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书记决定了自己的策略以后,就对老婆说:“老李啊,什么时候让莲莲回来休息几天。”
华夫人也点头说:“是啊,好久没见莲莲了,我明天给她打电话。”
华书记不显山露水的说:“对了,你打电话的时候在问下她和那个任雨泽最近怎么样了,要不,就让她把任雨泽也带来。”
华夫人眼睛一亮说:“怎么,你想通了。”
华书记呵呵的笑笑说:“有什么想不通的,从小到大,只要是女儿想要的,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不了。”
华夫人想想也是,既然女儿已经选定了任雨泽,那就算委屈一下,老华也是还是会妥协的,对这个家里的独生宝贝女儿,老华的爱是一点都不亚于自己。
对于江北省高层的这种纷繁复杂,隐山雾水的政治斗争,身在偏僻而又遥远洋河县的任雨泽是很难一窥究竟的,不是他没有这个明睿很敏感,只是他的思维重点根本就没有放在那个上面,对他来说,高层的政治格局变化,似乎是遥不可及,自己还没到关心它的时候。
今天早晨,刚上班,他一如往常那样,舒畅而惬意地扭着挺拔潇洒的身材,来到了办公室,看着秘书小张灵巧而恰好地往办公桌上的自己的水杯加上开水。
“小张,等会我要修改一下城建规划报告,有人来一概不见”,任雨泽他吩咐道。
小张秘书急忙而唯诺地应声关门而去。
这个时候,任雨泽的手机却突然来了短信:“小坏蛋,上班了吗?”。
看来华悦莲已经到单位了。
任雨泽兴趣盎然地阅读着移动电话上的短信,会意的笑笑,又兴味十足地亲了一下手机,身下一股燥热之气几乎随之上涨。
他刚回了一个短信:好好上班,小心郭局长批评你。
办公桌上的电话又猛然响起,一看,是县委办公室的。他懒洋洋地接住。
电话那头,是吴书记秘书急促却不失敬意的声音:“任县长,一会吴书记要要视察粮油收购市场,吴书记指定要你一起参加检查汇报。时间八点半,我们现在就在县委办公楼下等你”。
任雨泽说没问题,自己很快就会过去,挂上电话,任雨泽急忙迅捷地抄起公文包,叫上小张,到了县委,吴书记已经在院中等候,这个检查事先也没有安排,任雨泽还是有点担心,他并非担心粮油市场没有提前安排,他担心的是吴书记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到自己管辖的地盘上检查,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图。
吴书记老远就看到任雨泽,他停住了正在活动着,扭动的腰说:“任县长啊,怎么也没带车,你们政府现在越来越节俭了,呵呵呵,来坐我的车。”
看着吴书记异常亲热的表情,任雨泽的紧张也松懈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吴书记身边说:“我知道你有车,所以就打算来蹭的。”
吴书记哈哈哈的笑着,拍拍任雨泽的胳膊说:“也不是有什么事情,就是最近粮油收购热火朝天的,我也要出一份力,帮你推进一下。”
任雨泽嘴里连连恭维的说:“让书记费心了,辛苦辛苦。”
但任雨泽的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吴书记显然是想宽慰一下自己,为什么呢?还不是他儿子的事情,或许他认为自己给他出了力,想要对自己表示一点亲近,但这样的检查对自己的工作一点帮助都没有,不过是陪吴书记又走一次秀而已。
两人就上了吴书记的车,吴书记的秘书昭例坐在了前排,任雨泽的秘书小张就只好坐上了宣传部的小车,一行人开到了城郊的粮油贸易市场。
过去清冷的市场,因为最近是收粮时节,就显得有些忙碌和热闹,车在市场外面就停下了,吴书记和任雨泽一行十多人,一路就进入市场,这里面除了少量固定的摊位,现在大部分都是临时进来的,过去显的空旷宽大的走道,已经摆满了粮食。
吴书记就跟真的一样,一会问一问摊贩们价格,一会有亲切的和卖粮户交谈两句,而宣传部的几个小干事就有事干了,他们像专业摄影师一样,寻找着各种角度不断的按动照相机的快门,每当吴书记在蹲下和摊贩们交谈的时候,他们都会单膝着地,一丝不苟的照下吴书记那春风般的笑容。
任雨泽就有意落后两步,这个时候他是没有兴致和吴书记抢镜头的,他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着办公室桌上放置的那一份城建规划报告,报告是按他的意思撰写的,他希望在下一次常委会上,把自己对洋河县未来的旅游发展构想给与会的常委做个报告,一改过去洋河县靠天吃饭,农业偏重的局面。
这样转了一会,他们就来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吴书记今天看起来精神很不错,他就要求要给大家开个小会,讲上几句。
任雨泽自然是不能表示反对了,他惯例而自觉地坐在吴书记的旁边,神态必恭地听吴书记的重要讲话,但不多时,任雨泽就感到昏昏欲睡。
因为从工作以来,他和普遍的人们都发现这样的一条真理:领导们讲的,特别是在可有无也可无的务虚会议上的所谓重要讲话,其实就是人们普遍的,而早就都知道的道理!
