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蔬偕众人奔至门口,一个年轻的后生,手捧精致礼盒,问:“谁是苏蔬?谁是店主?”
苏蔬指着自己,“都是在下。”
那后生上前,把礼盒交到苏蔬手里,转身便走。
“喂喂,真是蔡太师送的贺礼?”苏蔬云里雾里,追问过去。
后生驻足,回头道:“正是。”
苏蔬如同做梦,再问:“有几个蔡太师?”
后生顿觉茫然,反问:“有几个苏蔬?”
苏蔬登时被噎住,没料想这后生反应如此敏捷。然她还是不太相信这近乎天上掉馅饼的事,依旧问:“你是不是送错人了?或许那蔡太师让你送的……”
后生没心情和她纠缠,腾腾走了。
苏蔬捧着礼盒,真真是糊涂,蔡京是不是喝高了?或是发癔症?要不脑袋就是被门挤了?不然,他给我送礼,荒天下之大谬。别说有个赖大有从中作梗,自己与蔡京素未谋面,对他毫无用处,他眼中除了皇上,就是与他狼狈为奸的同党。她突然有些怕,未知蔡京送礼的意图。
“先打开看看再说。”姬少游道。
苏蔬点头表示赞同,蔡京与自己,若说有嫌隙,左拐右拐,或许能衔接上。若说有交情,那就是拐到火星上去,也毫无交集。里面大概是谩骂的一封信、是肮脏的一物件、是伤人的暗器也说不定。
回到店里,把礼盒放在桌子上,她稳稳心神,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定时炸弹,不会在自己打开礼盒之后,轰隆一声爆炸,这样想,才有胆量去动手拆礼盒。
礼盒包裹很精密,里三层外三层,越是如此苏蔬越是紧张,最后关头,她看看姬少游,“你来。”
她想,一旦出状况,可惜了我这花容月貌,反正你长的类如毁容,再毁一次也无妨。
姬少游不明所以,哗啦解开红色的绸布,露出一对玉马,一马是纯白之色,一马是翠绿之色,做工精巧,玉的品质都是上等货色,众人不觉“哇”的齐声赞叹。
既然不是定时炸弹,苏蔬放下心来,拿起一匹玉马,只觉手感滑腻,再看马的雕功,栩栩如生。她突然就爱不释手了,若真是蔡京,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忽然发现玉马下面,有张便笺,她拿起看看,上书:“马到成功。”
一句祝福,竟让苏蔬心里一暖,看这书法,笔力遒劲,定是出自男人,想蔡京是当朝有名的书法家,只是自己不识他的笔迹,是以不敢确定送礼之人。
“妹子,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蔡京无端给你送礼,定然暗藏什么阴谋。”姬少游道。
突然被泼了冷水,苏蔬清醒过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蔡京送礼,凶多吉少。
“小姐,是不是那蔡太师看上你了。”燕儿道。
苏蔬瞪她一眼,“你几时眼中全是**女爱之事,蔡京见都没见过我,即便是慕名,我比那李师师还有名吗?”
燕儿瘪嘴,面颊绯红,思量自己最近怎么老说这样男女之事,所谓心有所想,才能口有所出,难道自己真是动了春心?思绪戛然而止,蓦地想起薛猛来,不知他与司空将军何时班师。
“会不会是栽赃?”袭香道,她与燕儿,年龄相仿,但比燕儿有主见,别看在苏家当了多年的丫头,历来都是不卑不亢。
假若蔡京想栽赃,那这对玉马,只怕来历非凡,搞不好是皇宫之物,苏蔬如是想,突然就毛骨悚然了,那皇上整天琢磨想罚我,会不会他的主谋,又给我制造了条罪名。
大家七嘴八舌,苏蔬七上八下,这份贺礼,成了烫手的山芋,最后,姬少游道:“为以防万一,还是把这对玉马丢掉。”
苏蔬看看他,如此贪财的一个人,居然想丢掉这么贵重的玉马,可见这件事的严重。她很是不舍,正犹豫,忽然外面又有人喊:“童枢密贺礼到!”
这下,众人惊得面面相觑,苏蔬更是惶恐,刚刚蔡京送礼她是云里雾里,现在是云端的感觉,既飘忽,又仿佛随时可以坠落,童枢密,不就是童贯,他也给我送礼?
带人奔出,来至门口,送礼之人也是个年轻的后生,看苏蔬道:“礼物在此,您收好。”
苏蔬忽然就不敢接了,那人似乎很着急,把手中的盒子塞在苏蔬手里,转身就走。
苏蔬追上,“兄台,这礼我不能收。”
对方就不高兴了,“我只管送到,不收你扔了吧。”拔步而去。
苏蔬茫然的看着姬少游,他道:“进去看看再说。”
众人回到屋内,打开盒子看,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此时苏蔬虽然发懵,有蔡京的贺礼在前,她也不怕了,把包装完全拆开,里面是一尊金佛,通体金灿灿,虽然不大,捧着时很重,应该是纯金打造。
卒然想起便笺之事,忙在这个盒子里找,金佛下面果真就有,上书:“佛祖保佑。”
又是祝福,苏蔬既高兴又害怕,朝金佛拜了拜,带着哭腔道:“佛祖啊,请你老人家给我点启示,这蔡京童贯是不是真的立地成佛了,居然送我贺礼,他们不来闹我已经是福星高照。”
此时外面又有人喊:“检校太殿梁大人贺礼到。”
“谁?”前面的职务名称苏蔬颇觉生疏,是以听不清晰,但后面的梁大人她却听见。
“就是梁师成。”姬少游道。
苏蔬噗通跌坐在椅子上,梁师成?不就是徽宗身边最得宠的宦官,连蔡京父子都献媚与他,他也给我送礼?感觉自己要飞升似的,浑身无力。
没等她想明白,又有人喊:“高太尉贺礼到!”
这下苏蔬明白,高太尉就是高俅,这都哪跟哪呢,难道我被皇上附体,不然,这些权倾一时的大员,给我送礼?
接着,不断有人送礼,送礼者都是权倾朝野的重量级人物。到最后,连朱勔都送到。
苏蔬看着堆满客房的贺礼,样样都是非常名贵,她没有因为暴富而高兴,却是胆战心惊,所谓无功不受禄,自己平凡一小女子,初来东京,这些高官给自己送礼,不是怪异,而是诡异。
会不会是那皇上让这些人送来?徽宗可是个好色的皇帝,他色迷迷的说出那句“你是朕的偷不着”,意思很明显,他喜欢我,但是又不能得到,所以叫偷不着。不过想想又不对,皇上想送礼,他派人来就好,断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告诉那些重臣来送,师出无名,他是皇上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
这时,姬少游腾腾的跑了进来,“妹子,你别在这琢磨这些东西了,客人快把店挤爆了。”
什么?苏蔬不信,随着姬少游出来,就见楼下的散桌,座无虚席,还有些在排着队等待的客人。
李魁把锅铲敲的当当响,燕儿和袭香帮着端菜,雷大力一桌接一桌的送酒,蓝礼庭龙飞凤舞的记着各桌客人点了何种酒菜,以备饭后结账。
苏蔬拍拍自己的脑袋,呼地蹲下,“那啥,你们先忙,我先琢磨半个时辰。”
自己这个店开真是不同寻常,先是众人远远躲避,后是蔡京等人送礼,现在是客人爆满,她实在是想不出所以。
这时,有人道:“店家,可有上好的女儿红?”
这声音太熟悉,苏蔬循声去看,却是水泊梁山大头领——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