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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嫁给一个番王做妾,也不愿做我的太子妃;处处与我做对,今天更是过分,竟然在慕容熙面前让我丢脸;家丑不可外扬,我和你互相看不顺眼,为何要当着外人说?……

一千个理由闪过脑海,每一个都令宇文昊怒不可遏,不过,他最不能容忍,也是最无法说出口的一个是:曌儿嫁给慕容熙做王妃,你嫁给慕容熙做妾,那要把我往哪里摆?慕容熙是我一个人的,怎可让你们占了去?!

宇文昊虽然气极,但终究是个儒雅之人,憋了半天,只骂出“你……你放肆!”骂完,铁青的脸才逐渐转白,然后现出几丝血色。

知道云霄洞的所在,且能取得童儿的信任,将她带到明国的,除了以前的梓童,再无别人了,怪不得总觉得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和以前的梓童如此相象,原来,真的是你……

此时此刻,慕容熙心中连日来的仇恨与愤怒已经烟霄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感恩,淡淡地却又无限深情地笑了笑,走到宇文昊身边,温柔道,“你……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认出来啦?还以为你会一直迟钝下去。”

宇文昊见慕容熙的情形,瞬间将对兰萱的怒火抛到九霄云外,莞尔一笑,旁若无人般看着慕容熙,双眸柔情似水。

??????!!!!!!

听着慕容熙和宇文昊的对话,再看他们的表情,南宫瑾又是惊的不轻,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表弟和慕容熙这是演的哪出戏?如此莫名其妙!

从慕容熙进入御帐到现在,一直没有现出任何吃惊表情的兰萱,看看宇文昊,又看看慕容熙,终于迷惑了。宇文昊明明变化很大,慕容熙却说他一点没变,而宇文昊听了慕容熙的话,不但不反感,而且还很高兴的样子……

而此时的我,心如止水,异常的冷静,“杞人忧天”成真,但不知为什么,我竟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忽闪着双眸,安静地看着宇文昊和慕容熙柔情脉脉地对视,当宇文昊一只手轻轻抚上慕容熙的脸颊时,我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悲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童儿……”

“曌儿……”

听到我的哭声,慕容熙和宇文昊终于意识到这世上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它人,立时从意乱情迷中醒来,有些愧疚地轻唤一声,双双跑到床边,宇文昊更是伸手替我擦泪。

“我不是梓童……也不是宇文曌……我是纳兰元曦……呜呜……你们两都是坏人……我要回家……呜呜……”

我生气地推开宇文昊的手,也不看慕容熙充满怜爱的眼神,拉过被子蒙上头,勿自哭个不住。

“童儿……”见我哭,慕容熙心里一酸,想要抱我,但两手都被反绑,根本动弹不得,便对身旁的宇文昊道,“给我解开绳子,放开我。”

“我是不会放开你的,”宇文昊看了一眼哭的双肩抖动的我,又转回头看着慕容熙,薄面含怒,嗔道,“你依然唤她童儿!”

“不要唤我童儿!我是纳兰元曦!”

见慕容熙还是喊我童儿,我虽然心里高兴,但却不愿拉下脸来答应,只是躲在被子里,噘着嘴,大声反驳。

“你是宇文昊,不是梓童……”慕容熙温柔地对一脸嗔怪的宇文昊说完,即刻转过脸来看着我,表情大变,放大声音,怒道,“你是梓童!不是纳兰元曦!”

“熙儿……”

我闻言掀开被子,坐起身,扁着嘴看着慕容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熙儿,原来你还是会对我好……是我多心了。

慕容熙却不爱看我,绷着脸转过头去。

耶耶,这表情……分明是我到见到她的第一个晚上,在她睡着时从她怀里挣出来,她恼的甩着袖子出了卧房,站到虹桥上的表情呀。

“熙儿……”

我轻唤着,轻轻拉了拉她衣袖,她不理。再摇摇胳膊,依然不理。晃晃她身体,还是不理。

果然,那晚的一幕重演了。

我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了——哭,轻轻地哭,就像那晚一样。

“童儿……”

慕容熙听到我的哭声,立时转过头来,怜爱地看着我。

真是灵验。嘻嘻。心中偷笑。依然揉搓流泪,嘤嘤地哭。

“来人!把慕容熙押下去!”

见我和慕容熙旁若无人般你侬我侬。宇文昊气得一甩广袖,起身冲帐外大喊。为防止像眼前这般他不愿看到的场面出现,他早为慕容熙准备好了一处营帐。

“熙儿!”

“拉住公主!”

“是。”

宇文昊命令一下,立时有几个彪形大汉走进帐来,拉起慕容熙就走,我伸手想要挽住慕容熙的手,险些掉下床去,宇文昊立即命几个侍女将我抱住。

“你想把我怎么样?”

经过宇文昊身边时,慕容熙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

宇文昊转过头去,回答的风轻云淡。

“童儿,你好好养身体,我不会有事。”

慕容熙没有反抗,跟着几个大汉走了出去,临出帐门时,回过头来,对我温柔一笑。

这一切到底是哪跟哪?南宫瑾和兰萱木然地目送着慕容熙的身影消失在帐门口,又木然地回过头来,看看满面怒气的宇文昊,又看看哭的泪人般的我,最后收回视线,看着地面发呆。

黄沙散夕阳,白马啸西风。久久不见慕容熙的身影,骕骦焦躁地绕着马桩长嘶,三十万大军也是惶恐不安。慕容熙的十来名心腹战将更是骑马在阵前往来奔驰,眼睛看着明国征远军营帐方向,心中嘀咕着,王爷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而在明国征远军营帐群中,离明太子御帐不远处的一座营帐内,慕容熙双手托腮,忽闪着水眸,专注地看着宇文昊煮茶,心情则难得的轻松。

宇文昊将银丝水芽煮好之后倒入影青托盏中,双手端起递给慕容熙,慕容熙只觉一股清馨的茶香迎面扑来,接到手中,顾不上烫,便抿了一口,对宇文昊温柔笑道,“好久没有喝过你煮的茶了。”

宇文昊给自己也倒了一盏,端在手中,在慕容熙对面坐下,淡淡一笑,明知故问道,“只怕你早已喝不惯了,我的手艺怎可与曌儿的比?”