堂皇的内容和振振的说辞,不外乎“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建立领导长效机制,层层抓紧、精心组织,确保措施落实”
或者“加强、改进、充分、体现”等这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云天雾里,或者不置可否、不着边际的话。
这些,因为是工作布置,略嫌还可理解,头痛的是职业教育或道德引导,那些翻来覆去却千篇一律的说法,才让人无法容忍,而中国任何机关和组织,最有兴味的,也是领导们最热衷的,恰好就是这些听来无比严肃,内容却千篇一律的东西,在追逐生产力的时代,这又算一种变异的怪胎。
看来,文化的深奥和人性的狡猾注定了中国的民众的极其宽厚和忍耐,也显示出无尽的善良和忍耐,俏皮一点地说,千百年来,老百姓对待官员就宛然老人对孩童一般,抱了让人无法理喻的包容态度,由他们瞎扯去吧,也由他们随意挥霍时光、精力和钱财去吧,而不会觉得些许的挽留和叹息。
说到底,这就是一种诡异深邃的社会生态和人群!就这样,到底还是把任雨泽的一个上午就浪费掉了,任雨泽暗自叹息着,早知道他要检查,今天自己就一大早到乡下去,也比陪着吴书记舒服。
这里结束了,宣传部长孟思涛和半道上赶过来的农业局的马局长,都说要请大家一次话坐坐,吃个饭。
吴书记大概是解决了儿子那事情,心情很好,而且关键的还是,大家聚在一起,图个热闹、求个气氛,也是一种相互增进感情的需要,他就答应了,一行人就到“翔龙酒店”。
“翔龙酒店”在洋河可谓名声赫赫,聚吃喝玩乐一体,吃上主要经营炒菜,主要味道是川味和本地特色风味,因为菜种多,又符合本地人的口味,所以很受洋河民众的欢迎,兼之服务小姐泼辣大方,收费也可观,更受吃喝玩乐都报销的官员和体面的公家人的欢迎。
大家吆吆喝喝地上了楼,到得二楼的餐厅,待小姐过来,宣传部长孟思涛拿了眼盯了盯她的模样,看着靓丽可人,便低了头,几乎做了一个脸对脸,带了嘻嘻的口吻说:“有雅间吗,给我们一间。”
小姐的脸略微红了一红,说:“刚好还有,先生请,”便招呼他们一行上十个人到了“海棠春”雅间。
宣传部长孟思涛在前面带路,吴书记背着手更在后面,其他的众人蜂拥而随,到里间坐定,因为今天人多,宣传部长孟思涛就大概的分了一下,几个年轻人就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任雨泽就坐在了吴书记的左手边,宣传部长孟思涛的女下属委婉地想同自己部里的一个青年坐在一起,却不料宣传部长孟思涛眼睛亮堂,高声招呼说:“小张过来过来,你坐书记的旁边。”
女孩红着脸说:“我那有资格坐那位置,你和马局长坐。”
宣传部长孟思涛笑着说::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吃饭也是一样的,吃都要多吃得一些,你赶快坐过去。”
上司吩咐,当然不好违抗,小张只有无奈地坐到吴书记和宣传部长孟思涛之间。
宣传部长孟思涛这时又意味深长地朝着农业局的马局长说:“老马,你们看,在座的只有我们一个漂亮小妹,未免孤单了些,真正是狼多肉少啊,哈哈,加之人多吃饭香,再叫上几个妹妹来嘛,把气氛搞得热闹点。”
吴书记呵呵的笑着说:“你个老孟啊,没**志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孟思涛就委屈的说:“我这是为大家着想,免得一会喝不下酒。”
此议正中马局长下怀,便如言掏出移动电话,喂呀喂呀一气,少顷便向着吴书记笑嘻嘻地说来了。
宣传部长孟思涛说:“来几个啊,要够哟。”
马局长说:“差不多,估计两三个吧,就看她约到几个小妹了。”
现在洋河县也流行一种刺激而张扬无度的生活方式,就是看来有些体面的男人,外出吃饭都带女人,而且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有职务的男人,当然这样的机会更多,多是宾馆里随时等待嫖客召唤的小姐,或者是一些离过婚却姿色未减、风流不改的女人,甚至一些胆大的官员,完全忽视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古训,也常常会把自己的**事、女下属带来,所有这些,都借着一种增进友谊、交流感情的托辞,但往往都是直奔男女关系那个最动人心魄的目的。
虽然洋河县仍是全国屈指可数的贫困地区之一,但是贫穷的当然也不可能是象部长,局长这类具有一定职务的公家人,他们这层人,正是事业有成,腰包贼鼓的如日中天劲头,而且也恰是后院稳定,红旗难倒的光景,当然大受当下求职难、收入预期渺茫的小女生们的欢迎,所以对了这层有钱有势的这些中年男人着实愿意倚红偎翠,这样一来,一边是需求旺盛,一边是彩旗来迎,就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大家正在嬉笑间,服务小姐送了菜单过来,问:先生你们谁点菜?
