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落周遭皆是荒草甸子,冬日干燥,且有些风,一旦点燃火势便如江河一泻千里。
“怎么有火?”苏蔬骇然而问,她想的是这附近并无人家,她们住的这个村子那也是废弃多时,并无居民,周围也没发现有游牧之人,此地即便是夏日,也不适合放牧,那么这火真成了无名之火,除了辽兵,不会是别人。
“大概是辽兵发现了完颜宗弼的踪迹。”她对姬少游道。
姬少游正在往远处眺望,听苏蔬一言,忙道:“妹子,天助我也,等下辽兵攻近,我们就趁乱逃。”
逃?苏蔬也动了心,掉头想想却不可,逃走后,前面大片的地盘都是在金人的掌控中,自己刚刚杀了胡拖,本来完颜宗弼就生气,一旦被他发现自己逃脱,他必定会极力抓捕,术虎巴阿告诉她在燕京附近的河北之地逃跑,是因为那里处于金国和辽国的边界,并大部分辽兵集结,金兵至今没有主攻,在那里逃跑,才能摆脱金兵,虽然也有遭遇辽兵的可能,但辽国此时是强弩之末,兵无斗志,将已散心,有机可乘。
没等她做个决定,金兵已经发现火光,通报给完颜宗弼,他披挂整齐,提了金雀斧翻身上马,即便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怎奈火光是从四面八方袭来,也就是辽兵是从四面八方袭来,他不敢轻敌,急忙命令自己的兵士保护苏蔬,他单枪匹马,就要大战辽兵。
苏蔬跑上去,拉住完颜宗弼的马缰绳,道:“将军且慢!”
完颜宗弼低头看看她,“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辽贼伤害到你。”
苏蔬摇头,“我非是这个意思,我想问问将军,此地为何突然出现辽兵?”
完颜宗弼想想,“此地不应该出现辽兵,早已被我大金占领,想来是从别处逃跑的小部分辽兵,见我们这里亮着灯火,才来袭击。”
苏蔬道:“既如此,辽兵这不过是虚张声势,放了火故意让我们乱了阵脚,他们才有机可乘,一动不如一静,将军可静观其变,这里既没有辽兵的主力队伍,就不会从四面八方杀来,您这样打马而去,奔哪个方向呢?一旦判断失误,您离开后辽兵再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完颜宗弼站在马上向四面八方瞭望,只见火光,没有兵马跑动的迹象,他低头盯着苏蔬看,欣喜道:“早听说你在大宋是巾帼英雄,今日一看果然不假,昔时竟然把你这个女诸葛忽略。”
他说完下了马,告诉自己的手下按兵不动。
苏蔬心道,我的才智你慢慢会领教的,接着又告诉完颜宗弼,让兵士们迅速沿着住处附近点火,烧开一段隔离带,阻隔那大火来袭,不然,等下火接近,即无处可躲。
完颜宗弼狐疑不决,“这也行?”
苏蔬坚定道:“当然行。”
完颜宗弼暗想,这会不会是苏蔬的诡计,但转念一想,她近在咫尺,若有异想,逃不脱自己的手掌心,遂让兵士按苏蔬交代的去做。
不多时住房四周点起火来,大约一丈宽的隔离带烧好,等那熊熊大火烧到眼前时,因为之前这里的枯草已经被燃尽,那大火便自然熄灭。
姬少游看苏蔬给完颜宗弼出谋划策,心里着急又失去一个逃跑的良机。
他不懂的是,苏蔬所思所想都是从大处落墨,她首先考虑即使能安然逃脱,碧玉脸上的伤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得不到好好的治疗和将养,会加重伤势,并且逃跑之事和霸多还没说明,所以,她才打消逃跑的念头,并且以自己的智慧换来完颜宗弼的信任。
完颜宗弼见大火烧过之后,并无一个辽兵现身,他才明白辽兵烧的这把火,果然是在故弄玄虚,他对苏蔬大加赞赏。
苏蔬趁热打铁,想在此多留几日,让碧玉好好休息,她再生一计,对完颜宗弼道:“将军,即便是小股的辽兵,我们也不能放过,今晚要严防辽兵来突袭,明日,我随将军找到这股辽兵,将其消灭。”
完颜宗弼当然不想放过辽兵,但对方兵力多少,虚实不知,一旦辽兵人数众多,两下里兵力悬殊,自己就是以卵击石,不如绕开躲避,于是把担心之事告诉苏蔬,此时对她已经产生信任,期望她能有出奇制胜的好点子。
苏蔬道:“这个我考虑过,我有一计,可试试。”
她这样一说,完颜宗弼急忙安排兵士巡逻,然后带着苏蔬回到他的住处,姬少游和霸多也跟随,四个人围着桌子而坐,听苏蔬排兵布阵。
她道:“我们先来一计引蛇出洞,总体来说,就是以将军你为目标,引出暗藏的辽兵,我找碧玉之时,发现由此往东有段路非常险要,即为隘口,两边是高坡,我们可把兵力潜伏在两边的高处,然后以将军你把辽兵引到该地段,等辽兵进入埋伏圈,我们埋伏在高坡上的弓弩手就乱箭齐发,而且都是火箭,射不死也能烧死他们,再由道路的两端堵住辽兵的退路,将军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守住一边,我和义兄姬少游并霸多守住一边,这叫关门打狗。”
完颜宗弼沉思良久,虽然觉得此计可行,但辽兵也是惯于骑射,非大宋的兵士能比,不知苏蔬一介女流,而姬少游瘦小枯干,霸多又籍籍无名,他们三个能守住辽兵的退路?
