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女主都是坠入人间的天使, 她们总是善良大度又替他人着想,这样的好女孩,永远是言情定律中男主最终的选择。而且, 她们通常会在受到女配狠毒的算计和欺负之后, 因为自己的善良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安启哲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醒过来的, 虽然意识还不是很清晰, 但是如同在被锥子狠狠穿刺胃部的痛苦已经占领了他所有的知觉。慢慢地, 理智在疼痛之下慢慢回笼,那些他极度想要忘记的回忆一点一点流回脑海。
从来没有如此的绝望,像是所有的希望在自己的眼前湮灭一样。他无法阻止, 也无力挣扎,只是觉得痛, 痛到最后, 就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启哲,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快告诉妈妈!”母亲守在床边,面色憔悴而忧心,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好像已经老了十岁一般。
安启哲试图想要安抚母亲,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暗哑, 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只有很轻微的气音, “没……事……”
“启哲, 你是要吓死妈妈吗?为什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是不肯听呢, 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说出来吗?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身体又伤我们的心的事情呢?”母亲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几乎落下泪来。
安启哲无力地闭一下眼,他想起来了。昨晚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雨里,直到再也走不动,才随意找了一间酒吧,独自坐在吧台里不断地喝酒。至于喝什么,他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喝,一直在试图麻痹自己……
他终于还是失去了景言,这一次,他是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是故意的吗?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是了,这才是景言,她一直就有比别人更加决绝的性格。若是她决定了什么,就绝对不会再回头,她不会虚伪地只是说说而已,她一定会固执到不留一丝的希望。
他,是真的绝望了,即使是恨透了自己当初的犹豫不决和心软又能怎么样呢?即使一千次一万次斥责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多一点的安全感,又可以改变什么呢?他终于还是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决然地选择了用那样的方式离开自己。
“启哲,你能不能听妈妈的话一次,就算是妈妈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离开这里去谢菲尔德,哪怕是放松一下心情好吗?你爸爸也不会再干涉你的事情了……”说着,母亲呜咽了起来。
整个世界都好像已经远去了一般,现在他只觉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虚无。曾经以为很重要的那些东西,突然之间都失去了意义。
他也时常会想让她变好,让她不要再四处与人结怨,让她不要再那么跋扈人性……他以为那些都只是她受过伤后的自我保护。
然而现在他才知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她可以不努力学习,可以每天和不同的人吵架,可以做所有别人眼中的坏事,只要知道她还是自己的,那些在别人眼中无法容忍的坏,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他没有机会了,她已经再也不肯给他任何的机会。她说不想再见到他,所以,离开似乎已经是他唯一的选择。一个没有了她的世界,在哪里,做什么,又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只是让爱自己的人不要再忧心……
“好……”他艰难地低语,无神的眼睛看看母亲,然后疲惫地闭上眼。
“为什么不告诉我?”可可一直纠缠着景言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不是都说了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实在是太感人太伟大了,所以我成全他们了!”景言一副被问得头皮都发麻的样子。
“安启哲住院了你知不知道?”可可忍不住抓着景言的肩膀吼道。
“现在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景言显得很不在意。
“言言,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了,前些天你们不是还是一副很甜蜜的样子吗?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你真的没做什么,安启哲怎么会喝酒喝到胃出血需要住院?”可可眼中尽是失望。
景言沉默了一下,才淡漠地说:“可可,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难道我应该笑着祝福他们吗?”
“如果你可以不要那么固执,你和安启哲完全可以不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可生气地吼。
“好吧,是我的错,行了吗?”景言无所谓地漫应着。
“你现在收拾东西跟我去看启哲!”可可抓住景言的手强硬地说。
景言终于没有了耐心,轻轻挣开认真地说:“可可,这回不是玩,我是真的受够了!我要是去了也只能加重他的病情,目前他这个样子我觉得心情好多了,没必要再去雪上加霜!”