宣传部长孟思涛用手指了指马局长,说:“马局点,今天你坐庄,你说了算。”
马局长将菜单摊开在自己眼前,凉的、热的、炒的、蒸的、煮的,一口气很老到地点了十四、五个菜,转身递回给服务小姐,说:“同样的给那个桌子也来一套。”
他还顺便用手将小姐伸过来的如笋的小手上捏了一捏,小姐便将媚眼向他扫了一扫,捂嘴一笑,扭腰摆臀的去了。
马局长就有点发呆的看着那小姐的美臀不说话了,这样的**,比起家里老婆那干焉的**横具有杀伤力。
好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吴书记就和任雨泽亲切的交谈着,闲谈了几句话,任雨泽也把自己对洋河县未来城建的构想谈了谈,吴书记笑笑,没有表态,只是说:“今天喝酒,那个事情到时候会上议。”
任雨泽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这样的场面也的确是不该提工作问题吧。
刚上第一二个菜时,包间门外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嘈杂得很,马局长正在发呆,想着那美好的**,这时候一听外面的响动,就喜上眉俏地说:“到了,”说完这两个字,他兴奋地站了起来往出去,边走边大刺刺地喊:“在这里,在这里。”
随之便见他领了三个年轻女人风摆荷叶般走了进来,前头和他走的那个女人看来是尚年轻,不会超过二十的年龄,却是大方得很,一只手搂着马局长的脖子,几乎是拥着的样子,场面立时欢闹起来。
马局长大方地向大家分别介绍刚来的几个女人,却之指着刚刚河他亲热的这个女人说:“这是小芳。”
接着朝另外两个小妹说:“你们二位就由小芳给大家介绍吧,”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认识。
小芳便与大家分别引见,说这是小梅、小美,两个妹妹中,一个恰好也顽皮,说:“我们都是小梅小美,却不愿意倒霉。”
在座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说没想到妹子还怪风趣。
说话间,菜也全部上齐,宣传部孟部长见状,吩咐旁边的服务小姐将酒一一倒满,然后举起杯,豪爽语气向大家发出开战提议,说:“现在都到齐了,请吴书记指示。”
吴书记笑呵呵的端起酒杯说:“我是没什么指示的,就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为洋河县的发展你们出力不少,我敬大家一杯。”
大家便隆重地全体站了起来,端上杯,嚷嚷闹闹地说了些祝福语,仰头便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任雨泽微微皱眉,只喝了一半左右,没想到孟部长看到了,首先就不依,说:“任雨泽你是酒中豪杰,书记都喝了,你还不喝完。”
任雨泽此时见孟部长这般盯着,只有无奈将酒喝完。
喝了头酒,气氛就显得杂乱而热闹起来,吴书记夹了几著菜,便感叹说:“这年头虽说表面大家都活得滋润,其实谁都觉得累。”
马局长闻言谄媚地说:“书记啊,象您这样,可谓事业有成,还有什么累的?我们都羡慕的很。”
吴书记看了看他,语重心长地说:“马局长,现如今的官场也很不好搞的,没有听说干部怎样累死的吗——“天天开会坐死,领导高调哄死,**整死,事事汇报烦死,择优提拔骗死,混蛋同僚害死,上级检查累死,工资差别气死,老婆年轻累死!”