苏蔬见他迟疑,问去,听完颜宗弼毫不隐瞒的说出,她呵呵一笑,“请将军给我一条枪,鞭子虽然得心应手,但杀伤力不够,刀我耍的不在行,另则,这里既然是大金之地,那些辽兵当然是被杀散而逃到此,他们现在的战斗力减弱,且有些草木皆兵的胆怯,不然,他们为何见我们这里亮出一点灯火就来放火偷袭,还不敢露面,这说明他们也怕,怕什么呢?当然是,一者兵力少,二者伤残大,所以,凭我和姬少游并霸多,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完颜宗弼听她分析得有理有据,高声叫好,一拍桌子,“我们就把辽兵消灭在这里。”
他说着开始着手准备,并让苏蔬等人回去歇息,养精蓄锐,只等明日一战。
回到住地,姬少游埋怨苏蔬,“你怎么帮着完颜宗弼?”
苏蔬道:“辽兵曾经大肆杀我宋人,都不是好东西,先杀了他们出出气,也锻炼一下我们。”
她又找来完颜宗豪和蔡文琦,把碧玉、招财进宝和霸多,凡是自己的人叫到一处,然后安排,明日她和姬少游去战辽兵,霸多和完颜宗豪负责留下照顾蔡文琦、碧玉和招财进宝。
听她说完,霸多道:“苏帝姬,您不说让我也去对敌吗?”
苏蔬道:“我那样说是怕完颜宗弼不相信我的能力,你不能去,碧玉有伤,需要静养,还得换药,而文琦也有病,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如今没有痊愈,宗豪必须守护她,招财进宝也没有功夫,所以,霸多你和宗豪的担子不轻,我不能保证辽兵不来这里偷袭,也许,就是身首异处也说不定。”
完颜宗豪道:“师父你放心,我十王也是女真之子,从小便学得骑射,而霸多我也看出,是条好汉,我们两个保证能护住文琦几个安然无恙。”
霸多也对苏蔬信誓旦旦。
苏蔬稍微放心一点,然后叫了姬少游出去,找个僻静处才说出心里话,“明日,一旦金兵落败,我们就合力杀完颜宗弼去讨好辽兵。”
姬少游先是一愣,感叹道:“妹子,你真是狡兔三窟啊。”
苏蔬狡黠的一笑,“我是狡兔十窟,明**即会得见。”
说明日明日即到,天微微亮,苏蔬就起来,先看了看碧玉的伤口,不再出血,但她有些发烧,只怕是伤口发炎,急忙让霸多给她换药,然后出去找完颜宗弼。
让苏蔬大为佩服的是,女真人无论怎样的贪酒好色,在大事面前绝不含糊,此时完颜宗弼竟然已经披挂整齐,见苏蔬只穿着平素的衣服,忙喊过一个金兵,让他脱看铠甲给苏蔬穿,还不忘调戏她,“美人,你得好好活着,看我怎样让你喜欢上我,嫁给我,和我同床共枕。”
苏蔬讥笑:“拭目以待。”
只是那铠甲她却拒绝穿戴,她推说施展不灵便,其实,蔡文琦已经把身上的天骥宝甲脱下给她穿,苏蔬本不想接受,宝甲她已经赠送给了徒弟,岂能索回。
后来蔡文琦郑重道:“师父,你在,则我们都在,你没了,我们该何去何从?”
苏蔬明白这个道理,忽然发觉蔡文琦真的懂事不少,于是穿了宝甲,更有底气,拒绝穿戴铠甲,还告诉完颜宗弼,自己有刀枪不入的神功。
完颜宗弼当她是说笑,按照事先布置好的,开始行动,他身边只带着两个金兵,沿着昨晚那场大火烧过的边际寻找辽兵。
而苏蔬和姬少游,赶去那个隘口处去潜伏。
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她们赶到,刚策马行至一片荒丘附近,却从荒丘后杀出一队辽兵,大约二百多人,把她们两个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