“这世上,要论茶艺,你称第二,没人能称得上第一,”慕容熙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我久别重逢,除了挖苦的话,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别的吗?”宇文昊将茶盏入到面前的茶几上,故做沉思状皱了皱眉头,沉吟良久,方一拍茶案,转过脸看着慕容熙,笑道,“想起一件正事,王爷率大军远道而来,我看也不必急着回去,想请王爷与我联手歼灭宇文晑的平远军,之后,再合力回救明都,迎战宇文暠、宇文景、宇文旦的军队,以解明都之围,不知王爷可愿意么?”

“不要一口一个‘王爷’的叫我,我听着难受,”慕容熙说完,端起影青托盏,掀开盖子,喝了几口茶,又道,“从小到大,你要我做的事,我何曾拒绝过呢?真不知你为何如此见外。”

“你说我不是梓童是宇文昊,你既然那般见外,我又如何不能如此见外?”宇文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如今,你已是宠中之鸟,所谓与你商议,不过是给你面子,你答应是明哲保身,不答应就叫不识好歹。你向来是个明智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噗!”慕容熙见宇文昊绷起脸,说的有板有眼,忍俊不禁,刚喝到口中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你能不能不用这种语气说话?我一听就想笑。”

“这有什么好笑?!”宇文昊从怀中掏出方帕气得站起身来,愤愤地道,“你已经不把我当我看,我又为何要将你当你对待?”说完,见慕容熙脸上喷了一些茶珠,便从怀中掏出方帕狠狠扔给慕容熙。

“你错了,我对你,一点也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慕容熙用方帕擦完脸,正色道,“以前,你名为梓童但并不是梓童,现在的梓童才是真正的梓童……”

“好了,好了,别跟我绕舌,”宇文昊没等慕容熙说完,便怒不可遏地走向帐外,身影临在帐门口消失之前,猛然转过身来,扔下一句,“我听不懂!”,便拂袖而去。以前我叫梓童,但并不是王妃,但现在的梓童才是你的王妃?哼,这不可能!

“太子殿下!现在要出兵吗?”慕容熙见宇文昊恼了,急忙走到帐门口,探着头对着宇文昊的背影喊道,“如果现在就出兵,我这就去下令!”

“你给我闭嘴!”你率军横冲直撞,从雍国远道而来,连粮草都没带,如今你那三十万军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你想饿死他们还是想累死他们?宇文昊又好气又好笑,转过身来,大喊道,“你就老老实实在军帐里呆着!”

“曌儿,慢点吃,别噎着。”

“表妹,来,喝口水。”

“公主,少吃点,别撑着。”

宇文昊气呼呼地走进御帐,见我卷起袖子,抓着一条鸡腿正吃的津津有味,兰萱、南宫瑾、十来个侍女在一旁侍候着,个个眉开眼笑,不亦乐乎。不禁愣住,这孩子刚才还哭得个泪人般,按理,这会儿该寻死觅活了,怎么却胃口大开地吃起来了?

宇文昊哪里知道,在他命人把慕容熙押下去,自己也随后走出御帐后,我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一件被我忘记已久的事来——我可是冷前辈座下第一、唯一大弟子,内力浑厚,武艺卓越,轻功一绝,有这等功夫,只要我身体恢复,还怕救不出熙儿?我哭哭啼啼的算个什么?

如此一想,我立即止住哭声,既然是因为闹绝食才把身体弄的虚弱不堪,那就多吃东西补补不就可以了?于是,便可怜巴巴地要吃的。兰萱禁不住我撒娇,寻思着我喝完粥也有一些时辰了,便命人为我做了十几道菜端了来。

“昊哥哥,你回来啦?这只鸡腿可香呢,我好喜欢吃喔,昊哥哥要不要尝尝?”

见宇文昊推开帐门走进来,我立即晃了晃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邀他尝尝。

“啊,不用,不用,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只是,不要撑着才好。”

宇文昊素有洁癖,只看了一眼,便不由皱起眉头,连连挥手,随后走出帐门,以慕容熙的名誉下令,犒赏三军,令慕容熙的军队就地扎营,起灶做饭。

“曌儿,你不担心慕容熙会出事吗?”

小曌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你说她不懂事吧,她为了慕容熙绝食三天,滴水不进,你说她懂事吧,刚刚还哭的悲痛欲绝,这会儿就吃起兴头来,把什么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兰萱想着,摸了摸我头,微笑着问。

“熙儿……嘛……不会有事啦……昊哥哥……心地善良……不会把熙儿怎样……呵呵。”

我边吃边断续地回答。虽不知宇文昊心地如何,但却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之人。这点当然不能直说,一来,兰萱毕竟是宇文昊结发之妻,有伤她的尊严;二来,这事说来话长,一时也解释不清。

“心地善良……”

兰萱听了我的话,低下头,思绪变得悠长,心地善良,这大概是现在的宇文昊和以前的宇文昊唯一相象之处了吧。他,究竟,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