大家听得,立时轰然大笑起来,任雨泽也很少和吴书记一起吃饭,没想到吴书记在酒桌上还如此洒脱,他暗暗称奇。
马局长叫来的那个小芳心直口快,说:“书记真会说笑,现在谁不羡慕当官的啊,照您这样一说,反倒是我们这些人还更活的滋润一些了?”
吴书记有意将气氛烘托得更足,戏谑着问:“你们这些,你们这些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小芳听了,也不发怵,径自说道:“我们啊,我们是——不经商,不打工,风流潇洒度年轻,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老板来情绪。”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那个宣传部的小张刚吃了口菜,一下子竟然喷了出来,她连忙用餐纸擦了。
场面上,吃饭这种本属俗气沉闷和低级趣味的场合登时变得有些高雅和活泼起来。
同小芳一起来的小梅偏还继续得寸进尺,毫不脸红地说:“所以是我们命苦,而你们这些人才活的最幸福,最牛比!”
马局长偏过头问:“怎么个牛比法?”
小梅说:“没听见说吗——这年头,完美的人生就是住英国的房子,戴瑞士手表,拿美国工资,娶韩国女人,嫖俄罗斯女人,讨日本老婆,开德国轿车,喝法国红酒,雇菲律宾女佣,做中国的官!谁不知道现如今是做官最牛比啊?”
马局长便感慨地说:“没想到小妹子这样问题看得全面,分析到位,结论准确,还怪深刻的,很有启发意义哟。”
小梅见主客如此夸奖,心下得意,却拿出羞赧的样子说:“承蒙大哥夸奖,我哪里有这样的综合能力啊,现在们社会的人都这样传,也就记住了,借来瞎掰一通,一来图个玩笑,二么也算一种发泄。唉,始终是我们命苦就是了,来来,不说它,我们喝酒,要动起来。”
接着又自言自语地感慨说:“这年头,生命在于运动,关系在于走动,感情在于心动,亲吻在于感动,拥抱在于激动,抚摸在于颤动,男方在于**,女方在于扭动!”
听到这里,大家完全楞了,好长时间,四下里响起一片震彻云霄的喝彩声孟部长此时又向小张使了使眼色,小张这时已经吃了不少菜,自是底气很足,就再也不作什么态,端着酒杯向吴书记说:“书记,我也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家庭美满。”
卫生间这时已经连续十几杯酒下肚,恁是自己这样的好酒量,却也有些不支,但听得女声如歌而起,英雄气概登时冒了出来,说:“拒绝**志,那罪过可就大了,来,我先干。”
随之应声而起,应声而落,利索将杯子搁在桌上,一双略微有些细的眼睛色迷迷盯着小张,仿佛粘了一般,再不挪开。
小张此时也再不羞涩,迎着他意思十分明确的目光,爽快地将酒也干了,姿态还算端庄地坐了下来。马局长召唤来的两三个小妹也喝了好多杯酒,此时已经觉得燥热难耐,等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第一轮开场酒一住,她们本是风月情场磨过、如刀酒海里炼过、肉搏场内拼过的,到了这种情景,哪里能不两眼放光?
小芳,小美,小梅便都春情合着热情,眼里放出各种娇媚难摹的色彩,一会对着吴书记,一会向了孟部长,更多的是朝着任雨泽,四下里频频举杯,特别是小芳,一边拿了杯,一边是身体已经呈现出半依半躺的姿势,已经毫无顾忌地靠在了任雨泽的身上,用她那两个硕大的本钱,挤压着任雨泽。
任雨泽也有了反应,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生理反应,他开始憎恨起自己的这种反应,同时他也有点厌恶身边的这个女人,厌恶她的漂亮,更厌恶她不断撞击自己的硕大的胸膛。
她是一无所知的,在她的印象里,没有谁会拒绝自己的香艳和**,男人都在追逐和渴望着获得那一瞬间的快乐,她对任雨泽依然是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低低细语,似乎把个两厢的柔情蜜意、你恩我爱的逢场作戏发挥到了极致的地步,这让任雨泽浑身的不自在,于是,任雨泽就在郁闷中有了醉意。
这一场豪酒,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万分尽兴。不要说其他人,连任雨泽也是无可奈何的喝了不少,再加上他心情并不畅快,醉起来也就容易的多,在离开的时候任雨泽已经难辨东西了。任雨泽回到了办公室,估计下午那也去不成了,给小张交代了几句,锁上门,就在里间眯了一觉,起来已经四五点了,喝了几杯浓茶,这才清醒过来。
他越想,今天越是没有意思,坐在办公室前,也没有了修改报告的心思,对这样的工作,他开始有了烦闷,回想到那一张张在酒席中酣畅淋漓,笑语言开的脸,任雨泽感到了一阵的厌恶。
难道以后的自己就要如此生活下去吧,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进入仕途是否正确,他就想,其实过一个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人就是这样不知足,得到的快乐看不见,总是去追求那遥远的梦幻。
就像自己一样,无意间走进这浑浑的官场,自己的野心也在一天天的膨胀,这样的**不知道何时是一个尽头。
此时的他就像是棋盘上的卒子,他已经跨过了河界,那么一个跨过了河的卒子,他只有一条路要走,这条路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走到最后,要么是拿出绝招,出奇制胜将了别人的军,要么就是老卒无功,像绝大多数的过河卒子一样,成为棋盘中最容易被放弃,也最容易牺牲的棋子。
