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那个高兴啊,这位是大宋的帝姬,那位是金国的皇子,自己正被这两方面夹击,狗撵兔子似的到处跑,若抓住此二人,非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是挟二者以令天下了,他一声令下,辽兵里里外外把苏蔬几个人围成铁桶一般。
您若说耶律大石轻信,这可不是,耶律大石是领袖级的人物,他的脑袋自然比一般人转的快,他之所以信了蔡文琦之言,一者,人在危急时刻说的话几乎都是来不及思考,可信度大。二者,他早对苏蔬一干人心存狐疑,让一直隐遁的萧竹隐不惜重出江湖,大战金兵相救之人,定非等闲。耶律大石还想,无论真假,抓住审审便知,一旦是真,他萧竹隐的小辫子可就抓在自己手里,那他就是叛逆,以此为要挟让他服从自己更好。
苏蔬指着蔡文琦气道:“你个熊孩子,气煞我也!”气极之时,俗语夹杂着文言文冒了出来。
姬少游身上的暗器早被搜走,是以也是干着急奈何不得。
苏蔬呵呵一声谄媚的笑,看向耶律大石,“大石,不不,大哥,不不不,大人,这丫头有间歇性癫狂,时不时的冒傻气,我们就是这个村的百姓,不信你去问问乡民,东边张家老爹,西边赵家二姑,前街的冯四,北街的刘五,他们都认识我们。”
她就怕这些辽兵蜂拥而上然后一顿咔嚓咔嚓的乱砍,当即信口胡诌,反正耶律大石也不是这个村的人,他若是真的去问去查,自己也有个喘息之机。
耶律大石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漏掉一个,管你是这个村的还是别个屯的,先抓了再说,指使手下上前缉拿,没等辽兵动手,没等苏蔬想对策,突然外面喊杀声震天,人呼马叫,好不热闹。
耶律大石立即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蔬灵机乍现,忽然有了对策,想吓唬耶律大石,哎呀一声道:“大人不好,是完颜宗弼打来了,我之前遭遇过他。”
耶律大石瞪眼而问:“你几时看过完颜宗弼?他手下有多少兵马?”
苏蔬道:“三天前看到,我们就是为了躲避他才跑到您这里,他手里大概有两万兵马,您不是他的对手,赶紧逃,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又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时、那探看情况的辽兵噔噔噔的跑回来,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大人,是金兵来袭!”
苏蔬立即捂住嘴巴,暗想,瞧我这乌鸦嘴,金兵攻来,又多一方面麻烦。
耶律大石带来的兵马不多,而目前他身边的兵士更少,未知金兵数量,听苏蔬一顿神吹,他行事向来谨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辽国现在危如累卵,必须保存实力,是以高喊:“押着这些人冲出去!”
辽兵挥着刀枪,把苏蔬一干人推搡着往楼下走,刚至客栈门口,就被金兵堵个严实,辽兵不得已唯有后退。
耶律大石到底是个人物,他临危不乱,把完颜宗豪推着来到最前面,对那些金兵高喊:“尔等退后,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的十王爷。”
偏巧其中有个金兵头领认识完颜宗豪,惊呼道:“十王,您怎么在此?”
完颜宗豪大义凛然道:“不用管我。”
苏蔬从旁边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用正宗的东北腔道:“你傻呀,他们不管你,你不管我们,索性同归于尽,这个时候你还厉害哄哄的逞英雄。”
完颜宗豪回头来看她,苏蔬就把大眼睛使劲的眨啊眨,眨到自己差点昏迷,完颜宗豪终于醒悟过来,再道:“你们退后,我是来敌前侦查,不幸被俘。”
金兵果然就依言而慢慢退后,耶律大石押着完颜宗豪,后面跟着辽兵押着苏蔬等人,出了客栈,耶律大石此时更信蔡文琦之言,原来这个少年真是金国的皇子,不用说,那个美人也定然是大宋的公主,有了这两个人做人质,哪里是以一敌百,而是以二人敌金国和宋国的千军万马,所谓虎毒不食子,不信金国和宋国的皇上会不顾自己儿女的死活,再次兴兵来犯。
他正得意呢,突然密密匝匝的金兵处裂开一道缝隙,火把照明下走出一个人,看穿戴是一个将帅。
苏蔬业已看见,天啊地啊娘啊的叫苦,冤家路窄,来的这位正是完颜宗弼,不知他怎么跑到此地,完颜宗弼冷血,在完颜宗豪被沙丘掩埋的那次,他就想放弃不救,这回,为了抓住这个辽国大人物耶律大石,他更加不会顾及完颜宗豪的死活。
不幸被苏蔬猜中,完颜宗弼见了苏蔬和完颜宗豪,气冲牛斗,被这个女人耍弄,这对他就是奇耻大辱,而完颜宗豪竟然跟着苏蔬一起逃走,他就是对大金背叛,是以,自己完全可以大义灭亲。另外,他也知道这个辽国的将领是耶律大石,他怎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杀了耶律大石,这个才建立的燕京辽国便覆灭,自己就是高功一件。
他手指苏蔬等人呐喊:“对面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杀无赦!”