可可的火气瞬间变大,她不可置信地吼道:“你居然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可可,你今天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为了避免发生争执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现在需要冷静的是你不是我,这个问题对于我已经是过去的问题了,我不想让它影响我现在的生活!”
“景言,你为什么这么冷酷?”可可痛心地问,“为什么你受一点委屈就要伤害别人,哪怕是对方有多爱你,你都可以完全不顾?”
“没错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景言打开了房门,“我真的不想吵架,最近的日子很烦!”
“我会走的,以后我都不会再管你了!”可可终于还是真的生气了,摔门就走了出去。
景言关上门,走到厨房里,若无其事地烧水,窗外的夜色浓浓,只有昏暗的路灯在忽明忽暗。
她转身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拨给洛维,“大婶,我想你了!”
“你够了吗?”洛维的声音明显是从齿缝之中挤出来的。
“如果你不来陪我玩,那我就只有自己玩了,嗯,这些小药片看起来挺有趣哦!粉红的,绿的,蓝的……居然上面还有ck,骷髅……很有趣呢!”
“你给我好好呆在那里,要是敢乱动那种东西我就——听见了没有?”洛维几乎是在愤怒地嘶吼。
“没有……”景言闲闲地撂下了电话。
虚弱的靠在角落的矮墙边,安启哲默默地看着洛维带着心急如焚的神色飙车到景言家楼下,然后飞快地冲了上去。闭了一下眼,无比苦涩地抿唇。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送她回来的时候,那么不舍得分别,甚至连心里都有了一丝凄惶。他看着她强装的轻松笑脸,心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直告诉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时候,她曾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落寞又苦楚地低喃,“糖果吃完的时候,你就要回来啊……”
现在,糖果不知还剩多少,他们却再也回不去当初……
眼角有些酸涩的感觉,他将脸隐进昏暗的影子里,轻轻吸气,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
胃部的疼痛还在如影随行地纠缠不止,可是他迫切地需要这种疼痛的支持,来让他不会因为另一种痛楚倒下。他就那样走着,走着,竟然一路走到了那一间奶茶馆。
她曾经在这里认真地写下那一天的日期,却笑意凉薄地没有告诉她原因。那时候的她,明明知道会结束还是用了心,而他,没有珍惜。
贴在墙面最高处的便利贴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会,边缘也有些翘起,上面写着2003.1.27,那是关于他们之间,唯一的纪念……
恍惚地怆然微笑,他拿起另一张绿色的便利贴,郑重无比地在上面缓缓写下:景言,你一定要幸福。
将最后的祝福依旧贴在了最高处,然后他取下了那一张写着日期的便利贴。小小的绿色纸片在他微微颤抖的掌心中静静停着,如果那些旧日的时光也可以如此替换,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在那时候买下整个世界的糖果,好让她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曾辜负她……
可是她已经失望,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她说,不要让她看不起,她不想再见到他……他,会做到。
这是他离开前,最后可以和她如此靠近的机会了。他会离开,再也不会打扰……
生活忽然间开始了很多天的平静无波,正在生气中的可可没有再跟景言说过一句话,即使是排练的时候。
所以演出开始前的下午,景言是独自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喝着Long Land Iced Tea,神情淡漠。反倒是平时跟她从来无法好好相处的洛维时常会和她说话。
“还有一个小时上台,我不想看醉鬼在台上嚎叫!”洛维敲敲吧台。
“大婶你要不要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在我身边转啊?你要是看上我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学习一下语言艺术再来泡我?我没有对受虐有特别爱好!”景言漫不经心瞟他一眼,继续喝酒。
“我视力很好,不会有那种意外发生!”洛维冷哼。
“莫非你是怕我想不开自残?大婶,我怎么会舍得抛下你一个人呢!”景言又开始嬉皮笑脸地耍宝。
可可忽然就冷着一张脸过来,把自己的手机往景言面前一放,声音平板地说:“你的电话!”