任雨泽现在就是过了河的卒子,正热血沸腾准备冲向更广阔的战场,因为他走得慢,也走不远,当他过了河才发现,卒子的力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又是多么的心力交瘁,早知道这样,不如不过河的好。
这样想想,他就为自己走上这条路感到无奈,也感到后悔起来。
一会,华悦莲又打来了电话,她有点兴奋的说:“雨泽,今天我妈妈来电话了,想让我们抽时间回去一趟,你看什么时候你方便。”
任雨泽也想起了昨天华悦莲说到的这个事情,他犹豫着,他真的有点怕见华书记,最后他只好说:“最近秋粮收购,我忙的很,缓一段时间吧。”
华悦莲没有勉强他,她很温柔的说:“我知道你怕,但不要紧,你在想想,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任雨泽一时无语,是啊,这件事情是注定躲不过去的,那就在想想吧,既然不可回避,就要勇敢的去面对,他坚定的对华悦莲说:“放心,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幸福,我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等稍微闲一点了,我一定陪你回去。”
华悦莲幸福的“嗯”了一声,她对自己等到这样一个男人是又满意又珍惜的,她不想让他受到一点的压力和委屈。
第二天一早,县上四大院的领导都没有外出,这也是昨天下午刚通知的,市委组织部长周宇伟要亲自前来宣布一个副县长的任命,自从雷副县长倒台以后,洋河县各方势力都粉墨登场为这个副县长的位置展开了角逐。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样,反正任雨泽这里也是来过好几拨,但作为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常委,任雨泽是不敢随便给他们答应什么的,这种事情太过敏感,吴书记和哈县长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好在大家也并没有在他这里包多少希望,不过是来打个招呼,送点小好处,让他在关键的时候可以顺水推舟,不要落井下石。
任雨泽都客客气气的打发掉他们,自己在洋河县现在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亲信,所以对这事,任雨泽本来也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他们抢去吧。
为这一个副县长的推荐人选,常委会还专门召开过一次会议的,后来吴书记和哈县长僵持不下,最后只好一起报了两个人,在会上任雨泽是冷眼旁观,知道这两个人一定都没有少下功夫。
现在倒好,市委一个空降,就把洋河县好些人的梦想破灭了,据说这还不全是市委的意思,好像新来的这个副县长过去是在省上交通厅工作的,不知道那个筋错位了,一下想到下面来,生生的把洋河县的一锅好菜给糟蹋了。
从组织部长周宇伟亲自来宣布任命的情势来看,这个新来的副县长一定是大有来头的,想当初任雨泽来洋河县上任,也不过是组织部的张副部长陪同,所以大家心里不舒服,但也都互相不说,特别是吴书记和哈县长,更是寒着脸一语不发。
到十点左右,到临泉市接新副县长的办公室黄主任就打来了电话,说市委的小车已经快到县城了,这大大小小的领导也就三齐四不整的到了县政府办公楼下大院等候,吴书记带着县委的一帮子人,默默无语的咱在一起,这哈县长是带上政府的几个副县长也聚在一起,很无聊的等待组织部长周宇伟的到来。
过的不到十分钟,组织部长周宇伟的小车就进了政府大院,还有洋河县的黄主任带一辆车跟在后面,组织部周部长的车一停稳,整个院子就热闹起来,刚才要死不活的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个笑脸就灿烂的晃动起来,吴书记也哈哈哈的笑着,抢到了小车的旁边,亲自为周部长拉开了车门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周部长来洋河县了,欢迎啊欢迎。”
哈县长也上前说:“周部长,你是不是把我们洋河所有的部下都忘了,好长时间都没过来视察一下了,今天别的不说,罚酒是少不了的。”
周部长呵呵呵的笑着,先和吴书记握过手,又和哈县长拉了拉手,才说:“你们两位闹什么,我不来才是好事情,给你们洋河县省了好多的酒,你们还不领情啊。”
说着话就用眼光一一的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对比较熟,或者是有威望的老干部,他也是点头笑笑,然后转身就把身后一个很人拉到了身前,对大家说:“这就是新来洋河县任职的副县长姜瑜昆同志,大家认识一下。”
他又对这个叫姜瑜昆的人,把吴书记和哈县长也做了介绍,院子里人很多,周部长也是未必全部记得,就没有在详细的介绍了,一群人众星捧月般的把周部长请到了政府二楼的大会议室,上茶,发烟,递水果,寒暄,客套,假亲热。等着一个流程彻底走完,这才正式的开会宣布任命。
任雨泽没有挤上前去套什么近乎,对此他不削一顾,不是他拽,也不是他牛,只是任雨泽早就洞悉了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套套近乎有用吗?抢上前去人家领情吗?
