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答道:“寡人虚岁二十有一。”
雷又招道:“听闭合堂的人说,太后已经开始选美了。皇上这一回去,便是大婚,然后是亲政。恭喜了。”
“同喜。”皇帝淡淡应道。
雷又招道:“皇上大婚,自然是普天同喜之事。不过,如果皇后出自于四川,出自于我们的家乡秭归,我们会更高兴的。”
雷绝招道:“我们的家乡秭归地处巴山龙眼,集日月之精华,赋天地之造化,山川绮丽,地藉英灵,民昌业盛,文称伟煜。秭归的美女,更是端庄淑惠,俊影难描。选秭归美女为后,实乃上佳之策。”
二人这番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自荐一般。皇帝及旁人都不好应答,只能等待下文。谁知雷绝招话锋一转,却没了下文:“三姐,今日见驾,他日向人说起,旁人不信怎么办?我看得向皇上要点物件,以作凭证才是。”
“不错。”雷又招道:“只是玉佩、折扇之类的物件也说不清楚。不如要龙袍,你看怎么样?”
“好,就是龙袍。”雷绝招思忖道:“但是我们该回赠皇上一点什么东西呢?”
雷又招道:“这好办,就送手印。”
“手印?手印怎么送呀?”雷绝招佯装不懂。
“看我的。”雷又招道:“粟监军,拿文房四宝。”
粟世雄领命而去,一会儿,拿来了纸笔墨砚,并立即开始磨墨。磨好了之后,雷又招左手将纸展开,右手在墨盘里拂了几下,“啪”的一个手印,盖在了纸上:“打盆水来,我要洗手。”粟世雄再次跑了出去。
雷绝招过来,提笔先在雷又招手印之上写了个“请”字,在后面远处写下“出兵”二字,然后再印上自己的手印。完整地看,就成了“请‘雷又招’、‘雷绝招’出兵……”
雷又招洗完手,走了过来,道:“皇上需要之时,可遣武侍郎将此手印送至泰山。就这样吧。我们到帐外去。粟监军,你留下,等皇上脱了龙袍,你拿出来给我。”
腊月十五日,皇帝离开军营,进入成都。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们认为有必要培养一名全军的参谋。今后我们再有什么不测,就能应付了。”雷又招道。
温玉华道:“两位该不会是萌生退意了吧?”
“没有啊。温姑娘素有退隐之意,这我们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雷又招转念又道:“哦,你是指让皇上选秭归美女当皇后的事吧。那只是随便说说,绝不是我们的志向。我们只是为了送他兵符,打了个幌子。”
“就是盖有手印的那张纸吧。那是什么意思?”
雷又招道:“数月之后中原必燃战火。因为我军势大,初期朝庭必不会调动我军。到后来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病急乱投病,才有可能想到我军。送他一张兵符,是给他提个醒。是否进兵,还得看那时候的情况。如果需要进兵,我军就成了奉旨东征,师出有名了。”
雷绝招突然插言道:“不过,在我看来,因为我军的扩张,四川的强盛,太后必定不会让秭归美人当皇后的。而我们既已明确提出,太后也不能置之不理,最后只能是随便封个名号,然后就身居冷宫。”
温玉华问道:“这是在说谁呀?”
雷又招道:“没有谁的,她只是瞎说。还是谈谈统帅的事吧。温姑娘认为谁比较合适?”
温玉华想了想,道:“似乎敖闻喜、万临山二人稍可。”
“那就定万临山吧。假女婿一事,我们欠了他。”雷又招道:“定他还有个好处:全军将士误以为我们姐妹之一有可能要嫁给他,会想当然地把他与我们等同起来,从而遵从他的号令。”
温玉华问道:“怎么,你们肯定都不会嫁给他吗?”
雷又招道:“啊,不,不肯定。说不定四妹要嫁给他。”
“呸,你才要嫁呢”雷绝招道。
一名士兵走了进来,行礼道:“启禀二位军师,启禀温姑娘,外面有一位名叫天心的人求见。”
“带他进来。”温玉华吩咐完士兵,又解释道:“他现在只是草民,我可不能去迎接。”随即,将张永对峨嵋派掌门渡元的评语对雷又招、雷绝招二人择要说了。
天心进到帅帐,与温玉华见礼。一转头,道:“二位雷姑娘本来就年轻,今日相见,怎么好似又年轻了几岁?”