景言仰头喝掉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才拿起了电话,很不耐烦地说:“你又有什么话想说?麻烦一次解决!”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只有机场的广播作为背景,混杂着耳畔酒吧里的喧闹,什么也听不清楚。
“你要是没话说我就挂了,演出要开始了!”景言冷淡地说。
“言言……”
“我们现在不用叫的这么腻歪吧?”景言无奈地撇撇嘴。
另一边有深深的呼吸声,可以感觉到他在竭力隐忍,声音都有些变调,“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了,去谢菲尔德……”
“这些我没必要知道的太清楚,正好我们也不必再见了,免得尴尬!好吧,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对自己好一些,好好照顾自己,再见!”终于,安启哲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伴随着混乱的呼吸,像是痛到了极致一般。
“嗯,那是我的事了,既然不打扰也就不用说再见了,走好!”景言按下那个红色的键,随便地将手机递给在一边愤怒瞪视她的可可。
“演出……要开始了……”连杜荣也感受到了可可勃发的怒气,连忙闪身到两人之间宣布。
“那你还不上台!站在这里看什么啊!”可可吼了他一句,转身就走。
故事到了这里,女配角的戏份似乎已经到头,忽然间就发现有一条极为普通甚至有些俗气的定律,居然在一开始就被忽略了。
女配无论如何的坏,如何的心机深沉,做过多少偏执、令人恨到咬牙切齿的事。她所有的初衷,都不过是因为她爱男主,不比女主少地爱着男主。
或许争取的方式有些极端,或许爱的太过偏执恶劣。只不过因为得不到而痛苦到歇斯底里,只因她们执意要去争取,所以她们得不到同情。
观众的喧闹声和掌声已然响起,景言第一个跳上了台,神色淡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如之前的每一次般潇洒也倨傲。她握着麦克风低低地说了一句:“今晚只有一曲,《goodbye》,谢谢!”
可可完全不肯配合,抱着双臂站在一边。洛维见状便垂首轻拨琴弦,缓缓地弹奏除了温柔而有些凄怆的前奏,渲染出淡淡的伤感气氛。
舞台的幻彩的灯光在景言漆黑的瞳仁中闪烁,更加显得她她目光有些苍凉。凝视着某个很远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低低缓缓地唱道:
“I can see the pain living in your eyes (我看得见你眼中的痛楚)
And I know how hard you tried (我也晓得你曾努力尝试)
You deserve to have so much more (你应该得到这许多)
I can feel your heart and I sympathize (我能感同身受,心有所悯)
And I'll never criticize all you've ever meant to my life (你在我生命中的意义,我绝不多做评断 )
I don't want to let you down (我不想让你失望 )
I don't want to lead you on (不想带领你走)
I don't want to hold you back(我不想挽回你 )
From where you might belong (从你归属的地方)
You would never ask me why (你从来不问我原因)
My heart is so disguised (我的内心充满矫饰)
I just can't live a lie anymore (我不能再活在谎言中)
I would rather hurt myself than to ever make you cry (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让你哭泣)
There's nothing left to say but goodbye (除了再见,还能说什麽)
You deserve the chance at the kind of love (你该拥有爱的机会 )
I'm not sure I'm worthy of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值得 )
Losing you is painful to me (失去你,我十分痛苦)
You would never ask me why (你从来不问我原因 )
My heart is so disguised (我的内心充满伪装)
I just can't live a lie anymore (我不能再活在谎言中)
I would rather hurt myself than to ever make you cry (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让你哭泣)
There's nothing left to try (已没有机会可以再试了)
Though it's gonna hurt us both (虽然这将会伤害我俩 )
There's no other way than to say goodbye (除了说再见,别无他路)”
神情始终安然平静,唇角甚至有隐约的笑意。认真却淡然地唱完,景言随意挥挥手就离开了舞台,潇洒一如以往的每一次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