再说了,周部长是华书记的嫡系人马,已过去自己和华书记的关系来讲,就算自己现在舌头再长一点,给人家把**舔的再舒服一点,又有何用?
他脸上挂着微笑,远远的看着他们彼此吹捧,互相虚伪,倒是那个新来的副县长让任雨泽多看了几眼。
第一印象,人很文气,有点知识分子的模样,从装饰上看,的确是典型的空降干部派头,名牌的西服,笔挺的裤线,贼亮的皮鞋,还有一尘不染,启明放光的头发,这一切,无一不彰显出一种来至于大都市的骄傲。
他的年纪和自己倒是相仿,清瘦的面部,看起来骨瘦凌凌,带付眼镜,也很有风度,但显然,人家脸上那标准而又职业化的微笑比自己是正统多了。
作为一个由上面下派到地方上的干部,他和就地提拔干部的不同之处,在于体验角色和进入角色的区别。一般来说,就地提拔的干部,是非进入角色不可的。你不硬变干、实干,就弄不出政绩来,难以站稳脚跟。
下派干部就不同了,他的重要任务是体验,为今后的晋升和执政提供一种经验性的感觉。在这个位置上,通常是把实际工作交给当地官员来做,自己只是走走过场,晃他个几年时间,这时候,人们纷纷举宴,为你送行,请你回去以后对本地工作多多关照,不要往了你的第二故乡等等,你呢,也就可以胜利回归了。
任雨泽就一下子想到了年初自己来洋河县的情景,这就像是一个赛场,不断的有人进来,又不断的有人淘汰,好像那首诗词写过: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枯燥,乏味的见面会还在继续,吴书记和哈县长也认识到了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始终在热情洋溢的表示着欢迎,从他们的举止和笑容中,谁都可以看出他们是这样期待新副县长的到来,然而,任雨泽却看的懂他们的表情,那是一种掩盖住厌恶的假笑,或者,吴书记和哈县长正在盘算着会后怎么给获得提名的那人一个什么样的,合情合理的解释,也或者,他们要计算一下,该给对方退回多少好处费。
这样一闹腾,任雨泽再参见招待过后,今天一天又算是完蛋了,等送走了周部长,已经三四点钟了,任雨泽今天酒到是没有喝的太多,场面大,干部多,也好混一点,很多时候他就是稍微的呡上一口,也没有人太过关注他,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再周部长的身上,这让任雨泽暗暗窃喜不已。
回去稍微的休息了一下,反正也是上不成班了,他就准备和华悦莲约一约,谈一谈周末一起回临泉市见华悦莲父母的问题。
任雨泽拨通了华悦莲的电话:“悦莲,今天忙吗?要没什么事情,干脆出来,找地方坐坐。”
华悦莲就小声的说:“领导,我在上班呢,事情到没有,但也不好偷跑啊。”
任雨泽嘿嘿的一笑说:“你那上班还不是混时间,出来吧,我们到哪玩去,刚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
华悦莲在那面犹豫了一下,就小声说:“到那去?”