金兵有的就指着完颜宗豪道:“四大王,那是十大王。”
完颜宗弼怒道:“十王远在会宁,这里哪有十王,是假冒,给我杀!”
他和完颜宗豪是亲兄弟,他这样说,金兵信以为真,潮水般冲上。
耶律大石看看完颜宗豪,突然就懵了,金兵口尊对面之人是四大王,定然是完颜阿骨打的四儿子完颜宗弼,若是真,完颜宗弼和自己手里的这位应该是兄弟,他为何不顾手足情?见金兵冲来,自己的人本来就少,和金兵对敌明显是捉襟见肘,再分出精力去押解苏蔬等人,根本不可能,当即吩咐把苏蔬几个弃之不顾,然后让那些辽兵护着他,狼狈而逃。
苏蔬正在那里高兴,狗咬狗、我先走,她想趁金兵和辽兵厮杀之时逃,没料到完颜宗弼六亲不认,却也因祸得福,被耶律大石放弃,而那些金兵听了完颜宗弼的命令,涌上来后,不管是辽兵还是苏蔬几个,狂杀乱砍。
苏蔬气冲霄汉,大骂出口:“完颜宗弼,你猪狗不如,亲弟弟你都杀,少游,跟他们拼了!”
她说着抽出身上的鞭子,啪的打去,一金兵脸上开花,姬少游借此机会过去夺下金兵的长枪,所谓高手,就是这样十八般兵器样样熟悉,不精通也会使,他有了兵器在手如鱼得水,护着蔡文琦和招财进宝,而完颜宗豪和霸多,那也非等闲之人,尤其是完颜宗豪,听哥哥再次对他舍弃,伤心至极,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他恼怒下空手夺了兵器,几个人护着不会功夫的蔡文琦和招财进宝兄弟,杀出重围。
主要是金兵一心追击耶律大石和辽兵,把苏蔬几个当成辽国的百姓,本身她们的穿着就是辽国服饰,所以,金兵没有对她几个死缠烂打。
总算脱离危险,回到客店后,苏蔬即命人收拾行装,本就没有多少行李,不多时收拾好,她告诉大家,此地不宜久留,无论辽兵胜还是金兵胜,对她们都无益,所以赶紧趁乱离开。
客店内的住客都在逃命,乱成一锅粥,苏蔬一行人刚刚下了楼,迎面冲进来萧竹隐,他得知金兵来袭,担心苏蔬,是以从外面返回,见苏蔬无恙,她身后居然还跟着姬少游几个,不禁吃惊。
苏蔬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摆手道:“萧和尚,这里不能呆了,我们得逃。”
萧竹隐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一马当先在前,出了客店,看街上没有金兵和辽兵,当下护着苏蔬几个,避开辽兵和金兵厮杀之地,一路往南逃跑,星夜兼程,走了一个晚上,天亮之时才坐下歇息。
苏蔬举目去看,眼前横着一片山脉,覆盖着皑皑白雪,空谷回音,居然有隐隐的钟磬之声。
“萧和尚,可知这是何处?怎么听着像是有寺庙传来的钟声。”苏蔬眯着双眼望着那雪山。
萧竹隐先是支楞耳朵听,然后凝目去看,忽然高兴道:“此地有个文殊寺,那里的住持我熟识,我们可以过去借住一日,歇息好再启程。”
听说有寺庙可以借宿,苏蔬当然高兴,并寺庙是出家之地,无论辽兵还是金兵都寻不到这里,当下同意,既然寺庙近在眼前,就喊自己的人起身,等到了寺庙再好好歇息,也可讨些斋饭吃。
说走就走,萧竹隐在前带路,半个时辰后,苏蔬忽然想起那句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着很近,走起来就非常之远,一路踏着积雪,脚下打滑,更不敢疾行,大家彼此搀扶着,苏蔬紧紧抓住萧竹隐的衣袖,生怕自己脚下不稳跌下万丈深渊。
总算看见台阶,有台阶就应该有寺庙,苏蔬举目望去,有个寺庙,仿佛建在云天上,真真是高不可攀,又遥遥望见一个泛着日光的光头,是个和尚,等那和尚到了苏蔬一行人面前,发现了萧竹隐,欣喜道:“阿弥陀佛,原来是萧施主。”
萧竹隐合十还礼,再问:“慧通师父,住持可在?”
那慧通和尚道:“在呢,只是……”
慧通欲言又止,看看苏蔬几个,然后把萧竹隐拉到一边,附耳低语,顿时,萧竹隐眉头蹙起,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