雷又招道:“大叔前番所见,是我们的姐姐。”
“如果说来,二位便是军师”天心立即大礼参拜。雷又招、雷绝招二人端坐案后,各自“嗯”了一声,表示还礼。
天心向温玉华道:“前日青城山上,老夫曾说要找温姑娘商量要事。今日老夫至此,便为此事。”
温玉华唤士兵为天心设下座位,然后问道:“我师父答应做天师道的副教主了?”
“不敢谎言,确实答应了。”
温玉华道:“那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找我?”
“仙师张道凌说,必须先让温姑娘答应出任天师道的总护法,然后才能与老夫详谈。”
温玉华又问:“最终谈妥之后,天师道的教主、副教主就是张道凌和我师父吗?”
“正是。”
“大叔您将是什么职位?”
“老夫将出任教主的簿记。”
温玉华道:“好。等你们谈妥之后,张道凌答应出任教主,我就答应出任总护法。现在,因为我手握兵权,故此还不能答应。”
“温姑娘你这是……这不是互为前提嘛。”天心急道:“温姑娘当日在青城山上可是说过‘好商量’的。”
“当日我急呀,现在不急了。”温玉华微笑道:“好商量是不错的,我们现在不正是在好好地商量吗?”
天心为之语塞。良久,“唉”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老夫曾经战败,你们有所不信。老夫不为名不为利,但求胸中的治国之策能够应用。正好,两位军师在此,老夫恳请两位军师就治国之策考考老夫。老夫如果应答不上,宁愿当场自刎。”
雷又招道:“大叔言重了。我们不考你,不是因为大叔曾经败给王济恩。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虫能蛀木,木能伤虎,却不能说虫能胜虎。用兵方面,大叔输给王济恩,王济恩输给温姑娘,温姑娘自认不如我们,还不能说我们就定能胜过大叔。更何况治国方面,我们一窍不通,要考也无法出题。依我看,只有张道凌才能考你。”
“关键是,”天心道:“仙师先要温姑娘答应出任总护法之职才肯与老夫详谈,而温姑娘却要老夫先与张仙师谈好之后才答应出任总护法。这是一个死结。”
“解开死结,才能证明大叔聪明。”雷绝招道:“虽然说能者各有侧重,但不够聪明的人在自己侧重的方面也不会有多高造诣的。大叔如果解不开这个死结,也就不用治国了。”
“好,老夫领教了。这个死结,容老夫慢慢细想。”天心继而又道:“今日老夫既然到此,欲以治国之术讲述一二。不知三位姑娘有时间听否?”
雷又招答道:“给你半个时辰。请讲。”
天心沉吟了一下,道:“有人抓来一只老虎,关在笼子里,送给了一个没有老虎的国家,让百姓观赏。人们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老虎,纷纷赶来观看。有人说,多漂亮呀。有人说,干嘛把它关在笼子里,多委屈它呀。于是就有人打开笼子,放出了老虎。
“张永对于四川的治理,就等于是打开了笼子。而老夫的治国之策,就相当于要把老虎赶上山去。
“有一首诗,名叫‘悯农’,三位可能都知道。诗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首诗的原意,乃是替农夫叫屈,乃是向苛捐杂税及其自然灾害的控诉。从治国的意义上讲,这首诗还有特别的深意。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并不是说,每种一粒粟都能收到万颗子。实际上,农夫在播种的时候,也不可能一粒一粒地种。秋收万颗子,并非指万倍的收成,只是形容多。‘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指的是一年的收成足够农夫全家之用,在上交各种捐税之后,还略有剩余的一种自然的民生现象。
“在这种自然的状态之下,农夫们年年有余,年复一年,积累在不断地增加。而积累过多就会产生本质的变化。为了维持自然民生的平衡,于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天灾人祸随之应运而生。各种灾祸,旨在杀鸡取卵,旨在冲减积累,旨在将天下的百姓重新打到原始的状态中去。于是又开始了下一个轮回。
“自古至今,天下的民生就这样不断地轮回。悯农诗,就表述这样一个轮回的兴衰。而张永的入川,则打破了这种轮回,放出了百姓的‘生产能力’那样一只笼中之虎。