任雨泽想了想,现在这个时间,去什么地方呢,酒吧,茶楼,饭店,这大白天的,肯定都是不合适,他就一下子想到了昨天喝酒的时候,听吴书记他们几个说,在洋河城郊的小山坡上有一片温泉很不错,天然的,要不过去看看,将来说不上开发旅游还用的上,今天就算公私兼顾,考察约会两不误。
他就对华悦莲说:“地方有,一会告诉你,我要个车到你们公安局门口等你。”
那面华悦莲就答应了,说等他过去。
任雨泽想想政府的车太扎眼,自己开不大好,他就给畜牧局挂了个电话:“贾局长,我任雨泽啊,呵呵,好好,都好,这样啊,我私人有点事情,把你们局的车用下,嗯,不要司机,我自己开,对,对,好,我在政府门口等着。”
打万了电话,任雨泽就很快的收拾了一下,到了政府门外,下楼的时候他也是看了看,很多办公室门都锁了,政府的主要领导都喝多了,下面没酒喝,那早溜一点总是可以吧,他也笑笑想,不要说人家下面的同志,自己不是现在也准备溜号了吗,哎,不对啊,自己是去考察的,算不的偷跑。
在外面等了一会,畜牧局的司机就把车开了过来,这是一辆老桑塔纳,任雨泽过去也坐过这辆车,破是破点,不过马力不错,故障也少,任雨泽就客气了几句,给司机扔了一包烟说:“辛苦你了,回来以后我直接把车给你开局里去,钥匙到时候给你们门卫。”
那司机就讨好的说:“任县长,没关系的,你用几天都可以,我也刚好就休息了。”
任雨泽哈哈笑着说:“你小子啊,不过最近你们跑的也是辛苦,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放心的把手机关上,没人找你出车了。”
说笑几句,任雨泽开上车就到了公安局的大门口,公安局离县政府也不远,就隔两条街道,不过任雨泽是是不好把车靠人家大门太近,怕遇见个熟人难招呼。
他就把车开到了大门前面二三十给你借枪的时候,填过一张单子,写了你上新屯乡,但没有写明上新屯乡做什么。”
任雨泽就问:“这个枪械管理员张丽有什么背景,平时表现怎么样。”
郭局长想了下说:“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平时表现也不错,过去公安局也执行过很多次秘密行动,她都知道的,也没出现过泄密事件。”
任雨泽听后还是叮咛他说:“你回去和她谈个话,问下她有没有个人说过,另外以后有关这个案件的所以情况要对她实行保密原则。”
郭局长点点头,表示领会。
当天晚上公安局刑警队就成立了专门的侦破组,由郭局长任组长,刑警队王队长任副组长,对此案件做专项立案调查。
任雨泽要求他们有任何的进展都要及时向自己汇报,破案需要的经费可以直接找他解决,对需要政府协助的,他都会大力协助和支持,让他们放开手脚尽快搞清案件的真相。
在安排完这些以后,任雨泽感觉自己的良心才有了一点安慰。
没过几天,郭局长就汇报了被害人情况,他叫贺军,现年27岁,就是新屯乡的人,过去一直在社会上混,因为打架伤人曾被公安局多次教育和关押过,2年前是北山煤矿范晓斌的保安队长,干的时间不长就消失了,直到这次被杀。
对于枪械管理员张丽,他汇报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谈了话,张丽说保证没有告诉过别人。
这就让任雨泽很迷惑,那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从当时的情况看,应该不是一个巧合。
郭局长还和专案小组分析,贺军的失踪极有可能和北山煤矿范晓斌有关系,所以想找范晓斌去了解下情况,任雨泽认为现在还时机不到,指示他们对凶手再多做些了解,等市局的指纹鉴定后再找北山煤矿老板范晓斌,现在可以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专案组在继续侦破,任雨泽也使不上太多的力气,只好慢慢等待。
市局的鉴定也出来了,由于县公安局的技术和设备都比较落后,任雨泽就给云婷之汇报了一下情况,希望可以邀请下到市局的同志做个配合指导,云婷之就同意了,让市局派了几位刑警协助侦破,而监控范晓斌的侦察人员报告了一个新的情况,范晓斌手下一个叫蒋林志的保安这两天突然失踪了。
这就让任雨泽和郭局长感到了此事和范晓斌有很多的联系,看来幕后的黑手一定是他无疑,必须尽快找到失踪的叫蒋林志的保安,一旦找到他就可以牵出幕后的范晓斌……
县委的吴书记也对此案极为重视,他告诉任雨泽,在这个案件上需要办案经费可以特批,让任雨泽放开手脚,坚决破案。
哈县长也表态支持,为尽快揭开这个洋河县的秘密,哈县长批示对此案的进展要给他及时汇报,所有行动都要由他通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影响案件的侦破。
这样一来就给任雨泽减轻了很多压力和烦心的事,他可以腾出时间的精力抓下其他的工作,也要抽时间准备一下十一到华悦莲家里去见华书记的事情了。
他知道华书记喜欢一些字画什么的,任雨泽就划算一下,但想想自己也不懂这些东西,而且现在那古画珍藏价格也不菲,自己从哪里偷这一笔费用?
