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落shen医是神医,为了骗过他的慧眼如炬,侬志高才对洛青依用了术法中的摄魂,就是把人的魂魄摄取然后带出,造成一种垂死之态。
摄魂亦分好几种,普通摄魂之人,只是昏迷,类如催眠。中级摄魂之人,呼吸微弱。像洛青依这样重度摄魂之人,全无气息,冷不丁看去已死,她的魂魄游离在外,必须经侬志高利用术法送回,并时间不能耽搁太久,超过三天,人即毙命,而且洛青依因为最近被婚事搅扰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身子弱,侬志高怕她超不过两日。
苏蔬听他说了,顿时慌神,也就是说,必须在明日,把这件事解决掉,否则,洛青依必须醒来。
此时姬少游也跟了进,询问苏蔬办法。
苏蔬怕只怕鲍家人不会去的那么快,谁知那鲍公子对洛青依感情如何,若是平素连面都没见过,只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感情,他不在意,一拖延,此事就不好办。
“快刀斩乱麻。”苏蔬正色道,“若明日鲍家人不出现,或者出现后依然不放弃垂死的洛青依,我唯有动用我苏帝姬的身份来压他们,那就是,他们不放也得放,少游,废话我不多说,青依为了你甘愿冒险,你若真有良心,准备娶她。”
姬少游没有言语,不知是默许还是其他想法,只是偷偷的看了看苏蔬,忽然自己微微一笑,颇有些自我解嘲的味道。
再说落shen医,把女儿带回家后,他片刻不离的守着,阖府上下,眼泪能流成河,都知道落shen医特别疼爱这个女儿,还以为将来她会是继承神医衣钵之人。
落shen医独自在女儿房里,时而摸摸女儿的脉,叹口气摇摇头。时而俯身听听女儿的气息,再叹口气坐在女儿身边。时而摩挲一下女儿的脑袋,不尽哀怜,接着叹气泪就流了下来。早知女儿会因为这桩婚事病成这样,即便她嫁给一个乞丐,自己都不会管,好歹姬少游还是侠盗,皇上亲封,拿着知县级别的薪俸,不会让女儿吃穿不保,再说还有苏蔬,她可了不得。
这时洛家小公子进来,气呼呼道:“爹,他鲍家也太失礼,我们去通知小妹病重,到此时为何都不见人来。”
落shen医蹙眉,看烛火闪烁,道:“这个时辰了,太晚,明日会来的。”
小公子咚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妹可是重病,不是染个风寒那么简单,爹,早知这样,凭什么把小妹许给鲍家,即便是养在家里一辈子,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保证让她吃穿不愁。”
儿女们对他孝顺,兄弟之间团结和睦,落shen医非常欣慰,他指指洛青依,示意儿子不要大呼小叫,别吓着女儿,然后,这个温文尔雅、老实一辈子的人,突然就冷下脸道:“明日鲍家不来人,你就去通知,这门亲事作罢,聘礼如数奉还,如若他们不依不饶,我宁愿赔偿,也不会把青依许给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家,府尹怎样,老夫也不是任人摆布的。”
小公子一攥拳头,第一次见爹这么硬气,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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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次日,鲍家人直到午时才姗姗而来,并且,那鲍公子鲍子孝,身前身后簇拥着一干家丁,众星捧月游街似的,厉害哄哄,他是独子,被母亲宠溺的不成样子,而仗着父亲是开封府府尹,觉得娶了一个神医的女儿有点委屈自己,他想凭自己这样的身份,娶个一品大员的女儿才般配,是以来到洛家后,只对洛青依瞄了一眼,即道:“死了吧?若是死了就别叫本公子来,晦气。”
从早上就过来的苏蔬,在他刚进门瞄了一眼,立即庆幸自己这件事做对了,做得是千对万对。
陪苏蔬过来的姬少游听鲍子孝如此说洛青依,虽然明知道洛青依健在,他也怒的挥拳打去,“你这鸟人,莫非你的心是铁石铸就,洛小姐这个样子你还咒她,今日小爷我就打你个死样。”
他身子轻灵,苏蔬等人想拦阻,他竟然从众人头上跃过,一拳打在那鲍子孝脸上,鲍子孝啊的一声惨叫,指使家丁冲上,姬少游三拳两脚,把他的家丁打个遍地滚爬。
那鲍子孝知道自己这方面不敌,捂着骤然肿胀起来的脸,带着家丁逃出洛家。
“好!打的好!”洛家各位公子齐声喝彩。
落shen医虽然没有说出口,也在心里暗暗道:“好!打的好!”
