就下令。来人,拿我的将令,去把封锁南面山路口的军队调回来。”
有人接了将令南去,张旭说道:“完颜大人,不如你把那杨鞍儿也放了,交给我带走好了。”
“这……”完颜焕很为难,这杨鞍儿是他抓到的一个重要俘虏,是红袄巾的首领,送到中都是大功一件,这要是放了恐怕他对中都不好交待。
张旭说道:“完颜大人,你既然都放他妹妹杨妙真离开,为什么还要扣住人家哥哥呢?让别人怨恨于你呢。所谓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要做,不如做得干脆彻底一点。”
对此,完颜焕只好对张旭说道:“非是本官不肯放人。而是这杨鞍儿实在太过重要。我已经早就把拿到杨鞍儿的奏章送到了中都。这人是要押送到中都,交给朝廷处理的,我要是擅自放了,无法对中都交待啊。”
正是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告说:“大人,那个杨鞍儿死了。”
完颜焕一听,勃然大怒道:“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人,我不是交待小心照顾么?为什么会死了?”
那人缩着脖了,说道:“大人,这杨鞍儿,被俘时,已经受了重伤。这些天,伤口一直在溃烂,浑身发烧,时高时低的。虽然用了许多药,但是仍然不见好。今天终于没撑过去,死了。”
完颜焕呆了片刻,叹了口气,对张旭说道:“人既然死了,那么重要性也就大大降低了,我把他交给你。你带过去,还给他妹妹算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一千多红袄巾军,凄凄惨惨下了沂山,和等在南面路口的张旭会合之后,在张旭安排的向导带领下,向南面的穆陵镇走去。
山下那些远远站着,目送他们的金军将领们一看。只见那些红袄军个个都是破衣烂裳,满面枯槁,不成人形。立即有人向完颜焕建议道:“大人,我看那些红袄巾贼匪,已经个个有气无力了,此时要是派人袭击他们,一定可以一鼓而灭。”
守颜焕说道:“少惹事,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守信。况且,他们去了那个鸡国,也危害不到我大金国了,何必多事?别看那些人凄惨之极,可是能够活到现在的,可都已是非常精锐的了,差的早就死了。那个杨妙真又非常警惕和厉害,你看他,行军队列,保持着随时战斗的恣态,这个时候派人袭击他们,可能又要死很多士兵。我们也损折不起士兵了。要是他们又缩回沂山去,那可就又是大麻烦了。就算是他们不缩回沂山去,只要逃掉杨妙真,那就是大麻烦。何苦来着?”
正在这时,一个红袄巾将士,突然跑回来,大声说道:“四娘子有一封信交给完颜大人。四娘子说大人让开山路口,放我们离开,欠大人一个人情,以后一定找机会还上。这是信物。以后或者大人,或者别人,都可以拿着这个信物,去找她收回这个人情,只要不是太为难,有违她做人原则,她都会努力做到。”
说完把那信封递过来,然后一拱手,转身扬长而去。完颜焕拿过信来,打开一看,却发现是半块玉佩,断口很新。显然是临时被人从一整块的玉佩上扳断下来的。
四周那些围过来的手下一看,个个顿时八卦起来:“哟,大人,这该不会是那四娘子,倾慕大人英雄了得,又感激你放过他们一条生路,送与你的定情之物吧?”
完颜焕哭笑不得,难得地脸红起来,斥骂道:“胡说八道!”却更没有心思派人追击了。
张旭和杨妙真带着一千左右的红袄巾残部,到达了穆陵镇之后,张旭安排在这里的接应人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在此地休整了一天,补充了各种物资。杨妙真趴在杨鞍儿身上痛哭一阵之后,便也找人买了一块地,做了一个简单的坟墓,把哥哥给埋了。
晚上,张旭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发现杨妙真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然后当着所有的人说道:“把那些人带上来。”
接着,便看到杨妙真的亲信手下侍卫,把十多个五花大绑的人拉了进来。领头的那个,正是被杨妙真称之为七叔的那个秃头矮胖男。
那杨妙真痛心疾首地说道:“七叔,你自己不想活的话,为什么总想要拖累别人?我们既然已经答应跟随张大官人去海外的大鸡国了,就要说话算数。张大官人一路上,又给我们安排好了接应,我们可以不用操多少心,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到达海外,大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到这儿有吃有喝,吃饱喝足了。你却偏偏还要在这儿杀人放火,大干一场,你想干什么?再次惹来金军围剿,把大家都给害死?”
那个秃头矮胖男两眼放出凶光,骂道:“臭丫头,你翅膀硬了,就开始不搭理七叔了。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我生是这山东人,死也要做这山东鬼。你听那小白脸胡乱忽悠,带着人去什么海外,海外那么好去的么?不要被人骗了还帮他数钱。”
杨妙真气得满头青筋乱跳,骂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来人,把这些人的头给我砍了。”
除了那个七叔继续破口大骂之外,其他的人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求饶。但杨妙真不为所动,黑着脸,让人把那些都拖出去砍了。一会儿,手下那些侍卫便把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送到杨妙真面前。杨妙真看着那些人头,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好埋了吧。”
第二天,继续起程,路上再也没有什么风波,终于在十二月初,顺利地到达了海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