他想,礼物是要送的,但要实事求是,薄礼待人,礼轻人意重。
于是,他交给了秘书小张一千元钱,让他帮自己购买些当地特产,比如天麻啊,木耳啊,蘑菇呀、干笋子呀等等。
小张估计是任雨泽回家过节用的,当天就给任雨泽办理好了,送来一看,整整的装了一大箱,任雨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买的,苦笑一下,心里想:这要是带到市委的家属院去,那让人看见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呵呵,以为自己要去活动个副市长当当吧。
放假前,县委召开了一个常委会,在会上任雨泽就把自己对洋河县未来依靠旅游和其他经济作物的发展作为重点的设想给与会的常委做了个汇报,今天他的汇报是有理有据,逻辑分明,条理清楚,侃侃而谈,给与会者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就在任雨泽自鸣得意,感觉不错的时候,副书记齐阳良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刚才任县长说的的确不错,但我想的是,我们洋河做出如此重大的转型,应该不能靠臆想和推测来决定,转型后到底会出现一些什么新的问题和矛盾呢?这个问题是值得大家深思的。”
做为县委的二把手,他的话说得有板有眼,一句句都是大道理,让任雨泽无从反驳。而且一边表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一边还压制住了任雨泽的方案,柔中带刚,绵里藏针。
洋河县老三的这一发难,其他常委就不敢随便的为任雨泽唱赞歌了,他们都运用起模棱两可和避实就虚的话,给任雨泽这个方案罩起了一层烟雾。
任雨泽也算是尝到了副书记齐阳良的厉害,就自己这个框架性的长远构想来说,假如不是齐阳良的有意刁难,至少是可以继续完善和研究的。
所有的人都清楚,最后的定夺要看县委和政府这两位老大的态度,在不明情况下,还是站在桥头看看风景的好。
哈县长在大家都谈了个人看法以后说话了,他旗帜鲜明的赞同了任雨泽的想法,对哈县长来说,任雨泽的这个方案,无疑会给自己年底的工作报告增色不色,就算目前只是纸上谈兵,但对自己也大有益处,为什么说是纸上谈兵呢?因为县上本来就没有钱,这不是水中花,镜中月吗。
但不管他,先赞同了再说,他就说:“同志们啊,对任雨泽的构想我感觉是很不错的,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这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见到的,想一想,当洋河县摆脱了贫困县的约束,当每一个洋河县的人民都可以丰衣足食,那么我们的工作才算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也才对得起我们身上的责任。”
哈县长高调的对此事做出了回应,让副书记齐阳良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他冷哼了一声,正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吴书记说话了:“哈哈,是啊是啊,如果这个局面可以达到雨泽同志构想的那个效果,确实是不错,但我还是要给雨泽同志泼点冷水,这关系到洋河县几十万群众的生活和温饱,我们还是应该沉下心来,脚踏实地的多做写调查和研究,不要盲目。”
吴书记三言两句,而且不动声色的发言,无疑就给这件提案做了最后的判决,也旁敲侧击的暗示了这个设想的不切实际,这让任雨泽一阵的气馁,看起来自己这一番心血算是白费了。
是不是吴书记真的这样理解任雨泽的提议呢?也不完全是这样,他也听出了其中很多的优势,然而,吴书记却不希望在目前这个关键的时候给县政府脸上贴金,他看出了哈县长会因为这个提议而受益,他又怎么可能让哈县长凭空得利呢。
有了吴书记的定论,副书记齐阳良暗暗高兴,就你任雨泽,也想在洋河县闹出一片动静来,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有我齐阳良在洋河的一天,你就不要想崭露头角,称心如意,我们两人的帐要慢慢算,一点一点的算,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任雨泽散会以后心情沉闷,对这样的结果他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没有想到会结束的如此干净利索,看起来自己在洋河县还是人微言轻啊,很多事不在对错,而关键的是看谁来提,既然如此,那就先放放,也该准备回临泉市了。
而回到临泉市,那又将会是一场艰难的对决,而这场对决对任雨泽的未来,对他的人生意义深刻,在这场对决中,纷繁变化的形势,将把任雨泽带往何方?“女市长的隐私:官情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