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楼陌卿有些头疼地拦住她,不知这时候她变得聪明了,他是不是该庆幸,“万俟禄和夜明澜结盟、万俟禄兵马开至南阳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按说万俟禄让巩思呈带着闵扬去南阳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回来了,可是到现在巩思呈还在楼夙,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
容曦一把甩开他,“为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闵扬现在就在这里,我只知道如果现在不救下闵扬,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楼陌卿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巩思呈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引你去救人罢了,他现在一无所有,一定会豁出一切来对付你我,他这么折磨闵扬,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不忍心,冲动行事罢了……”
“就算是冲动又怎样?”容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冲动也要去啊,去救人啊……”
说着,她深深吸气,侧着身子看楼陌卿,“表哥,我知道,那个人是闵扬,是一个与你无关的人,不痛不痒,所以你满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是如何能将巩思呈和万俟禄一网打尽,可是我不同,没有闵扬,就不会有现在的容曦!表哥你这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闵扬受尽折磨却不去相救吗?”
“不许去!既然我知道那是个陷阱,知道你会因此而受伤甚至丢了性命,那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去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要安安稳稳地把你送回容家!”说着,他朝着外面瞥了一眼,伸手指着巩思呈的人马驻扎的地方,“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若是因为闵扬而可能会伤害到你,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连着闵扬一并除了,免得留他在,让你随时都会有犯险的可能!”
容曦身形一滞,愣了好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楼陌卿,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她蠕了蠕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凉。
“表哥,你……”良久,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嗓音沙哑,“你怎么会变得如此狠心、残忍?怎么会变成这种我最厌恶的自私的样子!你该知道闵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却……你却要杀闵扬?”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阚泽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扶住身形摇晃的容曦,“容姑娘……殿下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说到底,他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容曦甩开他,“为了我好就要杀了闵扬,就要将我困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闵扬死掉?”
她苦苦一笑,轻轻点头,“好!楼陌卿,你够狠,够绝!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如果真的害死闵扬,我一定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说罢,她一把推开阚泽,转身朝着巩思呈扎营的方向走去。
“容姑娘!”阚泽惊呼一身,就要追上去,却听得楼陌卿喝道:“让她走,走了之后,我与她便再无瓜葛!”
容曦脚步微微一顿,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唰唰落下,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开。
阚泽不能追上去,心中不免担忧,正好瞥见云路站在一旁,便对着云路使了个眼色,云路会意,连忙追了上去。
容曦跑了一路哭了一路,她想不明白,为何往日里那个谦和温润的司仲卿会变得如今这般狠心,甚至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不择手段。
“为什么……”她手中长鞭狠狠抽在地上,扬起阵阵尘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容家没了,司家没了,什么都没有……就连表哥也变成了现在这样……”
蓦地,她神色一冷,手中长鞭一扬,狠狠朝着一棵大树抽去,树后那人“哎”地叫了几声,连忙跃开,惊呼道:“容姑娘,别动手,是我……”
定睛一看,见是云路,容曦下意识地收了鞭子,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被云路小跑着上来拦住。
“容姑娘,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在埋怨殿下,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怪殿下狠心,殿下已经失去了太多,如今在楼夙,你就是殿下唯一的亲人了,殿下当然不愿看你受到伤害。”
“哼!他是楼夙的王,又刚抱得美人归,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容姑娘……”云路一脸悲伤,声音低沉,轻叹道:“王妃她……被巩思呈抓走了……”
“王妃?”容曦骤然一愣,愕然地看着他,“你是说……烟姑娘?”