于此,这门亲事非退不可,即便对方是皇太子,落shen医也不想把女儿推入火坑,他告诉大儿子,套车,把鲍家所有的聘礼送回,并附上自己的一封书信,那是给开封府府尹鲍大人的,他了解鲍大人,不与鲍子孝类同,是个开明之人,相信他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大公子谨遵父命,带人去了鲍家。
忽然落shen医就伏在女儿床头嚎哭起来,絮絮叨叨,“女儿,爹错了,只要你醒过来,爹立即为你和这位姬少侠办婚事,若是你不能醒来,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爹不如就死在你面前,你也好在黄泉路上不寂寞。”
他这一哭,忽然提醒苏蔬,她拉着落shen医起来,道:“神医莫哭,青依有救。”
落shen医猛然抬起头来,有点惊喜,稍后是不信,“天下,还有比我落shen医更高明的大夫?”
苏蔬使劲点头,“有的有的,他马上到。”
他,当然是侬志高,这是苏蔬几个商量好的,之所以上午没来,是想看看鲍家的态度,说好午时稍后便到,唤醒洛青依。
落shen医急切切的道:“少夫人啊,你赶紧把神医请进来,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此后再也不敢称神医。”
话音刚落,侬志高就被韦小宝、铁锅、大山大河几个陪着,进了门。
苏蔬连忙迎上,嘟囔句:“赶紧救人。”然后给侬志高和落shen医彼此介绍。
“神医,这位是我去广西时认识的朋友,也就是雄风寨侬人首领,还是广南西路兵马总统领——侬志高。”
侬志高?落shen医当然有所耳闻,并且当初女儿去广西时,也是为了给侬志高的鬼奴治病,当时自己还去将军府通知司空轩武,怕苏蔬和侬志高来往会受牵连,因为那时的侬志高还是受朝廷讨袭的反贼。今日一见,与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但见这侬志高,生来一副异人相,走路虎虎生风,眼神镇定,姿态从容,颇有大将风度。
落shen医急忙拱手施礼,“神医,老朽洛九霄,请赶紧给小女治病,等小女醒来,老朽再行酬谢之事。”
苏蔬和姬少游也着急,就怕洛青依再也醒不过来。
侬志高点头,来到洛青依床前,刚想作法,忽然听见洛家一男仆噔噔跑进来,高喊:“老爷,官府来人了!”
官府?苏蔬同落shen医等人皆以为是鲍子孝带人来闹,想想按时间算他没这么快回来,正琢磨,对方已经随着通禀的男仆进了屋子,当时把苏蔬震惊,原来是朱勔,他身后还跟着很多开封府的捕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落shen医也认得朱勔,赶紧上前见礼,这年头,即便你家里金银车载斗量,见官也是低一等,更别说朱勔这样的高官。
朱勔高昂着脑袋,一脸的傲然,看苏蔬道:“苏帝姬,本官怀疑你对一桩凶杀案有关,请随本官往开封府走一趟。”
各位,朱勔吃了豹子胆不成,为何口中呼着苏帝姬,却敢让苏蔬与他开封府走一趟?
话说这朱勔非同寻常,他得宠于徽宗,平素进宫,很多时候连徽宗的嫔妃都不放在眼里,见了面也不施君臣之礼,昂首而过,非一般的牛叉。但他又会哄徽宗,不仅仅是在花石纲上,他非常会谄媚,某天徽宗高兴,同他握了一下手,他就三天不洗那只手,徽宗若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就把那件衣服穿一个月,并且,他做的这些事会通过各种渠道让徽宗知道。
有话讲,在人之上,视别人为人;在人之下,视自己为人。他反其道而行之,对下恨不得踩在脚底,对上恨不得跪着给人当马凳。苏蔬虽为帝姬,却非皇上骨肉,只是被利用而已,这件事,他朱勔焉能不知。
所以,他明知苏蔬已经被徽宗封为帝姬,也敢呼喝,不足为奇,并且他还得知,苏蔬不久即被送去金国为人质,他更加不怕。
苏蔬是什么人,别说现在担个帝姬的头衔,以前也没怕过朱勔,她着急侬志高救洛青依,对朱勔道:“你几时去了开封府做捕役?我为何同你去开封府走一趟?你的凶手案又是哪桩?你凭嘛怀疑本宫?”
她已感觉出,朱勔口中所说的凶杀案,大概是朱堂被杀之事。但眼下着急救洛青依,没功夫搭理朱勔。
谁知朱勔被苏蔬一番咄咄逼人的诘问,刚想发作,忽然就发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洛青依,苏蔬是帝姬身份他还有所忌惮,不敢任意妄为,但这个丫头就是庶民,听人说,洛家丫头给朱堂治过病,凶杀案,她也逃不脱干系,遂喊开封府的捕役,“把床上那个丫头给我抓了!”
捕役安敢不听,刚想动手,苏蔬知道此时洛青依魂魄在外,身子极其虚弱,一旦他们动作大,只怕她命不保,情急下啪的抽出一鞭子,没有打到捕役,却打在朱勔脸上,登时,他的面颊上一道血红。
落shen医等人心里皆“娘啊”一声惊呼——苏蔬,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