云路点点头,“栗姬娘娘被巩思呈害死了,殿下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巩思呈趁机抓走了王妃,又带着栗姬娘娘和先王的令牌,逃出了宫去,这段时间殿下一直在追杀巩思呈,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行踪,自然是要好好部署谋划一番,既要将巩思呈拿下,又要安全把人救出来才行。”
容曦不由垂首细细想了想,撅嘴到:“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路叹息着,“殿下是不想让你跟着一起担心,而且,我总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殿下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我觉得主人很凶很可怕,可是现在才发现,殿下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他把心思藏得很深,有时候就连主人都猜不透。唉,殿下他把所有的一切责任都一个人背着,其实,殿下他很辛苦。”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哀叹,容曦也被他叹得有些绷不住了,抿了抿唇,轻声嘀咕道:“他都不跟我说这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云路微微一笑,“所以,容姑娘,你也别再埋怨殿下了,有些话他也只是在气头上,说说而已,又不可能真的杀了闵扬,毕竟闵扬也曾救过你,殿下不是这种恩将仇报之人。”
容曦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方才我情绪也有些太过激动了……”顿了顿又道:“云路,你先回去吧,看看表哥他怎么样了。”
“那容姑娘你呢?”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说着她挠挠头,有些为难,“我刚刚跟他吵得那么凶,现在回去岂不是要向他低头认错?我才不要。你放心吧,这么长时间我都一个人过来了,没事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云路有些犹豫,踌躇片刻,起身道:“那好吧,容姑娘你别走远,我先回去看看,一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来告诉你。”
说罢,与容曦点头致意,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容曦一人百无聊赖,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又不敢轻举妄动去救闵扬,既然流烟也在巩思呈手中,那万一她一冲动惹恼了巩思呈,害了流烟,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这么想着,她便顺着林子里的小路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看到前方似乎有人影闪过,连忙向一侧一躲,继而听到有人小声道:“你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两个人质为什么偏偏要分开安置?这样不是会分散人手了吗?”
另一人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人质都放到一起,万一被楼陌卿追上了,一网打尽了可怎么办?如今分开安置,就算那个小子死了或者被救走了,咱们手中还有一枚更大的棋子,不是吗?”
说罢,他嘿嘿一笑,另一人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连连点头,笑道:“张大哥这一提醒,小弟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公子用意如此。”
而后,他又疑惑地拧了拧眉,“不过,小弟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我总觉得咱们公子对那位王妃不一般呐,一直都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这哪是人质和囚犯?明明就是座上宾……”
“嘘!”话未说完,旁边那人突然打断他,警惕地朝着容曦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容曦不知对方底细,不敢轻举妄动,悄悄避了一段时间,再追过去时,早已不见他们的人影,顺着地上的脚印看去,他们应该是朝着巩思呈和楼陌卿扎营的后方去了。
定了定神,想了想,他们方才口中的另外一个人质只怕就是流烟,如此说来,流烟和闵扬不在一起,而方才那两人很有可能就是看着流烟的……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按着地上被他们踩过的痕迹,一路追了过去。
而巩思呈那边,却因为一大早得到了来回禀的消息,而心情大好,虽然不知道为何,一直倔强的流烟终于同意吃饭了,而且还吃了很多,甚至,只要不是害她的要求,她都一一答应。
想来是这些天下来,她也折腾累了,如果想要继续活着和他闹下去,总得要填饱肚子养好身体才是。
这么一想,巩思呈的心情一阵舒畅,执了杯酒缓步走到闵扬的囚车外,看着他冷冷一笑,“怎么?还打算一直这么宁死不屈下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骨气。”
闵扬已经浑身无力,白了他一眼,轻声道:“至少比你多。”
“那是。”巩思呈挑了挑眉,“你可算连死都不怕的人,想来你这样的人这辈子一定杀了不少人,手上沾了不少血吧?不知道,如果现在有个人以为你被杀,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闵扬心下微微一凛,凝眉看他,“什么意思?”
巩思呈没有说话,而是瞥了身边那人一眼,那人即刻会意,走到一旁拖出一个人,准确地说是拖出一具尸体,正是前一天晚上陪着闵扬聊天的那个老兵。
只是此时他已经紧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身体僵直,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